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你上哪去了?几天不见你人影。”课后,李明玉笑着过来缠人。
我拿开她压在我肩上的手臂。“我生病了。”
“真的?”她闻言略微吃惊,横来一只手背贴住我的额头。“很正常,没发烧嘛。”
我拍掉她的手,怒瞪她一眼说:“你才发烧咧!”
“开个小玩笑,来,笑一个,别太严肃嘛。”她捏住我双颊,硬要我挤出一个笑容。
“嘻行了吗?”我无奈道。
她跑过来跟我挤一张椅子坐。
“喂,你知道吗?你没来这几天,有个人天天来探问你的消息那,你猜猜看是谁?”她故作神秘状,想吊人胃口。
“我哪猜得到。”我站起来,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李明玉跟着我站了起来。“我告诉你哟!就是上次那个帅哥啊!你记不记得,上次你跌倒时遇见的那个,看起来很舒服,很有男人味的那个。”她不断地补充说明。
是他?
“想起来了吗?好奇怪哦,他干嘛找你呀?你们认识吗?”李明玉一双贼不溜丢的大眼在我身上转呀转地,似乎想从我身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或是挖出一点新闻。
“对呀,我们不仅认识,算算,我们还攀得上一丁点亲属关系呢。”我乾脆顺水推舟地说。有个英俊的亲戚其实也挺不赖的。好比说,潘安的孙子就是丑也不会丑得太离谱;有个这么俊的人做亲戚,凭着一点点共同的血液,秋凉小姐我虽称不上天仙美女,起码还不算难看,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真的假的?”李明玉狐疑地看着我问。
我想就算我所言句旬属实,她仍要这么问。
“真的。”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不称它作谎言,我叫它“玩笑话。”玩笑嘛,说来笑笑又有何不可?
“真的?他是你的远亲?”
怎么李明玉一脸踢到金子的表情?
远亲?李明玉将我的话缩译成这两个宇。“应该算是吧。”
“太好了,秋凉,你一定要介绍他让我认识!”李明玉兴奋地抱着我的手臂,找整件外套都要被她给扯下来了。
“你不是有大方了吗?”我故意取笑她。
“男友当然是认识愈多愈好啊,有备无患嘛!”她续说:“现代人谁还讲究从一而终那套八股?欲则聚,不欲则散,这才是现代恋爱精神。”
“你是不是跟大方怎么了?上回你不才说喜欢跟欣赏是两码子事。”
“没错啊,可是,所有的喜欢一开始都起源于欣赏啊。”
是吗?
我不打算再争论这种永远都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
“啊!”李明玉突然大叫一声,我正疑惑,她却塞了一封信封给我。“魏品轩托我交给你的,我差点忘了。”
李明玉在一旁催着我打开
是一张卡片,锡卡纸上印着一幅水墨画,绘著一潭明湖,月色微晕,湖上一水亭,聚着文士数人,有一女子坐于湖畔,低首抚筝。
这景色像极了那梦幻一般的夜,我忽地想起魏品轩轻印在我颊上的吻,不由得心头一阵燥热,脸色潮红。
“魏才子给你卡片干嘛?”李明玉好奇地凑近,将头靠在我肩臂上。
我倏地将卡片一合,斜眠着她,笑说:“孔老夫子没教你非礼匆视吗?”
“让我看看又不会少块肉该不会是情书吧?他那天晚上吻了你耶!”
杀千刀的,她就非要提起这件事吗?我都已经够窘了。“那不叫‘吻’,而且那只是传统。”传统?那岂不代表下届诗魁换人时,我也得这么做?这算什么传统!又是哪个王八蛋规定的?
“要不然什么才叫作‘吻’,难不成要亲到嘴巴上才算?”李明玉口无遮拦地嘲讽着。
无论如何,我不承认就是了,这一点坚持,我宁愿舍弃保守而就进化。
“得了,别一副苦瓜脸,只不过是一个吻而已。”李明玉拍拍我的背,‘安慰’道。”快看看他里头到底写什么嘛!”
我甩开她,打开卡片秋凉,恭喜你赢得了诗魁的荣誉。你确实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孩。星期六晚上,在湖畔将有一场青年诗人的聚合,希望你能拨冗参加,期待你的莅临。
魏品轩
“他请你去参加他们的聚会呀!”李明玉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说不定魏才子真对你有好感呢。”
她拉着我,左看看,右瞧瞧。“啧!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先是一个小陈,现在又来一个魏才子,有这么多人拜倒在你石榴裙哦不!拜倒在你牛仔裤下,请问你究竟何德何能?”
“我何德何能?不过天生丽质难自弃,色不迷人人自迷罢了。”我打趣道。
我有何德能?女子弄文诚可罪!我不要集满一身罪过就不错了。
李明玉就是爱大惊小敝,普普通通的一张邀请卡和几行文宇竟被她当作魏才子对我有“好感”的证据。我真是服了她。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自己难道不明白?以前的杜秋凉没人要,哪里知道上了大学便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果真是如此,除非以前那些人眼睛全长在脚底,才舍沧海遗珠,没发现我这块“蒙尘的瑰宝。”
“才褒你两句就飞上天啦!那我再多夸奖一点,你是不是打算要飞到广寒宫,陪嫦娥‘碧海青天夜夜心’?喂,说真的,你到底去不快?”李明玉好奇地直问我。
奇怪,我去与否,对她而言很重要吗?
“看过‘未央歌’没有?”
李明玉点点头,却一脸茫然。
“套句里头的一句名言,‘干卿底事’?”我还特地用北京腔加重语气。
我想,魏才子会邀我,太概是我顶上诗魁头衔的缘故。去小聚一番倒是无妨,只可惜那天晚上我没空,得去上家教。提起那个小子,我就头大,恶梦啊!我想他根本不需要家庭教师,他只需要一根棍子,我会考虑免费奉送他。
另外,社团那儿,我打算不去了,虽然有点对不起昭君,可是,不知怎地,我处在其中,一直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今晚再去一次,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
昭君若是懂我,她会明白的。顺便我也要把她上次借我的仿玉簪子还给她。
晚上,我到了社团的活动教室,没有早到,也没迟来。我上礼拜没来,不知道今天是团练的时间。挑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观看着其他人练习。
筝声有点涩,不知是不是天冷的关系,冻着了那抚筝的手。
胡琴的声音总是那么凄凉,跟着琵琶的节奏,显得有些仓卒。琵琶在演奏中依然扮演着主旋律的讨好角色,没办法,谁叫弹奏它的是那么严肃、强势的一个人,只要他要,谁抢得过他。
啊!扬琴,扬琴清亮的弦声永远都是这么特出。
曾经我也想像着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可是我是个怯懦的人,缺乏音乐的天分,只能选择逃避、再逃避。
昭君的仿玉簪,—下回见面再还她吧。
我一直在想,是现在的小孩变聪明了,还是我的脑袋退化了?
我正式到王家任教以后才发现他们的小孩根本用不着辅导,若要,也绝不是课业上的。
可是为了我的饭碗着想,我还是“克尽职守”地督促着学生的课业。虽说,我觉得王家比较需要一个看护。
我的学生叫作王彬,很聪明的一个男孩,若我们同时去做智力测验,我保证他绝对“青出于蓝胜于蓝”所以我说王家聘我来是当他们儿子的“伴读。”
王家是个很富有的家庭,如同一般缺乏亲情温暖的家庭—般,王氏夫妇镇日忙于赚钱应酬,无暇照顾他们的独子,只好聘一个“家教”来帮忙看顾他。
“秋凉,这题怎么算?”我的学生在召唤我了。他不叫我老师,反而没大没小地直呼本小姐的劳名。
“这题很简单啊!你看,把公式带入,这样再这样就出来了。”我详细地示范指导,想不到他太少爷也有不会的时候,这突显了我这“家教”存在的价值。
“啊炳你花了两分钟零六秒解它,我只花了一分二十秒。”他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码表,脸上写着胜利的愉悦。
“哼!有什么好得意的,只是赢我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当头淋他一盆冷水。
我早就看开了,我是来当他的人格导师,而不是来辅导他课业的,当然,如果他需要,我会尽我所能地教他。
“就是赢你才了不起。”他不减得意地说。
“如果你是我弟弟,我一定会掐死你。”我恐吓他。
“秋凉,你英数那么差劲,是怎么混上国立大学的?”
“请注意你的措辞,人家我可是正大光明考上的哦!这叫作实力,懂吗?”摒弃英、数不谈,我其它科可是念得顶瓜瓜,信手拈来一段‘三民主义’,仰首能诵‘赤壁赋’三年寒窗,好歹也曾埋首用功过。
“秋凉,你要不要吃汤圆,我叫王嫂煮。”
“吃汤圆?冬至到了吗?”我记得还早哩。
“就是想吃,不行吗?谁规定冬至才能吃汤圆。”
小表,想吃就说一声,还拿我当挡箭牌。“王嫂不是请假回去了?”我差点忘了。
“对哦!我忘了。”他神情黯淡地说。
“算了,不要吃了,晚上吃消夜容易胖。”我半带安慰地说。
我怀疑是不是每个女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点母性的特质?年纪轻轻如我,总觉王彬缺乏家庭的温情,同情心很难不油然生起。
这个有着过人智商的太少爷,毕竟仍是个国中生。
“得了吧!我看会变胖的人只有秋凉你吧。”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我可还在发育,可怜我晚上用功,饿着肚子窝在这里算一些无聊的数学问题。”
“你说什么?我哪里胖了?”这个可恶的小表。我插起腰,自觉大有凶婆娘的架势。
“整体看来倒是还好,就是‘心’胖了点儿,心宽体胖。我知道秋凉你最好了,巷口阿婆的河诠汤圆煮得很好吃哦!走,我请客。”
算这小子识相,可是,这样好吗?我是来当“家教”的耶!不督促他读书反而带着他鬼混,似乎有违职业道德虽说,这小子他很聪明,根本不必这么辛苦读一些死东西。
“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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