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男装,二来因为她早已把席毅看成心上人,这两个前因导下了许多后果,常常弄得席毅原本安静的军中生活鸡飞狗跳,闹了不少笑话,搞出许多麻烦。
不过也非常令人难以置信的,在重重危机与好几次几乎曝光的危险中,雨蓉竟也在席毅身旁当了三个月的小厮却没有被人发现。
直到有一天“该死,这丫头竟然溉櫎─我非要好好打她一顿屁股不可。”
右都尉营帐内传出一阵咆哮声,不知情的人都不敢擅入一步。
“冷静下来阿毅,你这爆跳如雷的样子想吓死谁?”左都尉龙翼面带微笑的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小蓉失踪了,你还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包可恶的是家中每个人都害怕我会生气,竟然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件事!你能相信吗?我把小蓉交给他们照顾,他们竟连一个小女孩都照顾不好。”
席毅在帐中愤怒地挥舞着竹简,倒楣的信差也在一旁挨骂。
龙翼解除了信差受的活罪,遣他离开后,才挑起一眉对席毅说:“你怎么能确定小蓉还是个‘小’女孩?你已经多久没有回去看她了?你自己将她扔给家里头的人不闻不问,还打算怪罪别人吗?”
“这”席毅怔了怔“我是有理由的,军中──”
“别拿军务繁忙为借口。”龙翼漂亮双眸洞澈的凝视他“从她成年礼以后,你发现自己无法再面对小蓉了,对不对?你发现你的心中对她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大哥哥式的友爱,而转变成男女之情,不是吗?”
“你在胡扯什么。”席毅不安地扭开视线。
“她越来越可爱越美丽了,就像脱蛹而出的彩蝶,你会受到吸引也是当然的。”
“不要再说了,我不是──我根本没有那种想法,我救小蓉绝不是因为她生得美丽或是我知道她会成为美人而──”席毅领悟到自己正在强辩,而最糟的是──龙翼也知道这一点。
“那又怎么样呢?承认你自己爱上了小蓉会让你困扰吗?”龙翼紧迫盯人的说:“我听你谈了好几年的蓉妹妹,不论她骑马射箭都是你教会的,每次她学会什么,你比谁都要骄傲她的出色表现。
坦诚的看看你的心,你早就已经把小蓉视为你的所有物了,你根本不可能放手让她走,或是让她嫁给别人的。”
“不,我你说的话毫无根据。”
龙翼摇摇头“难道你自己会一点都没察觉,全营上下的人多半都在猜测你身边小厮小雨的身分,每个人都注意到‘他’对你那爱慕的眼光,却只有你一无所知。这不就更证明了你故意去否认最明显的事实吗?你的心愚弄了你自己,别再让你自己当个大笨蛋了,阿毅。”
“小雨?”席毅霍然站起身“你是说该死了。”他掀起帐帘冲了出去,越过了大半的营区直直地朝他的睡营而去。
“小雨!小雨你给我出来。”他怒吼着,四处找寻着他那专惹麻烦的小厮,他不想相信龙翼的话,但是龙翼不是开玩笑型的人。
“都尉,你回来了,今天真早。”小雨──雨蓉从侧营里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染着两朵红云,一双大眼似曾相识的──“啊!”她掩住长发,因为席毅猛然地扯下她的发带,黑发如瀑般垂散下来。
“果真是你,小蓉。”他愤怒地望着她“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马上给我回去席府。”
“不,我不回去!”
“傻瓜,军中不是你一个女孩儿能待的地方。”
“我偏偏就待了三个月!”她抬起下巴,不让步地吼道:“你不也没发现。”
“马上回去!不然我用绑的也要把你绑回去。”
“不要,我就是不要。”
啪地,席毅失控地轻轻挥了她一巴掌,他太生气了,加上脑中不断回荡着龙翼的话──没错,他真是个伪君子,明明白白,他还想骗谁呢?他无耻地想占一个小了他五岁的孤女便宜,竟连她巧扮成小厮这么夸张的事都看不出来,放任她在军中待了这么久,如果外界的人听见这件事,她的闺誉岂不“你竟然打我?”雨蓉捂着一边脸颊,其实受辱感与心痛远大于脸颊上那刺痒的热度。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很恨我、很讨厌我!”
“等一下!”席毅马上了解自己犯下的错误,他拉住了雨蓉不让她走“对不起,我不该──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你的。我是大笨蛋,你可以打回来没关系。”
雨蓉扭过脸哭泣着,不肯听他解释,席毅只好将她拥入怀中。
“你怎么会以为我恨你、讨厌你呢?蓉儿,席哥哥怎么可能讨厌你?你是我的好妹妹。”
“什么妹妹,你明明就讨厌我,连家都不想回去,因为你不想看到我。我知道我变丑了,没有以前可爱,又在奇怪的地方变胖,连我自己看了都不喜欢我自己,你一定也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想见到我。”
“不,不是的。”席毅深叹口气,完全拿她没办法,该怎么告诉她他是害怕自己会过度喜欢她,甚至对她开始产生非分之想呢?
“如果不是,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证明?”席毅低下头,看进她那澄澈而纯洁的大眼中。
“亲我,亲我证明你喜欢我。”她闭上眼,信赖地抬起下巴“我要你亲我,像你亲许多许多女人那样!”
想起自己曾在“小雨”面前和那么多风尘女子调情,席毅暗自呻吟了一声,恐怕他的后半辈子都情劫难逃了。不过他俯下唇印上了小蓉颤动的红唇,温柔地夺去她的初吻。
他再也无法抗拒她了。
探手沾点赭红的胭脂轻搽在唇上,妆点出鲜红欲滴的樱唇,雨蓉凝视着铜镜内的女子,在这不该胡思乱想的时候,偏偏想起了她的初吻。
还记得那时的席毅温柔像暖暖和风似的吻了她,初次体验到亲密喜悦的她,颤抖的依偎着他那厚实的胸膛,暗自希望他永远不要停,一直吻下去。隔了多年她还记得那份心动的感觉,晕陶陶的喜悦,如上云端的美梦成真。年方十七的她,一颗初解情事的芳心,早已整个交付给他了。
不可以再乱想了。雨蓉告诫自己,怀念那段时光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席毅早已不是当年的席毅,而她也不是当年的她了。
“这样可以吗?”
听见问话,雨蓉猛然回过神“什么?”
“我照你意思给你梳了个简单的单髻,可是你真的不要我再帮你弄得漂亮一点吗?蓉姐姐。”月见在她身后皱着眉“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呢!至少也让我插点琉璃簪子或是黄金梳子,你看席公子为你准备这么多发钗、花饰,不用多可惜。”
望着那堆璀璨的珠玉,雨蓉也很怀疑席毅从哪儿找到这些美丽的女人饰物,但她并不想追问,也无心为这场婚礼做任何打扮。
离开晋国后,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披星赶月的赶路,好不容易经过多日奔波,昨夜终于到了齐国的边境,但是席毅却不打算让她有松口气的机会,进入齐都马上吩咐她为明晨的婚礼作好准备,以防止任何流言产生。
所以这场婚礼是为了小义而举行的,为了让席毅能抚养他好友的遗孤而办的,她不过是个不得不要的新娘罢了,她没有理由打扮得喜气洋洋,更没有必要美丽动人。
“这样就很好了。”她抚平身上那套喜服说。
门外适时传来了扣门声,吉时已到,看样子婚礼要开始进行了。
要后悔还来得及,雨蓉在那一刻踌躇起来,席毅想代替龙翼抚养小义,她可以理解他们的兄弟情深,但是她没有必要嫁给他,他不能拿小义来勒索她──对,她应该趁现在尽快逃离这场错误。
“不要耽误时辰,来吧。”有力的手捉住了她冷冷的小手,雨蓉抬起头望进席毅坚毅的双眼,像是早已料到她会临阵脱逃,他出现的正是时候。以强力目光他无声地警告她,现在已经不容许她退缩。
雨蓉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他不放,角力暗中进行一阵子后“我我需要去你知道的。”
“你如果想去茅房,等我们行完礼,拜完天地再去。”他毫不遮掩地说。
被他粗鲁的言辞所惹恼,雨蓉红着脸“你变得粗鄙又令人讨厌。”
“彼此彼此,我也觉得你从前直率又可爱,现在的你别扭、做作。”
她终于扯回手“你真不是个君子。”
“而你也称不上是淑女,我们要站在这儿增进彼此了解,还是我们该到前厅去,早点把该解决的事解决了,也好让我们各取所需。”
诅咒他对她这么熟悉,这回自己将难逃他的五指山。也罢,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深吸口气,她抬高下巴以慷慨赴义的口气说:“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不需要你任何东西,我也不会给你任何东西。如果你非要娶我不可,那就快把这件闹剧演完吧!”
席毅扬扬眉对她的不逊,微微一笑。牵起象征姻缘的红丝带,转往外厅前去,雨蓉心想这是她自己铺的不归路,她到这种地步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们落脚处是席毅众多家产的一处小别业,为了婚礼临时搭起了喜堂,等主婚人祭拜过天地与祖先后,轮到新郎倌与新妇拜天地。全部观礼的人并不多,所有别业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一旁做见证。
仪式非常的庄严、简洁快速,一如席毅向来做事的习惯,可是雨蓉所记忆的情况并不多,因为她一心全系在与她并肩而立的这名男子的身上。
他和她一样,并没有为了这婚礼特别做打扮,但是他本身就足以引人目光流连不去,俊逸粗犷的面容,高大的身材,红色的礼袍不但没有减弱他男性的气概,相反地衬出他强有力,而又教人喘不过气的剽悍魅力。
他修长干净的大手执起酒鐏,喝下一口酒之后,又递给了她,这是婚礼最后的一个步骤,饮下同心酒后,她就是他名正言顺的结发妻子,雨蓉望着他的酒鐏,看着那双充满力与美的大手,以后她的命运就要交给这样的一双手了“喝。”他低语,拉过她的手将酒鐏硬塞给她。
酒滑入她的喉咙里,火辣得像要烧穿了她整个人,但全场在仪式完成后都欢腾起来,众人纷纷上前恭贺他们,更有人鼓噪着要席毅扛起新嫁娘,就像某些遥远部落传说那样,将新娘子掳回自己的巢穴中。
闹哄哄的乱象透过迷蒙的泪眼看来简直是一片疯狂,雨蓉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四周陷入狂欢的气氛,她不知所措地寻找着依靠,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惊喘一声落到一个坚实稳固的臂弯当中。
抬起眸子,她的心停止了跳动,在那无声的一瞬间,她似乎被火烫伤了,被那把烧灼在席毅眼中,恒久而闪烁的焚荧火光直直地烙印在她心头。他没有讲半句话,半弯身子将她抱离地面,雨蓉讶异地忘了反应。
“新娘新郎入洞房!”
不知是谁在旁边狂吼了这么一句,结果变成了理所当然,众人簇拥与鬼叫声中,席毅抱着她越过了主厅以及东弯西拐的回廊,回到了一片喜气洋洋的新婚洞房中,大家将他们往内一堆,门就被外头的人用横木穿过锁上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哈哈哈,你们就好好享受吧!”
屋内突然变得好安静,他们谁也不知道谁该说第一句话,喜庆的气氛微妙的影响了两个人的尴尬。
天啊,他一定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房间怎么这么安静呢?雨蓉四下一看,不得了了,屋子内全是贴着喜字与染红的床单及被枕,尤其是那张大床她马上闭起双眼,希望自己能消失。奇怪,这地板为什么会摇晃呢?
“快放我下来!”当雨蓉发现自己竟还在他怀中,马上慌张不已。
席毅挑起眉“请你先松开抱在我颈上的手臂吧,娘子。”
闻言,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缠紧了他的颈子,双手紧抱着他不说,胸前也稳稳贴着他的迅速放下手,她以咳嗽掩饰不安“咳,我是怕你把我摔下去。”
“嗯,那就上床吧。”
他若无其事的话差点让雨蓉摔下地“你别乱来!”
弯腰将她放在床上,他促狭的笑看她说:“你自己说怕我摔了你,我让你坐在床上也不行吗?”
晓得自已被他捉弄了一道,雨蓉忿忿地握紧拳头说:“我我警告你,虽然我们结婚拜堂,但那不表示我我要和你做个有名有实的夫妻。如果你敢对我乱来,我发誓我会我会咬舌自尽。”
他被她吓到了吗?雨蓉不安地看着他默不作声的样子。
“我是认真的。”她担心地加上“那天我宣言绝不任你摆布的话是认真的。”
突然,席毅笑了笑,他走到炕桌上,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然后递了一杯给她说:“放心,我不喜欢霸王硬上弓。你用不着拿咬舌自尽来吓唬我,毕竟你死了,谁要来当小义的阿娘呢?我考虑过了,女人随便找都有,可是小义只有你一个亲娘,我不希望他失去你,所以我们把酒言欢吧?”
如果狐狸也会笑的话,和他现在的笑容看起来应该差不多吧?
虽然席毅的话说得很好听,但是雨蓉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把酒言欢倒不用,你会让我一个人睡在这儿吗?”她问道。
席毅指指门口“我也受困在这儿,难道你有办法让我离开这房里?”
雨蓉二话不说马上跳下床,当她尝试搬开、撞开那道门的时候,席毅却一边喝着酒、一边看好戏的袖手旁观着。努力了满头大汗,结果还是没办法撼动门外的横木。
“放弃吧。”席毅得意的蜷起唇角“我们注定要共度‘春宵’的。”
她红了红脸“我,你休想得逞。”
“唉,你真是顽固死脑筋。”席毅以喝了酒后,轻松的口吻说:“我们可以坐下来喝酒聊天,反正我打赌你一定不敢睡觉,所以我们就喝酒喝到天亮吧?”
她敢相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