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是人,又不是动物,怎么可以关起来呢?请不要诬赖我的人格好不好?”
骤而停住,放下手,尴尬的笑了一下“呃,我只是想”偷觑他一眼。“如果你同意的话,能不能让我做点研究呢?”
亚米尔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没有兴趣把自己摊开来让所有人欣赏!”
“不不不,你误会了!”司徒菁再一次双手乱摇。“我只是想做研究,很纯粹的想知道答案而已,并没有打算公开,你知道,就像数学家解方程式,他只是想解出答案,然后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么算的,或者是:太好了,我终于解出答案来了!
“只不过是这样而已,并不是想要表现他有多厉害,或者是想在解出答案的过程中再发现什么新的数学理论。这样你明白吗?”她很诚恳,很急切的想要让他明白她的用意。“真的,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眉宇依然紧蹙,亚米尔仍是满脸戒备地凝眼注视着她,不吭声。
司徒菁急了。“我发誓,任何事我都会先经过你的同意才进行,还可以提供食宿,提供你最舒适的生活,提供你想要的一切;而且而且啊!对了,给你薪水,你想要多少随便你说;然后然后我也发誓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事;还有啊!太啰唆了,反正条件随便你开,我都答应,这样可以吗?”
亚米尔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既然你没有其他企图,现在又还只是个学生,这么急干什么?”
“啊,这个嘛!怎么说呢?”司徒菁咬住下唇沉吟,无意识地把眼镜戴正。“你说的也没错啦!这样或许是真的太急了,现在我只是生物系学生,学的都是早已有答案的知识,这也是我身为学生的本分。但是”
她露出腼腆的笑。
“我上大学三年,现在已经要修博士学位了,但这并不表示说我是个天才,不,我不是,而是我太沉迷于探讨生物学领域上的知识,我的同学都说我是走火入魔了,生活中除了做研究之外,再也容纳不下其他,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这里头,所以才会一年就修完一、二年级的课程,第二年修完三、四年级的课程,第三年拿到硕士证书、文凭和学位。你瞧”
不好意思地搔搔脖子,她的笑更添加了一份赧然。
“我是真的很喜欢探讨关于生物科学上的问题,喜欢找出答案时的那种:啊,原来是这样啊!的喜悦,就算大家都说我太沉迷了,可是只要我自己能乐于其中,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原来你是修博士学位的学生。”亚米尔喃喃道。
“总之,我就是很喜欢做研究,非常单纯的只是想找出答案而已,你能明白吗?不过我也不会勉强你,毕竟这是很私人的问题,我只希望你能稍微考虑一下,好吗?”
镜片后的眼眸闪耀着渴望的光芒,司徒菁期待地瞅定他,仿佛饥渴了三天三夜的饿死鬼盯住一份又嫩又多汁的牛排似的,让人鸡皮疙瘩全体立正站好。
紧紧注视着她,好像在研判她似的,亚米尔又静默了好半晌。
“好,我会考虑,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你这里。”
“没问题!没问题!”司徒菁兴奋地一蹦半天高。“那你就在这儿好好休养,你不但受伤了,而且好像饿了很久没吃东西是吗?你等等,我马上去准备一份龙虾海鲜拼盘来给你啊!你吃袋鼠肉吗?不吃啊!那鱼排好了,不过味道不能太浓,对你的胃不好,最好是”
她好像很喜欢叽哩咕噜自言自语。
亚米尔心想,望住司徒菁喃喃自语地离开房间,不知为何,他隐约有种特别的预感
他的生命将会改变在她手里!
在司徒菁眼里,亚米尔的伤势确实相当严重,臀部侧边被尖锐的石头割裂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都见到骨头了,但对亚米尔本身来讲,这只是小伤,甚至不用包扎、不用缝针,只要给他两天时间,伤势就会自动痊愈。
所以,要说他是在司徒菁这里养伤,不如说他是暂时躲在这里,在这期间,司徒菁继续去上完这学期最后几天的课,接下来便是为期三个月的暑假。
趁她不在,亚米尔在屋里各处溜达,猜想她的家境必然相当富裕,居然能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除去一楼的客、餐厅,厨房、书房、起居室等,还有二楼四间大套房和四间普通房,最惊人的是三楼整层楼都是设备最先进完善的各种生物实验室。
清扫厨妇三天来打扫一次并补充日用品和最基本的食物,除此之外,全然没有其他人来找过她,甚至连电话也几乎没响过半次。
也许这里会是他最安全,也最舒适的躲藏处。
亚米尔暗忖,只要他能确定她的研究动机确实如她自己所说的那么单纯,而这一点,他在六天之后就几乎可以确定了。
第一天
他下楼想找东西吃,却见她已经在厨房里忙着替他准备早餐。
“啊,你下来啦!下来是没关系啦!但是动作千万不要太剧烈,免得缝线绷开了。”司徒菁边说边示意他在早餐台旁坐下。“果汁、花生酱土司和培根炒蛋可以吗?”
“可以,谢谢。”
不到一分钟后,他就发现他的谢谢说得太早了,因为司徒菁一打下蛋后,就像突然间睡着了似的一动也不动地盯住碗里发呆。
“怎么了?”等得肚子快饿死了,他忍不住问。
“这是双卵黄的蛋。”
“所以?”
“我在想,为什么会有双卵黄的蛋呢?”
“就跟人类有双胞胎一样啊!”“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人类又为何会有双胞胎呢?”
“基因的影响吧!”
“那又为什么会有那种基因出现?”
张了张嘴,皱眉片刻,亚米尔耸耸肩。“考倒我了!”
司徒菁倒没有注意到她考倒谁了“嗯!或许我的博士论文可以拿这个来做主要研究,嗯嗯,对!”说着,不炒蛋了,她居然拿着那碗双黄蛋跑到三楼实验室,根本忘了吃早餐这回事。
喂喂喂,他的炒蛋呢?
算了,自己炒吧!
第二天
“今天晚餐吃蓝眼鳕鱼排和清干酩烤饼,请半个钟头后下来。”
“好,谢谢。”
他的谢谢依然说得太早。半个钟头后他下楼,发现厨房里除了洗一半的蔬菜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干酩,也没有烤饼,更没有半条鱼,好像某人准备晚餐准备到一半突然被绑架,于是他一楼一楼慢慢找上去,最后在三楼的实验室里找到被绑架的某人。
原来她被蓝眼鳕鱼绑架了。
“你在干什么?”
“我正在研究蓝眼鳕鱼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因为它有蓝眼的基因。”
“对,可是它又为什么会有蓝眼的基因?别的鳕鱼没有啊!”“生存的海域不同。”
“但是同一个海域里的鱼眼睛并不全是蓝色的呀!”
被了,以后他绝对不吃有颜色的鱼!
第三天
不能吃鱼,牛排自粕以吧?
但他想得太美好了!
“你在干什么?”
“我在研究牛为什么光吃草就能长得这么健硕。”
“这种问题应该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没错,可是我想研究的是,为什么牛会进化成这样,人类就不会呢?”
因为人类不是牛,!
第四天
包惨!
她一见着他就怔楞地呆住眼,脑袋又天马行空去了。
“来通知我用餐的吗?”
“呃,是啊!可是”
“又有什么疑问了?”
“嗯嗯,非常大的疑问。”
“什么?”
“人类为什么会分男人女人?”
饶了他吧!
第五天
“你手里抓的是什么?”
“鸡翅膀和蟑螂。”她还特地伸直两手去给他看分明。
他马上退后两大步,涸仆气地请教“请问你抓蟑螂干什么?”不会是想拿蟑螂当鸡翅膀的配料吧?
“你不知道吗?有证据显示不,蟑螂在石碳纪时就存在于地球上,比恐龙还早喔!但恐龙灭亡了,蟑螂却仍旧活蹦乱跳地忙着养儿育女污染大地,想想,如果我能研究出来蟑螂为何能熬过冰河时期活到现在,人类就不怕冰河时期再度来临了!”
亚米尔终于能了解她有多沉迷于生物研究了。
她的动机真是单纯到不行,只是两个字:沉迷!但是她的嘴呢?保密度够高吗?她真的能够遵守诺言不把他的事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吗?
第六天
难得一次,电话铃响。
“不行,我不能告诉你不,就算你是我最要好的死党也不行,因为我已经答应过人家了我知道、我知道,那仅仅是一只几近绝种的蝴蝶绝对不是什么烂蝴蝶,但是我答应过人家,他把蝴蝶送给我,我绝不会说出去是谁给我的,我不能食言啊!
“真的很抱歉,玲子,可是你应该知道我的个性,我最讨厌人家说话不算话,自己当然更不可能做那种事,对不对对,就算你是我妈咪也不行不,我不想跟你绝交,但我还是不能告诉你”旋梯顶端,亚米尔悄然伫立,默默倾听司徒菁讲电话。
他终于有了决定。
司徒菁一放下电话,亚米尔便唤住了她。
“司徒。”
楼梯底端的司徒菁闻声仰起头。“啊,亚米尔,你醒啦!”
“我有条件。”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听得司徒菁一怔。“嗄?”
举脚一梯梯徐缓地往下踏落“第一,”亚米尔开始说出他的条件。“我的食宿由你负责供应。”
“”司徒菁好似仍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满脸困惑。
“第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住在你这里。”
“”司徒菁双眼绽出惊喜的光芒,有点明白了。
“有关于我的任何事和研究都不准透露出去,只准你一个人知道。”
“没问题!”她狂喜的大叫,终于听明白了。
“我想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不想告诉你的你不能逼我说。”
“行行行,不逼你,绝不逼你!”司徒菁咧嘴笑得合不拢。
“你的研究纪录”
“放心、放心,我做记录的电脑有最安全的保密系统,而且不连网路,所以不怕任何骇客,你的纪录我也会用代码替代,可以吗?”
亚米尔颔首,双脚落定在她前面,此刻才发现他们俩一样高,他们的视线是平行的。
“如果我要你毁掉,你就得马上毁掉。”
司徒菁犹豫了下,旋即用力点头。“好。”
满意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这就可以了。”亚米尔说。
“薪水呢?你要多少?”
亚米尔微微楞了一下,好像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呃你能帮我申请信用卡和银行户口吗?”
“可以啊!”亚米尔犹豫了下。“可是我没有身分证件,也没有护照。”
“咦?”司徒菁呆了呆。“那你怎么出入境?”
亚米尔耸耸肩。“偷渡。”
“你是逃犯?”司徒菁失声道。
“逃犯?”亚米尔苦笑。“不,我不是,但我的确是在躲避某些人,不过绝不是警察之类的。”
“那是什么?”
浓密的长睫毛往下垂了一下又扬起。“躲避那些要强暴我的人。”
咦?原来那三个大胡子不是临时起意要强暴他的吗?
“那三个人?”
“不,他们有一百三十三个人。”
抽了口气“老天,有那么多人?”司徒菁惊呼。“全都想要强暴你?”他未免太“受欢迎”了吧?
亚米尔慢条斯理地点点头。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强暴你?”是变态?还是同性恋?或者是
亚米尔凝眸深深注视她。“当你开始对我做研究之后,你自然会明白。”
司徒菁眨着眼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又习惯性地扶了一下眼镜,低眸思索半晌,忽地又转回去拿起电话,等了会儿。
“大哥吗?我是小菁啦!有点事想麻烦你一下可以吗”
片刻后,放回话筒,司徒菁喜孜孜地回过身来,比了一个的手势。
“行了,我告诉大哥有个外国同学因为战争逃出国偷渡到这儿,仓卒逃亡间不小心把所有身分证件都搞丢了,他答应帮忙,只要给我你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再加一张照片,他会负责帮你办一份澳大利亚的身分证。”
嘴巴吃惊地张开“他怎会有办法?”亚米尔双眸不可思议地睁大。
司徒菁得意地咧咧嘴,压低声音。“两年前移民局局长的独生子罹患癌症,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后来转到爹地的医院,爹地使用中国针灸古法为他治疗,现在已经在逐渐痊愈当中,移民局局长非常感激爹地,这样你明白了吧?”
亚米尔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司徒菁叹气“大哥答应是答应了,可是他说我已经三年没回家了,无论如何今年元旦一定要回家去过,否则他就不帮忙。什么嘛!我又不是故意不回去的,是老碰上实验做一半走不开嘛!”她孩子气地嘟囔抱怨。
而亚米尔则兀自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情绪中。
真的吗?他真的可以拥有身分证了吗?他真的可以脱离因为没有任何身分证件而找不到工作,永远都只能偷渡逃亡的窘境了吗?
“好,这样就可以申请信用卡和银行帐户了,以后我就直接把薪水汇进你的帐户里呃!一个月一万澳元可以吗?”
一万澳元?
这也是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过去他身上能有个十元、二十元就是一笔大财富了,所以他饿肚子的时候居多,许久不曾如同这几日般,每天吃饱饱睡暖暖,简直就像是天堂般的享受。
“够了。”他不贪心,能有张身分证件和一万澳元,这就足够他逃亡很久了。
“太好了,那”司徒菁希冀地瞅住他。“后天开始?”
“可以。”
然后他笑了。
许久没有露出过这种真心的笑容,他差点忘了该怎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