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舍弃掉某些,然后,才能换回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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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舵主。”杨伯走进大厅,手上端著折好的纸笺。“分舵主不在房里,不过桌上留有一封信。”
容揽云背过高大的身子,出乎意外没什么讶异表情。
“拿来吧。”略显叹息。
接过后,他摊开一阅,半晌,眸子有些湿润。闭了闭眼,他自言自语道:“何必道歉,何必呢我早就预料的。”
他从以前就知晓,那小子,她是不可能丢下不管的。
就算真找到了人,他们的关系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变,又或者可能一辈子都必须受人指点评论,即使是这样也无所谓?
罢罢。
风妹本就是自由惯了,不会在乎世俗的,或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形式,但是
“总舵主,她会回来的。”杨伯没什么反应,仅坚信道。
“我知道。”
只不过,那会是何时?
***
喀啦!
宁静的黑夜让突兀声响给打了乱,野店二楼的木窗被强力震破,碎裂成段,掉落在外头的草地上。
两抹人影从中跃出,打斗声激烈而起,一人运劲挥掌逼退对方,接著很快地就跑进树林当中。
这也算是报应吧。
殷烨一手持剑、一手抚胸,飞快地往前奔著。
因为他想杀人,所以人家就来杀他了。她曾说过说他不懂,他怎会不懂?
不过是早就看开而已。
他孑然一身,想拥有的早已失去,该失去的则本就不曾拥有。
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
足下不停,胸口的绞痛就越发加剧,像是给活生生拧了住。他粗喘一口气,移动的步伐顿时慢了下来。
身后的人趁此追上,只见刀光霍霍,砍风声直逼耳边。
殷烨一回身,手中薄软长剑扫去,以体内真气硬碰硬地击开来袭的九环大刀,而后两方各退数步。
他喉中一甜,但硬是强忍住那猛然的呕血感。唇角溢出了一点血丝,即便如此,他依然站得直挺挺的,面无表情地瞪视著跟前的人。
“你不用再逞强了,你中了我的毒针,愈是想行内力,毒就蔓延得愈快。”程泽如同牛头马面下著死诏,刚硬的脸孔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那又如何?教我任人宰割,那是万万不可能。”殷烨冷笑,俊美面容上却早已泌出了汗意。
“果然如此。”程泽冷酷道。之前佯装听他吩咐,是因为庄主的性命就在他手里,如今庄主被救出,他冒充的身分也已拆穿,下手就不必留情。
必须除掉他,一点都没错。庄主早就知道这个叫殷烨的男人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吩咐他找寻他的下落,进而杜绝这个后患。
他实在太危险,他在世上一日,玉泉庄就不知何时会再度被破坏,庄主的性命也不保,没有永远的安宁。
殷烨只是霜寒道:“要打就坑诏手。”少在那边废话!
程泽一眯眼,抬起锋利的大刀向他挥砍而去。
殷桦冷哼一声,不顾胸腔里翻腾的疼痛,箭步上前,这回没跟他刀剑互击,腕节微转,痹篇对方刀锋,直攻他胸前。
程泽的九环刀较重,动作便没殷烨来得灵巧,只得后退闪躲,不料仅一眨眼间就失了剑踪,颈后诡异冷风袭至,他反射性地低头,脖子一痛,他迅速移开距离探手摸去,只差一寸,脑袋就给削了去。
表面虽力持镇定,但心底却著实一凉。
他太轻敌了!本以为敌手中了毒就好对付,没想到他根本不管毒性会蚀入心脉,哪怕将会毙命也要一拼!
“你”程泽望着他极苍白的脸色,不知他为何还能撑得住。
殷烨收回长剑,刃上的血珠直落剑尖不沾剑身,而后一路滑下没于草丛。他轻轻地摸著那银铁,低声道:“若是打输了,会被她笑的。”就算要死之前,他也必须让人明白他殷烨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他的剑术和剑都传自于她,要是表现得太没用,她一定会怨他砸了她好师父的招牌他绝不许任何人看轻她!
举起手臂,他以长剑指著程泽。“再来啊。”非?渚玻舻鞒廖龋奖呋构粗荒ㄈ萌朔19男Α?br>
程泽的背脊不知为何泛出一股寒意,他和人打斗无数,但却从未见过有人不怕死到这般程度。就像像是玉石俱焚也无畏。
太可怕了!若今夜没杀死他,改日他就一定会再出现索命不能留他,不能留他!
程泽没把握自己的武功在他之上,只能就著他中毒的情况来赌。虎虎虎连三刀,他凝聚所有认真和他交战。
尽管情势对自已非常糟糕,但殷烨的心绪却反常得一片平静。
沉重的大刀砍杀过来,他仿佛听不见周遭声音,那一瞬间,脑中只有她。
她的话语,她的样貌,她和他的相处及回忆。
她曾骂他拘泥于过去,但她就是明了他的执著,所以当年才会让他走。所以他不缓筢悔,因为她也不会。
如果可以他,还想再见她一面。
心脏扑通地跳动著,他已忍受剧痛到麻痹,痹篇了右方来的一刀,他再回一剑,差点就可以刺到对手,冷汗遮去了他的视线,一切的动作都似停顿了下来
“殷”远处的呼喊声,没有完整传递而来。
殷烨专注在眼前交错的剑芒,如同就这样沉溺。是有谁在唤他吗?他听不太清楚,不过,好耳熟。
有些气急败坏,却又令人安心,那独特的嗓音,似乎跟她
利刃交撞迸出火花,他猛地清醒过来,只见一个人影朝程泽背后而近,微弱的月光散落于叶间,一些些地洒在那人的身上。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他曾缩著身子,在树林中险些被狼吃掉,也是有一个人就这样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殷烨!”
又一声朗喝完全震醒了他的神智。白光一闪,容似风举剑荡开了差有分寸就削到他的刀锋。
程泽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打得一愣,未站稳,又是连著几剑直攻要害。
“好险!”她并没下杀手,逼退他后收势退至殷烨身旁。“跟人对仗,居然还发呆。”她是这样教他的?
察觉他面色极糟,她皱起眉头。
他却恍若耒觉,只是直直地盯著她看。
“干什么?眼珠子掉出来了我可不会陪给你。”她讲著曾对十一岁的他讲过的话。
“你怎么找到我的?”不他应该问,她为什么来找他。
“因为为师的神通广大。”她一笑。
她猜想他一定不会离玉泉庄太远,再稍一打听,不就让她找上了野店。这些年来她在洛阳城布下的眼线,可没大哥在杭州的少。
虽然晚了一步,不过,比看到尸体来得庆幸。
“是你!”程泽认出她是四方镖局的人,喊道。
“嗯,是我。”大方承认。“有什么事,找我和我徒弟就行了,我大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程泽绷著脸:“原来你们是师徒。”
“她不是!”殷烨吃了惊,亟欲撇清。“这件事跟她无关,要找就找我。”他不想让她卷入他的仇恨。
否则她也会跟他一样遭人报复!
“咦?到了现在你还要赖?”从小赖到大,也真够了。“瞧,这是咱们师徒俩的信物,你别想睁眼说瞎话。”将锦囊拿出晃了晃,她又好好地收回衣服内。
“你!”他冷汗涔涔,一个念头切进,他霎时错愕地瞪视著她。
她只眯起凤眼轻笑,别开视线。
“来吧,想要我徒弟的命,就得先过我这关!”她飞身向前,长剑点向程泽双肩,精准出招。
“没想到你们四方镖局竟出如此鼠辈!”他避过,跟著反击。
“错!记清楚点,鼠辈是我容似风和他殷桦,跟四方镖局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喝道,剑随意走,扫他下盘。
殷烨在一旁,愈听愈心惊,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知道!
真是该死!
容似风和程泽对了将近五十来招,如果有时间,她倒是很乐意试试自个儿底限,偏偏一旁的殷桦中了毒,情况不太容许。
不能再拖下去!她剑尖微侧,以虚招引程泽注意,随后出掌将他击退数步,跟著极快地转身,揽著殷烨,头也不回地往林中飞纵而去。
“哪里逃!”程泽正要跟上,不意容似风却将手中长剑朝他射出,这一闪躲,又落了她好一段距离。
“来,先把这吃下。”她伸手入怀,掏出颗葯丸,没问愿不愿意,就塞入殷烨口中。后头脚步声逐渐逼近,她无奈地笑:“为师的老了,你太了重了,所以咱们要被人追上了。”
“你”他冷著脸,毫无血色。
“我什么?我真是个好师父对不对?”她再朝他一笑,如同他小时候那般。出了昏暗的树林,却无更多选择,展现于眼前的,是一处高耸悬崖。“欸,大概是平时烧的香太多了。”才说完,程泽就已追至,没得走了。
若是只有她一人,或许还可以逃,但殷烨毒伤严重到已无法运功,这下子,可真是进退两难了。
“放手。”殷烨挣开她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身形微晃,她乾净的香味萦绕在他虚弱的呼息之间,那令他留恋。“这里没你的事,你快点走。”他的目光落在程泽身上,却不敢再看她一眼。
就怕自己会动摇,顺了她的意。
“你还想打?”站都站不稳了。
“你走!”他怒喊,双眸尽是血红。
“你们两个都得留下!”程泽跨步挥刀。
殷烨举剑替她挡下,却踉踉跄跄。
容似风凝睇挺身护著自己的高瘦背影,目眶湿热著,然后,她笑了。
笑他的傻笨,笑他的逞强,笑他对她这番没有修饰的心意。
在对方又要来袭之前,她从后面按住了殷烨的手,轻柔交握,传递著自己炽热的体温,在他耳旁低声道:“我会一直陪著你的,烨儿。”
此生此世,都不会离开。
闻言,他极为震撼地转首看她,她浅浅地勾起唇,出其不意抬腿踢向程泽,接著趁隙抓住殷烨的肩膀,用力翻转,带著他,两个人往身后的高崖一跃而下!
“什么!”程泽大为诧异,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自寻死路!
奔至崖旁一看,却只瞥到两人缓缓飘扬的衣布,在见不到底的陡峭山壁中逐渐缩小,逐渐远去
直至完全掩没于黑暗之中。
***
“怎么了?”容揽云看着自己的小女儿。
“没”十儿收回放在窗外的视线,笑了笑:“爹,我跟昭哥说好了,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都取名为风,你说好不好?”
“跟你姑姑一样啊?”他头怎么又开始痛了。
“对啊。”她笑弯了美丽的眼。“虽然姑姑没法看我出阁,但如果有天她回来了,我要给她这个惊喜。”
“她都不理咱们了,你还对她这么好。”有点闹情绪。
“才不呢,姑姑不会不理咱们的。”她胸有成竹地笑道:“爹,你一点都不懂姑姑,她会回来的。”
“别跟杨伯讲一样的话。”好像只有他很不合群又爱抱怨。
“爹,你要有耐心一点,会等得到的。”
他长叹了口气。“七老八十我都会等的。”
十儿开心地道:“爹,你说姑姑回来的时候,会不会也带个小娃儿?”
“哈?”呆了下。“哪里来的小娃儿?”
“跟殷师哥生的啊!”理所当然。
“不要吧”他好苦涩。
他不能想像啊那阴阳怪气又专惹麻烦的臭小子,比他前面几个儿子年龄还轻居然要当他的妹婿
谤本就是乱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