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洁,不过是出身下流的名妓,怎比得上眼前佳人内外兼美?
就好像她永远高攀不上李琛一样,两者是相同的道理。
一念及此,她不禁幽然长叹,自伤身世。
“巧儿姑娘不乐意吗?”月牙儿似乎误解了她叹气的意思,微微颦起翠眉。
“不,不是的。”她急忙摇头“我很乐意。”
“那么就请随我来。”她微微一笑,转过纤丽的身子,飘然在前引路。
“小王爷”王巧儿侧过头,不确定地望向李琛。
后者面色沉郁,望着月牙儿婢婷背影,黑眸变换许多颜色,终于咬牙一句“走吧。”
船舱内的布置虽说不及赵王府的富贵堂皇,倒也另有一股风流气象,案上一盆黄水仙更为厅内添了一股清香。
精致的酒菜陆续送上,月牙儿微微一笑,白皙的皓腕扬起,亲自执壶为三人各倒了一杯酒。
“我敬两位一杯。”她举高精雕细琢的翠玉酒杯,朝两人微微一敬,接着一仰而尽。
她俐落的动作令李琛微微蹩眉,不过他没说什么,默默地随着干杯,才刚刚放下酒杯,月牙儿马上又斟满。
“再一杯。”她浅浅一笑“这一林敬今日明媚的好风光。”又是一仰而尽。
她酒量行吗?李琛瞪着她,才刚这么想就见她白哲的脸颊浮上两朵娇艳红云,令他眉峰蹙得更紧了。
“这第三杯嘛,”她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又斟了满满一杯,
“就敬那些出门在外的人平平安安吧。”
月牙儿衣袖一翻,正要举酒入喉时,李琛倏地扣住她手腕“这一杯是敬停云的?”他语音阴沉,圈住她的眸子精光逼人。
她低眉致眸,仿佛不敢迎视他的目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想他?”
她默然不语。
“因为想他所以才故意让自己酒醉?”
她倏地扬眸,面容愕然“我并不想醉。”
“空腹喝酒,不醉也难。”李琛眸光阴鸳“何况像你那样不要命地灌酒。”
“我”月牙儿还想辩解,眸光一转见到王巧儿震惊的面色,急忙转移话题“吃莱吧,再不动筷莱都凉了。”她故做轻快地说着“来,巧儿姑娘,尝尝这道醉鸡,这可是我家厨子的拿手荣。”
“啊,谢谢。”王巧儿似乎颇讶异她的热情怔怔地道谢。
“世子也请吃啊,不要客气。”
月牙儿拼命招呼着,试图借着这样热情的款待麻痹自己狂乱的心绪。无条心海墓然掀起的狂潮不是那么容易平定的,更何况始作涌者还坐在她面前?铊 ?br>
这个几回来她一直拼命想忘却的人物,怎会如此巧合地与她在江中相遇呢?
她不想见到他的,见到他只会令她呼吸失了节奏,已跳失了韵律,而心绪烦躁难安,无法平静。
她不想见到他,更不想见到他携同美人游江,享尽江边艳福。
她不想见到别的女人与他如此亲密。
那个王巧儿应该就是河邬口中所说的长安第一寡妇,李琛目前最钟爱的情妇吧。
果然是倾国倾城,我见犹怜,在不经意之间更流露一股少妇独有的风韵。
如此妩媚风流,怪不得李琛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镇日便往她那儿去。
京城的小道消息总是传得特别快的,即便她足不出户,仍然透过红几口中得知了赵王世子近日的风流事迹。
京城的百姓都说,近日的小王爷像着了魔,镇日茶饭不思,一得困便往王寡妇家去。
赵正气得半死,却对这个平日最疼爱的儿子无可奈何,由着他和低层平民来往,只要他别异想天开把个上不得台面的下流女子娶回王府就行了。
总之只要不人赵王府,随李琛想在外头豢养几朵香花都行。
只是这王巧儿似乎是李琛唯一看中的一朵香花,除她家之外,他可是再也不踏入任何烟花地一步了。
“独享小王爷宠爱,那王寡妇也算三生有幸了。”河邬曾这样说这,语气居然还带着三分羡慕。
独享李琛宠爱月牙儿想着,心脏不知不量又是一阵抽紧。
如果李琛其对王巧儿如此意乱情迷,那晚又为何前来招惹她?为何要退引她一颗芳心荡漾难安后又冷淡地绝她而去?
为何在离她而去后他仍然过得逍?说矗凑蛉栈牖肽敦s粲艄鸦叮?br>
为什么?这多不公平
天!她在想什么?她究竟在想什么啊?
难道她希望他那晚的举动是因为喜欢她吗?难道她希望他为她意乱情迷。寝食难安吗?
难道她奢望他与她之间还能有什么进一步的联系,进一步的关系?
她究竟究竟在痴心妄想什么?
月牙儿自怨自恨,强烈的自我厌恶,不觉皓腕一扬,又是一杯饮尽。
也不知是第几杯了,她膝膝俄陵地想着,感觉脸颊温度愈发上扬,几欲燃烧。
看来她一面劝着李琛和王巧儿多进酒菜,一面自个儿也不停地喝,这会儿怕是饮过量了
“月牙儿,月牙儿!”
有人在唤她。
月牙儿眨眨迷蒙的双膜,好不容易焦距方对准面前一张略带焦急的俊逸面孔“怎么了?世子,瞧你面如土色呢。”她淡淡地、嘲弄地一笑,一面轻轻打了个酒隔。
“我面如土色也是因为你!”李琛低喝一声,面色不着。
“我怎么了?”
“你醉了!”他不满地指出事实。
“我醉了?”她皱眉“有吗?”
“还说没有?方才几乎整个人往后仰倒了,要不是我扶住你,你后脑勺恐怕早肿了个包。”
“你扶住我?”她愣愣地重复,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上半身依偎在他怀里,软软地靠在他胸膛。
天啊,怎么会这样?
她倏地一惊,全身血流像要沸腾了,挣扎着要脱离他怀抱,坐正身子。
他却不容她轻易挣脱,大手仍旧稳稳地圈住她“别动。”
“放开我。”她声音细若蚊钠,感觉难堪极了。
“别动。”他只淡淡地命令着“你身子不舒服,我让河邬去打些凉水,顺便命人煮一壶解酒茶来。”
“解酒茶?”她愣愣地说,接着又开始挣扎“我没醉,你放开我啦。”
“不成,我不放。”他一口回绝,右手扣住她下颌,深幽的眸光锁住她“我不会轻易松手的。”
他静定的语气像在警告,却更似某种承诺。
月牙儿怔了,因为他深不可测的黑瞳,更因为她仿佛在那样的深不可测里见着了一丝不容轻易察觉的光亮。
她怔然停止了挣扎,静静地依偎着他。
这一放松,她才蓦然察觉他的怀抱竟如此温暖,坚实的胸膛如此令人安心。
不晓得是否喝太多酒的关系,一阵酸然醉意里围月牙儿全身,她不觉合上眼帘,静静享受这奇异的甜蜜感。
而他的手似乎抚过她俏挺的鼻尖,在她太阳穴间温柔按摩。
她闭眸享受着,心脏不觉因之一阵紧一阵松,跃动着不规则的韵律
直到一个颤抖的尖呼划破了宁馨的空气。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是王巧儿,她颤抖的嗓音有着浓烈的不可置信“为什么你们会如此亲密?”
月牙儿身子倏地一僵。
天,她竟忘了厅内还有另一个女人存在。
“小王爷,她不是夏公子的娘子吗?”王巧儿尖锐的嗓音充满指责“为什么您竟然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她搂在怀里?”
“她醉了,我只是扶住她而已。”李琛解释着。“不,不只是这样。您”王巧儿瞪着他,美眸蕴着强烈的震惊、愤怒,还有浓浓的自怜自伤“您为她按摩!我从没见过您对任何女人如此体贴”
“巧儿,别大惊小敝了。”李琛不耐地打断她。
“不是大惊小敝!我没有。”王巧儿拼命摇着头,忽然从椅上一跃而起“您中意她对不对?是吧?小王爷。”她漂亮的眼眸点燃火焰,直直瞪着李琛。
“巧儿”李琛浓眉一紧。
他的没有否认更刺激了王巧儿,她嗓音拔高,更加狂乱起来“她是您好友的娘子啊,您怎能做出这种事?天啊,这简直”
“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李琛冷冷截断她,森冷无情的眸光让任何胆敢直视的人都不禁发抖。
王巧儿打了个寒颤,惊疑不定地望着李琛,而他冷然的面孔让她一颗心倏然跌落谷底。
她忽地转向月牙儿“你这个贱女人!竟然勾引自己相公的朋友,你难道一点羞耻心也没吗?”
月牙儿倏地倒抽一口气,原先因酒意嫣红的容颜整个刷白。
李琛见了她的反应似乎更愤怒了,圈住她的手臂紧了一紧,朝王巧儿投射两道凌厉眸光。“别说了!”他厉喝一声,激得王巧儿脊背一阵冷额。
他从来没有以如此严厉寒酷的语气责备过她,从来不曾以如此冷淡绝情的目光瞧过她他是预备抛弃她了,因为她说了不该说的话,从今以后他会与她完全断绝往来。
“对、对不起,小王爷,您原谅我”
“走。”他简单丢出一个字。
“什、什么?”
“我叫你走。”他语气平淡,俊美的面孔不见一丝牵动“以后别再出现我面前。”
她心碎了“不,别这样,别这样对我求您别这样”她掩住脸,开始哀哀哭泣。
而他仍然不为所动“我叫你走,听见没有?”
“不!”王巧儿哀叫一声,狂奔至地面前,攀住他衣袖不放,波眼汪汪地瞧着他“小王爷”
李琛别过头,几乎不忍瞧她心碎若狂的脸孔,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下达最无情的命令“走!”
意识到再无可挽回,王巧儿悲鸣一声,踉跄出了船舱。
月牙儿震惊地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有一会儿脑海一片空白。
接着,她苍白的容颜转向李琛,语音发颤“你怎能那样对她?”
他咬牙说道:“谁让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难道不明白她爱你至深吗?竟用如此重话伤她。”
李琛皱眉“她早明白我与她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我是堂堂世子,她不过是平民寡妇,这一天迟早会来临”
月牙儿不容他说完“就算她只是个下等平民,就算她高攀了你,你就可以如此作践她一腔情感吗?”
他一愣“我”
“你真该死。”她愤恨地瞪他一眼,猛然推开他挣扎地起身,拾起白色衣裾,急急忙忙奔出船舱去。
而船舱外的景象令她一颗心几乎提到喉头。
王巧儿站立在船首,在清风中轻颤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跌落江中。
“巧儿姑娘,”她焦急地喊着“别做傻事啊!”但已来不及了,王巧儿双腿一蹬,忽地跃身入水,激起一降水花。
她呆愣片刻,一咬牙,跟着跳下去。
“月牙儿!”随后跟来的李琛惊恐地望着这一幕,瞠目狂吼。他急奔至船头,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子整个沉没人水,只留一角衣袂。
“该死!”他诅咒一声,跟着纵跃入水。
“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从船舱后头打了盆凉水,小心翼翼地捧入船舱却发现厅内空无一人的河邬跟着叫喊声来到舱外,正好瞧见李琛飞身入水。
她双目圆睁,大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