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有把握。”走向叶芙房间的易盼月如是说。
冷傲霜难掩心中的诧异;易盼月会说出这么没自信的话,真是难得。她抬头想看清楚他的表情,但因为他太高,挡住了月光,只瞧见他俊逸的下巴。
“你说什么?”冷傲霜不太确定地问。
“我说我没有把握能治好叶小姐的脚。”易盼月的口气显得有些急躁,这又令冷傲霜讶异不已。
“可是之前你不是告诉叶芙说她的腿仍有复元的可能性?”冷傲霜不信地问。
易盼月缓缓地转过脸来,让冷傲霜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抹苦笑。
“我能不这样说吗?”易盼月又偏过头去,声音略带苦涩地道:“叶家父女都那么期盼、相信我能医好叶小姐妁脚,我能对他们说我没有把握吗?”
“你──”冷傲霜还想再说话时,叶芙的房间却近在眼前了。
易盼月回了她一个不怎么有自信的笑,便率先开门走了进去。
而冷傲霜此时心中开始七上八下
这是怎么搞的,她居然担心起易盼月方才的话来!他当真没有把握吗?那叶芙叶芙又该怎么办?
“大夫,你来了。”看见易盼月来,叶芙连忙喊了声。
“大夫。”叶守也起身致意。
看得出来这对父女已经等了一阵子了。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麻烦──”易盼月示意叶守将不相干的人挥退。
“你们全都下去吧。”叶守将原本在一旁伺候的佣仆们挥退。
这时冷傲霜也打算出去,却被易盼月以更快的速度一把拉住。
易盼月低下头,以极轻、只有她一人听得见的音量在她耳边说:“你留下来陪我好不?我担心”
冷傲霜抬头便看见他眼中的渴求,又看到叶家父女好奇探索的目光。她点点头,不着痕迹地退到一旁。
“雅安,你来这里陪我好不好?我有点儿害怕呢。”叶芙央求道。
冷傲霜点点头,将一张椅子搬到床侧,坐在叶守的右手边。
叶守对女儿打趣道:“有爹陪你还不够啊?”
“我习惯有雅安在身边嘛。”叶芙灿然一笑。
易盼月让叶芙吸入一种不知名的香气,叶芙便沉沉地睡去。
叶守不禁问道:“大夫,这是?”
一旁的冷傲霜直觉地开口:“是‘霜满天’,有麻醉和安睡的效果。”
易盼月微微一愣,随之释怀地投给冷傲霜一个笑容。
叶守不禁诧异,世上竟有这种葯。他见闻过的葯物不下千余种,却从来不曾听说世上有这种葯。
易盼月似能看透人心,他笑着解释:“叶兄不必多虑,‘霜满天’并非葯草名,而是由多种迷香和具有麻醉作用的葯物所混制而成的麻酔藥。”
另外“霜满天”也是葯奴所研创出来的,不过这点易盼月并不打算说。
等待总令人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叶守是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打搅易盼月。
冷傲霜将易盼月的每个举动看在眼里,却在每每放心之时看见他额角的冷汗──他真的没把握吗?思及此,她不觉也有些忧心忡忡了起来。
虽然已吸入了安睡及麻醉的葯物,叶芙仍不时皱紧了眉头。
冷傲霜愈想愈觉得不对。当她看见易盼月将要做出一个错误的步骤,她不禁出声阻止──
“让开,我来。”她伸手想要推开易盼月。
“你来?”在一旁紧张不安的叶守在听见冷傲霜的话后,不禁高声叫道。
雅安在说什么?她也懂医术吗?
易盼月和冷傲霜几乎是一同偏过头看向叶守的。
冷傲霜先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过随即便回过睑。
易盼月只是笑笑地看了他一眼,同样什么也不说。
而叶守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的无礼。
正想说些道歉的话,却发现似乎已无这个必要;因为,两人此刻已忙得无心听他说了。
“我知道你行,不过,还是我自己来吧。”易盼月抹去额上为了加强演出而出现的汗水。目的既已达成,那么这点效果便不需要了。
“可是你──”冷傲霜扯了下易盼月的衣袖。在瞧见他自信满满的眼神后,她才知道易盼月根本就是在作戏。
哼,欺骗她当真这么有趣吗?
她冷着睑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离开叶芙的房间。
然而这却是易盼月始料未及的。他本只想让冷傲霜认清她并非如自己所想像的不近人情,他想让她明白救人或替人医治本是无罪的;他想帮助她化解心结,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其它的目的。
就不知她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很想追出去,但是他现在不能。
“雅安──”看着冷傲霜一言不发走了出去,叶守直觉地喊了声。
“大夫?”奇怪,这两个人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叶守看不出易盼月与冷傲霜之间的波涛汹涌。
“不打紧,她只是去拿个东西。”易盼月随口掩盖了叶守满面的疑问。
现在最重要的是接好叶芙的腿骨再说。
房里又陷入了寂静
接好了叶家小姐的断骨,再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一个夜便过去了大半,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易盼月一走出叶芙的房间,便赶回冷傲霜暂住的客房──
咦?门是开着的?
他心惊地冲进房里四处找寻,发现她的东西都在,那表示她没有离开叶家。但为何独独不见冷傲霜的踪影?她会在哪里呢?
易盼月步出房门,盲目地到处寻找冷傲霜的身影。
老天并没有太刁难他,让他很快地在客舍屋顶发现了俪影。
冷傲霜或许看到了他,或许没有。
易盼月在屋檐下看着她,决定要打破这分宁静。
“冷姑娘这么有闲情逸致,夜深霜重,不在房中休息,却在屋外赏月啊。”
冷傲霜像在屋檐上头睡着了一样,并不理睬易盼月。
易盼月不死心,又喊道:“上面的风会大吗?你要不要下来加件衣物?”
冷傲霜仍无半点反应,甚至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易盼月得不到冷傲霜的任何回应,知道她是故意不理会他半带挑衅的言语。
“上面似乎真的很舒适,你等会儿,我也上去瞧瞧。”
冷傲霜倒不担心,因为易盼月不会武功,应该上不来这么高的屋顶。
她固执地不回过头,连瞧他一眼也不愿。易盼月是天生的戏子,她太傻才会把戏子说的话当真。
她睁着眼,睡意全无地瞧着比在平地上看似乎更近了点儿的明月。
易盼月手中不晓得从哪儿弄来了一个梯子,很快地将梯子架在墙上,并且迫不及待地顺着竹梯攀爬。
冷傲霜听见奇怪的声响,纳闷地回头,正巧看见利用梯子正要攀上来的易盼月。她没想到他真爬上来了,是以在看见易盼月的刹那大为吃惊。
“你──小──”他摔死也不干她的事。
可是偏偏她的手不合作,在瞧见易盼月不慎将跌下屋顶时,她仍是出手捉住了他。
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易盼月拉上屋顶,而那把梯子则因未架稳而摔到地面上.幸好易盼月比想像中要轻得多,不然她铁定会和他一起摔下去。
她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易盼月,怀疑他“看似”瘦弱的体格不像一个男人该有的重量。
易盼月不是真的面黄肌瘦,只是不似北方男子那般粗犷;说他瘦,好像有那么一点,可是他全身上下倒是硬朗得很。
“好险,要真跌下去,那还得了。”
他知道冷傲霜在打量他,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他是故意让她拉他上来的。
“上面的空气果然比较通风,月色也好像比在下面看更皎洁呢。”易盼月嘴角噙着笑容,状似轻松地躺在屋顶上,大掌牢牢地握住冷傲霜雪白的小手,并将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冷傲霜一时气恼得说不出话来,硬是将脸转向一旁。
易盼月见她生硬地别过头去,遂收敛起嘻嘻哈哈的模样,坐直身体,将脸凑近冷傲霜──
“你在生我的气?”
冷傲霜被耳后突来的温润气息给吓了一跳。
“我何必气恼一个与我半点不相干的人。”她冷冷地说。
“不相干啊”易盼月笑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冷傲霜听出易盼月的不以为然。
“我在笑你啊。傲霜,欲盖弥彰也用不着如此。”
“你又是哪根筋知道了?”冷傲霜不屑地说。
“天知道我们八竿子起码也打着了六竿。”这是他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便结下的不解之缘啊。
“你不要老是这么一厢情愿。”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改变这种一厢情愿的情况。”而且是非常非常努力,易盼月偷偷在心中加上这一句。
“你改变个什么劲儿,说得倒挺冠冕堂皇的。”冷傲霜的话中夹带着强烈、伤人的讥诮。
“冷笑不适合你,以后别这样说了。”易盼月对她早练就了一张比牛皮还厚的脸皮。
“你太自以为是了。放手,我要下去。”他干嘛紧捉着她的手不放?
“你若先走,那我怎么下去?瞧瞧今晚的明月真的很美而且我才刚上来,再陪我一会儿嘛。”易盼月不肯放手,直巴着冷傲霜不放。
“你欺骗我。”冷傲霜淡漠地看着易盼月。
无喜无怒的冷傲霜,是易盼月最不愿见到的。
“我并无恶意。”他只能这样说,因为他的确是欺骗了她。
易盼月的回答令冷傲霜着实怔愣了会儿,不知为何,心中的气愤倒不似之前那般无法释怀了。
“还生气吗?”易盼月像个认错的孩子,将脸凑近冷傲霜,略带祈求地看着她。
冷傲霜推开他贴近的脸,一言不发地跃下屋檐。
“傲霜,我还在上面耶!”易盼月大惊小敝地叫道。
冷傲霜抬头冷冷地看他一眼,心思一转,突然起了个念头──
她扶起歪躺在地上的梯子,将之架在墙上,笑着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易盼月笑看着走进房的冷傲霜,摇了摇头,直到望不见冷傲霜的身影才将眼光移往远方的明月。
唉!本将我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