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过
席老太太的脸色绷得就像过夜的年糕,同样地席毅那不为所动的态度也坚毅如故。
小慈坐立不安的动了下身子,瞥向端坐另一方的索图哥哥。他们没想到这次不请自来,竟会这么凑巧遇到了席老太太,老太太分明来势汹汹,不像来探望儿子。眼看一场家庭风暴就要展开,小慈有点担心情况是否会越演越烈。
“二位,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席老太太看向小慈与索图“但是我与犬子有些家事要商量,不知能否请二位改天再”
“母亲,他们二位是远道从晋国来的,而且又是我重要的朋友。”席毅打断席老太太的话说:“我打算留他们住下。”
“既然伯母有话要和你说,席哥,我们暂时到花园去散散步也没关系。”索图拉起小慈“我们先行告退了,伯母。”
席老太太才点头,他们俩已经走出了厅门外。
“你猜二哥做了什么事,才惹得席老夫人这么生气啊?哥。”
小慈问道。
“你以为我未卜上先知吗?”
“一定是很严重的事吧?”小慈用手托着下巴“二哥和席老夫人好像不很亲近呢?哥,你知道原因吗?”
“你又想多管闲事了吗?”索图住花园内走去。
小慈耸个肩,灵秀的大眼心虚地转开。
“席老夫人是席老将军的续弦,毅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过世,所以老将军为了照顾幼子,就娶了现在的席老夫人。毅与老夫人之间也不是关系不好,只是比寻常母子稍微冷淡了些,据我所知,毅一年总会去探望她一、两次。”
“但是刚刚在主厅,你不觉得毅哥哥和他母亲两人好像火葯味浓厚吗?”
索图笑了笑“或许是要催席哥娶妻生子吧?近来席老夫人好像为席哥找了不少对象。”
“原来如此。”小慈摇头叹气“想要席哥乖乖安定下来,那的确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别看席毅豪爽热情来者不拒的样子,真正能够突破他的心防,越过最后情人关的美女并不多,而那些美女也没有一个能让他放弃这浪子的身分。如果最后毅真的结婚了,她倒想会会那位未来嫂子,看她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本领,竟然这么厉害的“制伏”炎王席毅。
“咦?”索图在花园一侧驻足停下“小慈你听到没有?”
小慈拉长耳朵听“好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在席毅家哪来的孩子呢?就算是仆人的孩子也不可能出现在主屋,应该是在佣人住宿的地方才对。索图与小慈循着声音前进,当他们看到了一位身着华贵的幼童奔跑在庭园拱桥上时,都同时讶异的停下脚步。
“阿娘,阿娘快来啊!”小义趴在桥上,低头望着脚底下的池塘“你看,鱼!鱼儿!”
“危险,不可以把手伸那么下去。”雨蓉握着儿子的小手“喜欢鱼儿吗?”
“喜欢。”
“好,那阿娘下次再带你来看。”
“嗯,打勾勾。”
雨蓉微笑的与儿子打着小指勾勾时,恰巧抬头看见了站在池塘边的两位公子。一高一矮,暗暗的天色她看不太清楚,或许是席毅的客人吧?收回视线,雨蓉抱起儿子。
“肚子饿了没?要不要和阿娘去吃饭了?”
“要!”
她抱着小义走下了拱桥,踏上了回廊,此时身后传来“请问”雨蓉转过身子,就着廊上点的灯笼火光,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我没看错,果真是你,幻羽姑娘,对吗?”
搜寻着回忆,雨蓉望着那张寻常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俊容“噢,那一天你与席相公一起到百花苑。”当时慌慌乱乱的也无心记下名字,一时间雨蓉竟然想不起这位公子的名号“对不起,我忘了该怎么称呼公子您。”
“不要紧。”索图看着她微一笑说:“你又怎么会在这儿呢?
听你称呼席兄为‘相公’,该不是?”
涩着脸,雨蓉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与席毅的关系,最后只能说:“我与相公在十几天前成婚了。”
“什么!”那位公子身后突然冒出另一张小脸蛋“席哥哥和你成亲了?骗人吧?”
“小慈不得无礼。”索图叱道。
“蓉妹。”
当席毅走过来时,雨蓉真的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正好你们都在这儿。”席毅很自然地搂住了雨蓉的纤腰“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新婚妻子──紫雨蓉,蓉儿见过我的师弟妹们,绰号为‘雷’的索图,以及人称‘电’的索慈,别让小慈这身男装打扮骗了,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姑娘,只是和你以前一模一样,专门喜欢抢男人的风头罢了。”
“索公子,索姑娘好。”
“真的假的?”小慈愣愣地拉了索图一把“喂,哥。手借我一下。”
索图伸出手来“要做什么──噢!你这丫头做什么?”
小慈的利牙咬进索图的手背,索图马上变脸,小慈抬起头来“真的会痛吗?”
“不然换我咬你一口。”
“那就不是做梦了。”小慈一脸不可思议“想不到毅哥一声不吭就结婚了,比起苍尧哥和玥姐姐还要出人意表。”她绕前绕后看着雨蓉“没有三头六臂嘛!不过的确是个大美人儿。嗯,和毅哥站一起简直就是野狼与羔羊!”
“野狼是指谁?”席毅低吼道。
雨蓉微微笑,心中虽有点摸不着头绪,但是小慈很新鲜可爱,身上隐约有她自己十六、七岁的模样。至于那位索图公子,沉稳而内敛的气质,突出的外貌,一点也不输给席毅的高大身材,应该可以说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如果在百花苑的时候,她不是让席毅吓着了,或许会对他更有印象。
“那这个孩子不就是”小慈大眼轮流从席毅身上看到雨蓉身上。
“小义是我儿子。”席毅简单直接的说明。
心头窜过一丝惊慌,雨蓉知道席毅只是懒得讲那么长,所以给了最简单的解释,但是一下子听见这样的话,总是会让她忐忑不安。
小慈与索图对这消息也是大吃一惊。
“不得了了,这个大消息要马上告诉大哥,如果让他知道你不但娶妻,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小慈摇摇头“想想看,玥姐姐也不过刚传出有孕在身的好消息,结果你不但生了,居然连孩子都已经三岁了,这几年你隐藏的功夫真好。”
“你说谁生孩子?”席毅好气兼好笑的捶了小慈一拳“有所不满吗?”
“哪敢哪敢。”小慈笑开嘴“好棒,我可以抱抱他吗?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和毅哥一样是个小小喷火龙啊?还有,我可以亲亲他吗?好可爱哟!”
马上拿出严父的面孔,席毅摇头反对。“你这家伙,想吓坏我儿子啊!不行,非礼勿‘亲’。”
“小气!”
结果小慈嘟嘴的模样和小义恰巧成双,所有的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对了,毅哥你和母亲话说完了吗?怎么这么快,我以为伯母会和你说上好一会儿呢!”小慈终于如愿的抱着小义,两人的脸儿凑在一块儿,真不知谁比较像孩子。
“母亲?”雨蓉讶异地看向席毅。
席毅脸色一暗“娘刚刚到,我和她在大厅说了一会儿话,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等会儿用膳时就会见到她了。”
老夫人来了?过去的回忆一下子涌到雨蓉的脑海中,不许你把那个脏丫头留在家里,毅儿!许多许多的言辞交锋,数不尽的对峙场面,还有那令人伤心的一夜。想到要再度面对席家老夫人,雨蓉的心情跌到谷底。
“不必担心,现在你是我妻子,谁也不能改变的。”
雨蓉默不作声,席老太太不是会放弃型的人,这点她有过深刻体认。
望了望席毅与妻子间无声的眼神,索图心想以这位姑娘有过百花苑的经历看来,就算席毅真的娶她为妻,席老太太那么老古板的人也绝不可能答应。而现在席毅又是先斩后奏看样子席毅是有决心进行这一仗了。
“改变?什么改变?”不知众人复杂的心境,小慈抱着小义好奇的问道。
棒了好一会儿,索图才拍着小慈的头说:“没什么,你别把人家的孩子摔着了。小心一点。”
“我们移到前厅去吧,饭菜已经都准备好了。”席毅说,一面牵住了雨蓉冰冷的小手,用力握了一下。
俗话说丑媳妇总得见公婆,雨蓉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没什么好担心。”席毅低头在她耳边说:“婚事我可以自己作主。”
雨蓉点点头,她相信这次席老太太不能再威胁到她或是小义了。她和席毅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席老太太无法改变这事实了,她没有害怕的必要。
结果,晚膳时分,席老太太却没有出现。
“晋国那边进展一切顺利?”席毅饭后和索图两人约好对奕,小慈则到雨蓉那边去陪小义玩。
“多谢当初你相助,已经没有问题了。”索图点头说道“那位‘左’公子已经布好网,只差收获了。”
席毅推窗出去,让月光洒入厅内。“我自己也收获不小。”如果不是到晋国去,他或许这辈子永远找不到雨蓉的下落,更别提“这几乎不像你作风了,毅。”索图摆好棋阵,看着站在窗边的他。
侧过头,月光撒在他刚强的侧脸上“你指什么?”
“痴迷、狂恋或是该说是爱得无法自拔。”
席毅转回去看着月光,不发一言。“没有辩解?”
“我们几个认识多久了?索图。”
“应该有好几年了吧?”席毅是最晚加入他们的,在昆仑天佬的弟子中不以先后排名论次,他们几人称兄道弟也是出于自愿,以年龄而非以师兄弟名次论交。所以他们虽然叫席毅为师兄,其实他却是最晚加入的一员。
“正确说是四年。有件事我从未提起,为什么我会拜昆仑天佬为师。”
能越过绝情谷的人,一定会有非常强大的动机,同为昆仑天佬的子弟,索图从来都不曾问过席毅为什么会成为昆仑天佬的徒弟。
席毅和四处飘泊天下为家的苍尧哥,以及他和小慈这两个亡国遗孤是完全不同的。即使当年席毅不投身于昆仑天佬之下,他也有渊源的家世,足以养成他作为一个出色的将军。
为什么这样的他要冒生死之险越过绝情谷呢?索图以前曾经想问他,但又决定这是席毅的私事,如果他愿意说他随时都愿意听。站在一个兄弟之交的立场,了解他有什么痛苦的过去。
“四年多前,我父亲蒙上不白之冤,朝廷以他涉嫌叛国的理由拘押身为镇关大将的他,被关进天牢不到一天,我父亲就以死明志,表明他绝对没有叛国的志节。也因此让这案子成了疑案,没有办法证明我父亲真的叛国,只好作罢。”
“身为席家独子的我,想尽办法也要洗清我那一生为国尽忠的父亲所沾上的冤屈,我辞去了齐朝少将的职务,回到京城当中。我用尽一切的方法去追查、打听,但是处处碰壁,过去曾与我父亲友好的士大夫们,一个个都消失无踪,拼命与我席家划清界限。”
“多重打击之下,我看清了自己的能力?吹骄楣龋乙丫蛩阋烟セ还腔厝ィ辉俚弊约菏歉龅锰于篮竦奶熘咀樱乙孔约旱牧a恐鼗仄牍虺鑫业囊黄煜拢踩玫背醪幌嘈盼腋盖椎娜酥溃颐窍揖桥压笕俚谋傲有u恕!?br>
“你确实是办到了。”索图若有所感地说:“你为齐国打赢的胜战,不知为桓公赢得多少天下,这全是你拚死奋战的结果。”
“虽然到目前为止,那封令我父亲声名染尘的通敌信函依然存在,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找出那陷害我父亲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洗刷他的清白。”
厅内严肃的沉默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都必要承担自己的包袱。苍尧哥如此,席毅也是这样,而他和小慈又何尝有所不同呢?
“你认为我娶她像是鬼迷心窍。”席毅转过身来,神情肃穆“你或许说对了。”
索图皱起眉。
“雨蓉和我要从十一年前我捡到她开始说起,我曾爱了她好多年,但在我父亲遭到陷害,在我最需要支持与帮助的时候,她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却私奔了。失去她和龙翼,又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你可以想见对我是多大的打击。”
席毅淡淡的说着,但是索图却能听出这段话是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口的。当年,这必定是重大的伤害。所以他在百花苑失常的表现,索图总算明白了。
“那么你怎么会又要了她?”
“龙翼,我的好友已经死了,留下她和那孩子。”席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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