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家,她要回家!
盛子薇站在入境室门前,就是缺乏走出去的勇气。“近乡情怯”就是这种混合了软弱与温柔感动的悸动吧。
他,会来吗?
你在期待些什么呢?盛子薇扪心问着自己,举起手将头发全数拨到左恻。
一个在新婚第二天即逃离的妻子,是没有资格要求什么的。
只是,萦绕在心头的牵绊,怎么挥之不去呢?
对于高瑜,对于他们之间,早就知道分离是必然的结局,何以还是如此记挂?
“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一名机场的服务人员,也许是见她伫立过久,好意地上前询问。
“不用了,谢谢。”挺起背脊,她勇敢地步出入境室,走进了接机人潮汹涌的大厅。
还来不及寻找前来接机的家人,一道身影即朝她扑了过来。
“子薇,子薇,我想死你了!”
是子蔷!她闭上眼,用力地抱紧了姐姐,生怕这一切不真实,怕又是异乡梦醒的片段场景。
“子薇。”盛清怀的手轻轻地拍了下仍与子蔷相拥的小孙女。
“爷爷!”盛子薇张开了眼,回身改抱住坐在轮椅中的爷爷,呼吸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白花油味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盛清怀安抚地拍着盛子薇的背。
前天晚上,夜半在夫家醒来,恐惧几乎已淹到喉头的盛子蔷,打电话告诉家人她心中不安的慌乱感,会令她有如此感觉的人只有一个她的双胞胎妹妹子薇。她不知道子薇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此刻的子薇是无助而害怕的。她无法帮助妹妹,因为家人都不知道子薇在美国的住址及电话。
就在盛子蔷挂下电话三分钟后,盛家人接到了远在美国的盛子薇打来的电话,告知她要回国。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独自在美国生活了两年的子薇突然萌生归意?子蔷的不祥预感是真的吗?他们的子薇遭遇到什么?
自爷爷的怀中抬起了头,盛子薇寻找着母亲的身影。“妈妈呢?”
“她人不舒服,在家休息。”盛子蔷回答道。
“不舒服?要不要紧?”盛子薇捉住姐姐的手,着急地问着“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她身体不舒服呢?”
“你反正已经回来了,当面探望她比电话问候好。”盛清怀体贴地安怃她。“我们走吧!你妈可能等得快跳下床了。”
无言的走在家人身旁,内疚占满了盛子薇的心头。她真是个自私的人!两年来没能陪伴在家人身旁,就连妈妈生病了,家人都不敢告诉她,生怕增加她的负担。
她不应该再躲藏了!
“子薇,妈妈没事的,你放心吧!”盛子蔷安慰地说,从妹妹的表情察觉出她的自责。
“嗯。”盛子薇对姐姐点了下头“对了,小敝呢?”
小敝是盛子蔷的儿子,因为盛子蔷枉顾丈夫尉赫哲的意见,单方面决定让儿子接“怪盗”衣钵,所以儿子的小名便唤做小敝。
“托给高瑜照顾。”盛子蔷吐了下舌头,怕这个名字引起盛子薇的不安。
他果然没有来!
按杂的情绪在盛子薇的胸腔中蔓延开来。她在企盼些什么呢?他会出现才要觉得奇怪。她收拾起纷乱的心思,不愿让家人看出什么。
子薇是在乎高瑜的!盛子蔷心想。
如果不在乎,她不会特意挂上没有表情的面具。她从小就是这样遇到真正在乎、无法抉择的严重事件时,就把痛苦埋在心底。
盛子蔷搂过了妹妹,对着摇下车窗、频频张望的丈夫喊道:“赫哲,我们在这。”
松弛了原本僵硬的背脊与表情,盛子薇凄迷地笑了笑。
“上车吧!”尉赫哲对他们说。
坐上了车,大伙纵有满腔的疑问,却都体贴地不开口,让盛子薇先做休息。
后座的盛子薇习惯性地自皮椅背的后袋中随手抽出一本杂志。
杂志封面人物竟是高瑜!
其实,这本科技杂志下的标题是介绍国内科技的龙头寰宇科技,封面照片是寰宇科技的四大天王尉赫哲及高瑜、高绚、高玟三兄妹。
但是她眼中只有高瑜。
依然是一头及肩的长发,满不在乎的帅气笑容;依然架着细边眼镜,散发出足以令女人膝盖发软的性感魅力。
平心而论,高瑜并没有弟弟高绚那种摄人心魂的冷漠俊美,可是他的确是大多数女子目眩神迷的焦点。他瞳中那抹沉思的光彩,以及带着玩世不恭味道的慵懒笑容,构成教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吸引别人注意,对高瑜而言是如此的自然。
盛子薇苦笑地将杂志放回原位。
她可以平心静气地分析高瑜的每一项特质、每一分才气,却无法迎视他过于男性的眼光!她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男人会陪着自己共度一生,怀中只有她一人。
盛子蔷自前座爬到后座。“呃子薇,你”“盛子蔷,你下回再表演这种危险动作,最好不要让我看到,否则我会让你的屁股一个月坐不下来!”尉赫哲气急败坏地打断她。
“凶什么凶!”嘟起了嘴,盛子蔷抱怨着“这种动作对我而言根本是小case。”
“但你现在是个孕妇。”尉赫哲提醒地。
“子蔷!”
盛清怀与盛子薇震惊得同喊出声,两双眼睛不赞同的看着盛子蔷。
“你要是跌倒怎么办?”盛子薇首先恢复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姐姐的肚子,一个新生命在里面孕育、等着出世呢。
“安啦!”盛子蔷拍了下肚子,满不在乎地转头向妹妹“你可别像尉赫哲那么紧张,没事老唠叨什么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我又不是第一次怀孕。”
“可是”盛子薇仍不放心。
“别可是了。”盛子蔷将原本轻松玩笑的语气转为肃穆。“你怎么了?”
叹了口气,盛子薇知道自己难以用任何藉口来解释自己匆促地回国。她用冰冷的手握往了姐姐的,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数秒,才鼓起说出那个人名字的勇气。“盛伟华在美国盯上了我。”
盛子薇的话,在车子内掀起了风暴。
“什么?!”后座右方的盛清怀大叫出声,手因气愤而抖动不停“那个禽兽还敢再出现?”
相对于盛清怀的大叫出声,驾驶座的尉赫哲性格而刚毅的脸此时因怒意而绷紧。那个盛伟华两年前也曾经想置他的子蔷于死地,他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他拿起了行动电话,按下一组号码“喂,高徇吗?我是赫哲。盛伟华在美国出现,我需要你马上帮我查出他的行踪。”
尉赫哲挂上电话后,车内的四个人陷人沉思。
“你见到他了吗?,”盛子蔷打破沉默,盯着眼梢眉峰凝聚着惧色的盛子薇。
“没有,可是他放了一些东西在我车上。”盛子薇闭上眼睛,阻止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变态的照片,却是徒然无功,她的身子微微发抖。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放的?”盛子蔷推测地问。
“不可能!”盛子薇崩溃似地大叫“没有人会留那种小女孩被凌虐的照片给我!除了他!”
为什么她逃不开被盛伟华纠缠的命运?在她好不容易跨出与外界接触的步伐时,那个恶魔为什么又出现?难道她一辈子都得不到最平凡的安定吗?
心疼地圈抱住妹妹,盛子蔷的眼眶微红。
爱怎么会转变成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负面情绪呢?
案亲的双胞胎弟弟盛伟华,原是狂恋着她们的母亲黎漪啊!
只是,极端的爱容易生变,盛伟华确知今生已无缘得到意中人的爱时,在强烈的怒火无法自我排解的情形下,他选择了掳走当时甫出生的盛子薇,并盗走了盛家的四座烛台。
子薇是在五岁时才被病态的盛伟华送回盛家。这二十多年来,子薇一直活在自己的小空间中,她一直无法与生人相处,尤其排斥男人。
“我好怕。”只有在家人面前,她才能说出她的害怕。盛子薇感到冰雪似的寒冽,从心窝泛向她的四肢百骸。
“我们会揪出他来的。”尉赫赵篇了口,粗犷的面容流露出怒不可遏的狂暴。
“子薇,回家就该放心。爷爷不会放过那个家伙的!”早已痛心得不把盛伟华当成儿子的盛清怀,以沉重的口吻说道。
盛子薇点点头,柔顺地靠在姐姐的肩头,平息心中的不安。“爷爷,我在美国见到了萧柏文。”
“你见到了萧柏文!”盛子蔷与爷爷对望一眼,又瞟了驾驶座的丈夫上眼才问道:“你在美国无亲无戚,是怎么追查到的?”
“我根本没有追查,他儿子萧君约正巧是我的摄影老师。”
“萧君约?”尉赫哲凝思,挑起了眉问道:“是那个知名的华人摄影师吗?”
“是的。”原来萧君约在台湾亦有不小的名气,盛子薇有些诧异。“姐夫认识他吗?”
“不认识。但我看过他的摄影展,他的摄影作品中流露出的生命力,令人印象深刻。”
“哇!”盛子蔷轻叫出声“原来你还拜了个名师。”
“子薇,那你见到烛台了吗?”盛清怀侧过身,望着孙女问道。
“我去过萧家几次,但只限于一楼。”盛子薇回想着萧家大厅内的摆设“萧家大厅的南面有座玻璃橱柜,里头陈列着价值不菲的水晶制品;北面则立放着一座高约两百公分的古典挂钟,还有一盏花卉造形的吊灯。”她将萧家一楼的陈设大略描述一次。
“子薇,你要不要到寰宇来上班?我们公司永远欢迎你这位有着过目不忘本领的电脑天才。”尉赫哲邀约道。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盛子薇微笑以对“何况,我不是过口不忘,而是‘怪盗训练’让我能在离开一个地方后,还清楚地记得那里的特征。”
“对啊!我记得只要我们看过一次地图或照片,在合上后,爷爷就会要求我们说出里头有多少物件,在哪些方位。”盛子蔷骄傲地朝丈夫笑着说。
“那你怎么老是丢三落四的?”尉赫哲揶揄着心爱的妻子。
“人不能太完美,会遭逃谑,你不知道吗?”盛子蔷理所当然地回嘴。
“是啊!所以你是盛家的糊涂虫,子薇则是小路痴,对不对?”盛清怀脱口而出地开着玩笑。
“我不是小路痴。”没想到盛子薇竟然接下他的疑问,用着很严肃的态度环视车内的每个人,然后一本正经地朗声道:“我是大路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