京城城西今天一大早就特别热闹,街道上聚集着人潮,迟迟没有散去。
从喧嚷的谈话声中,不难听出今天大伙聚在这儿的原因。
一年前,扬州首富“苏坊”的当家主人派遣家中总乖谱方平到京城置地盖屋,取名为“绝妙好庄。”绝妙好庄占地百余顷,其中住宅约占五分之二,水面约占五分之一,竹林则占五分之二。其庄园建筑重点不求华美,讲究清淡雅致。庭院造景有石壁瀑布、溪谷峰岫、流水泉石,全都仿造江南一带著名的景致。
一大早,绝妙好庄大门口已站齐了所有家仆,个个精神抖擞,列队欢迎远从扬州来的主人。
一辆华美的马车缓缓朝绝妙好庄大门驶来,所有人,不论是绝妙好庄的仆役或是来看热闹的人们全都屏息以待,想看清楚这一年来在京城成为传奇的扬州首富。
一年多前,不管是京城或是苏坊的大本营扬州城,没人听说过苏坊这个商号。就在那时,苏坊的主人带着令人咋舌的财富出现在扬州城,在他的巧妙经营下,再加上善于用人,没多久的光景,苏坊就成了江南第一大商家,苏坊的当家主人也成为扬州城首富。
据说,苏坊的主人焦木君久居关外,之所以会移居南方是由于爱妻的关系,可见铁汉再冷,在佳人面前依然成了绕指柔。
见过焦夫人的人总说,她美若天仙,尤其一双似黑水晶的眸子镶在小脸上,更是引得人痴痴凝视,久久难以移开目光。
相较于焦夫人的娇美可人,焦木君行事手段冷硬,也在江南出了名。
不一会儿工夫,马车安稳地停在绝妙好庄大门前。
伴随在马车旁,骑着黑色神驹的总管之子孔子昂率先跳下马,走到马车前,恭敬地开口:“老爷,我们到了。”
“嗯。”苏君樵的声音从马车里头传出来,一双黝黑的大手缓缓拉开深蓝色的布帘,接着从马车跃下来。
孔方平有些担心“老爷,夫人还好吧?这回没晕车吧?”夫人娇滴滴的,压根儿受不了奔波之苦,每回坐马车都见她晕得厉害,吐得七荤八素。
苏君樵白了他一眼“你说呢?”他将早已因晕车而吐得头昏脑胀的妙首光光抱出马车。
“樵哥哥?”妙首光光脸色苍白,她实在是受不了一路摇晃的马车,每回坐在车上,即使路途再短,她都会吐得半死。
“你还好吧?”苏君樵看她难过成这样,也着实不好受,更是心疼。“我先抱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好。”她四肢无力,虚弱地回道。她从扬州城一路吐到京城,实在没力气再多说话。早知道她该坚持自己骑马,要不用轻功赶路都比坐马车强。
随着两人消失在大门内,原先列队在门口欢迎的仆人连忙迅远地回到屋里,想在主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不见绝妙好庄主仆的身影后,原先在路旁观看的人非但没有散去,反倒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刚才在众人面前出现的苏坊主人夫妇。
当天,在京城盛传已久的苏坊主人又再次造成轰动,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苏君樵站在房门前,手里的托盘上是妙首光光爱吃的食物。他仰望着天空,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晚月明风轻,夜空中星星闪烁,他本来想邀佳人一同赏月,可是一想起待会儿有苦头好吃,就像是被桶冰水浇下,再大的兴致也没了。
他犹豫地看着房门,真不懂自己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爱撒娇,有事没事老爱黏在他身上,平时为了一点小事可以唠叨半天,脾气又坏,动不动就爱使性子,又喜欢迁怒在他身上,对他老是又踢又打,没事还爱咬上两口,自视甚高,又爱自吹自擂,即使吹嘘得再厉害,也没见她红过脸。
综合这些,她实在不是个好妻子的料,就连当贴心的红粉知己都构不上边,他到底是哪一点鬼迷心窍,怎么会对她那么死心塌地?她说一,他绝不敢回二;她要往东,他也会乖乖地跟上去。
苏君樵低头看着鸡汤面,忍不住吁了口气。难道“惧内”这种事也会父传子吗?
记忆中,爹娘虽然是大家眼中的佳偶,夫如天,妻贤淑,相敬如宾,可是关起房门后,爹娘相处的情形只能用三声长叹来形容。倒茶、捶背,为妻梳发、画眉,爹在外头的大丈夫风范全不复在,娘只要轻哼一声,就见爹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想到现在他也是
苏君樵不禁又叹息,大概是两人初见面时,他为她所救,不知不觉中对她除了感激外,还有点威惧。
低头见手中的鸡汤面似乎凉了些,苏君樵不敢再磋跎,连忙推门走入房里。
“妙儿。”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在床沿坐下,轻声唤着她。
妙首光光眼睫轻轻动了下,缓缓张开眼睛。“樵哥哥?”
“还是很不舒服吗?”苏君樵轻抚着她依然了无血色的脸颊,柔声道:“我找大夫来替你看看,好不好?”要不是她的怪想法名医哪能向人问医,他早老就叫孔总管找大夫来了。
“不用了。”她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再躺一下就好了。”
苏君樵紧蹙眉头,轻柔地将她扶起身靠在他身上。“你中午的时候也这么说,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妙首光光摆摆手,气虚地说:“不会啦,大概是你眼花了。”
“胡说。”他心疼地轻斥一声,不悦地看着她“脸白得像纸一样,还说没事?”
妙首光光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很白吗?”
“没错。”
突然,他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一向冷漠的俊脸此时满布愧色。“对不起,我该听你的话骑马才对,不应该硬要你坐马车。”因为心疼她,是以明知道她会晕车,他还是坚持要她坐车,只是他真的没料到她这次会晕得这么厉害。
妙首光光轻哼一声,语气不善地道:“你知道就好。我早跟你说了,可是你偏不信,现在还把我害成这样。我没吐死只能说是平时积德,广结善缘,老天爷保佑我这个大好人。”
苏君樵头皮一麻,听到这几近难闻的轻哼声,只觉冷汗从背后流出,知道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说也奇怪,刚才明明见她脸色苍白,也听见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可是一到数落他的时刻,马上见她精神一振,登时又生龙活虎,半点病态也没有。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以为她以数落他为乐,每次叨念他,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也能见她说得滔滔不绝,几乎欲罢不能。
“我很抱歉。”虽然明知是垂死的挣扎,但苏君樵就是忍不住想开口求情,希望她妙首姑娘良心大起,待会儿下手留情些。“真的很抱歉,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抱歉很多。”
“哼!”妙首光光忿忿地轻哼一声,他不提她都忘了找他算帐。
要是平时,她一定会记得牢牢的,绝不会让他轻易逃过,可是今天实在是吐得太惨了,连说话都没力,哪有闲工夫记仇。
“妙儿,我特地要厨房帮你下了碗你最喜欢的鸡汤面,快点趁热吃吧。”苏君樵讨好地撑起笑脸,不死心地想把她带离怎么折磨他的思绪中。
妙首光光蹙着眉头,怒道:“你以为一碗鸡汤面就可以弥补我啊?我差点吐死在路上耶!”
“我当然知道。”苏君樵轻叹一声,努力而且尽量再把表情挤得愧疚些“这一路上你晕车呕吐,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光是心疼你就快去了我半条命。”
“巧言令色!”她龇牙咧嘴地朝他吼道:“你难过到哪儿去?吐的人是我耶,与你何干?讲得那么好听,心疼我,我比你更心疼我自己!”
“我哪里巧言令色了?”苏君樵登时觉得被污辱了,僵着一张俊脸,不知道是该摆出气恼状,还是该维持原状继续装傻。“我当然心疼你,见你难过,我好受到哪里去?”
她倏然眯起眼,咬牙道:“你敢不心疼我的话,我先打昏你!”
看她一脸狰狞,苏君樵连忙摇头,喃喃自语地抱怨“我当然不敢,你那么凶。”妙首光光突然深吸口气,拿起身后枕头用力往他身上丢,气喘吁吁地咒骂道:“你皮痒啊!”竟然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
苏君樵愣愣地抱着枕头,顿时觉得委屈极了“我”他什么都没做啊!
“你什么?”她怒吼一声,突然爬到他身上,不说分由便往他颈子咬了下去。“我咬死你!”
“妙儿”苏君樵苦着脸,很想挣扎,但又苦于她的淫威,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乖乖地任她咬。
咬了他好一会儿,妙首光光满意地看着他颈上明显的咬痕,满腔的不满之情终于稍稍褪了些。
苏君樵一脸怨怼地看着她“你气消了没?”
“当然还没。”她鼓着脸,原先苍白的脸颊因怒气而恢复了些血色。“我吐了那么多天,哪有说气消就气消的。”好歹也该再多气上几天,多折磨他一阵子,不然他把她瞧扁了,日后欺负她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
“问你啊!”“问我?”
苏君樵轻叹口气,知道她是口是心非,这样说的目的无非是要看他的诚心,要是他真的不知死活提出意见,待会儿就真的等死吧!几次的教训告诉他,现在装得谦卑些,待会儿的下场才不至于太惨。
他一脸愧色地说:“做错事的人是我,你怎么说,我当然怎么做,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妙首光光脸色稍稍和缓了些。“看在你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我这次就先放过你,要是你下次再哼!”她故意不把话说完,让他自己去想清楚后果。看着她气呼呼的俏脸,苏君樵顿时只觉一阵好笑“是,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乱来。”
这十年的牢狱之灾似乎改变了他许多,不但关得他性格大变,变得阴沈冷峻,就连对姑娘家的喜好也和从前大相径庭。以前他偏好温柔贤淑的姑娘,像她这种爱撒娇,有时又凶得像只撒泼野猫的女子,他连正眼也不会瞧她。
“知道就好。”
看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君樵只能摇头轻叹,识相地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饿了吧?”他拦腰将她抱起,搂着她一块在椅子上坐下来。
“要是不饿也多少吃点东西。”
妙首光光倚在他怀里,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筷,低头大坑阡颐,吃得好不开心。之前因为吐得头昏脑胀的关系,她连肚子饿都忘了,现在教训完“罪魁祸首”之后,肚子马上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角咕咕,唔们已经到京城,李结定子么桌了吗?”她边吃边问,说话口齿不清。
苏君樵看向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她,脑?镒远阉詹诺奈驶白肭宄伴愿绺纾颐且丫骄牵憔龆ㄔ趺醋隽寺穑俊?br>
看他沉默不语,妙首光光不顾满嘴食物,又叫了一声“角咕咕?”
苏君樵微微一笑,拿起手巾替她将嘴角的油擦掉“吃慢点。还有,别边吃边说话,小心噎着了。”
她连忙吞下口中的食物“嗯。樵哥哥,你还没说呢。”
苏君樵不答反问“那你呢?还打算继续光顾各大门派、皇宫内苑?”
妙首光光摇摇头“一年前我不是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
“你想改变主意吗?”“不。”她鼓起双颊,瞪着他“我说过了会陪在你身边,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去偷东西。”
“我知道。”苏君樵柔柔一笑,在她圆豉鼓的俏脸上轻轻一吻。
“我也说过会陪你。
你忘了吗?我说过,不管你想上哪儿,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可是你要报仇。”
他摇摇头“这事不急。”对他来说没有事比她更重要。
妙首光光为他的无所谓而焦急不已,拉着他的手,急道:“你等了十一年了,怎么会不急?”他不报仇怎么行?这事扰了他那么多年,要是不解决它,他会有遗憾,一辈子都不会真正快乐。
“就像你说的,我都等了十一年了,不差这一会儿工夫。”他神色自若地笑着,拿起汤匙舀了口汤喂她。
“那不一样。”妙首光光喝下汤后又道:“钱克己对你那么坏,你不可以轻易放过他。”
“我知道。”苏君樵又舀了口汤喂她“我是不打算放过他。”
“可是你”她轻咬着唇,一头雾水“你刚才不是问我要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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