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程雨薇望着桌上一大堆的图片，转头吩咐小妹到二楼的编辑部去催稿子，她叹口气，马上就必须拿去排版了，现在却连稿子都不齐，太多的广告，是肯定了杂志的成功和价值，但也是一种负担，不知该抽掉那些，又怕得罪客人，封面设计又不符合她的要求，今晚还办了个作家的专题演讲。她沮丧的往皮椅一坐，真有点后悔办了这家杂志社，即使此时的成功也满足不了她，治不好她心中感情的重创。她真该听她姐姐的话，和她一块儿到加拿大念书的，偏偏她放不下对纪威的感情。

    一想到纪威她就更烦了，余燕柔来了几次电话要套她，她都搪塞过去了。陆轩奇很够意思，没有泄漏半点秘密。想到这她火大的把封面揉成一团，准确的丢到垃圾桶里，站起来走出办公室来到美工组。

    “你用点心，再给我设计一张，我已经清楚的告诉你我要的是什么，三点以前送到我桌上！”程雨薇冷静又丝毫不苟的说完，转身走回她的办公室，不给美工说话的机会。

    罢坐下，电话铃就响了。

    “曼侬杂志！找那位？”她的语气夹杂着不耐烦和反感，希望不是那些恼人的琐事。

    “嘿！女强人！我是阿威！”

    程雨薇一听差点把话筒掉到地上，她忍不住捏了一下自己的脸，会痛！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和情绪。

    “嘿！你找我有事？”

    电话那端传来纪威爽朗的笑声，使她感到一阵抽痛。

    “阿奇说你有事找我！”

    “我要宰了阿奇那混蛋！”程雨薇忍不住的吼着。

    “乖乖！雨薇啊！这事真有那么严重？说嘛！到底有啥大事，阿奇也没对我明说，只叫我和你连络，看样子阿奇不会好过了，千万别宰他，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留些纪念品就好了。”他捉弄的建议道“那些女人会更加着迷的！”

    程雨薇握着听筒的手指泛白，她沉默了、犹豫了，该不该利用这个机会，沉思良久。陆轩奇说得很对，她不能让自己一辈子都活在悔恨里，也许她该给自己一个机会，况且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雨薇！”纪威又低喊了一声。

    “是的，我有些事要和你谈谈，你今晚抽得出空吗？”雨薇信心十足，坚定的说着。

    “行！不过我要七点半才有空？系胤胶寐穑俊？br>

    “好！晚上见。”

    程雨薇挂上电话，忍不住心跳加速，呆了一会儿，然后她拿起话筒拨了陆轩奇公司的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有人接。

    “麻烦你请陆轩奇听电话？”

    “等一等。”

    一会话筒传来陆轩奇的声音。

    “陆轩奇！那位找？”

    “阿奇！我是雨薇！”

    “哦！”陆轩奇停顿了下，他的心又开始抽痛“阿威打电话给你了？”

    “我不知道该谢谢你或是宰了你！”程雨薇一笑，手指无意识的扯着电话线“你有何建议？我和他约好今晚见面，我好紧张又好慌乱。”

    陆轩奇沉默着没吭半声，她早就已经杀了他，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在折磨他的！

    “阿奇！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我能说什么？”陆轩奇对自己苦笑着。

    “阿奇！”程雨薇受伤的低吼着。

    “雨薇！你放心的去吧！自己好好的照顾自己，今晚我都在家，有事就和我连络。”停了下，他只感到阵阵的苦涩“希望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阿奇！谢谢你，再连络了。”

    “再见！”

    币上电话，程雨薇看了看表，她简直等不到七点半，刚还觉得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这会儿却没有一件事显得重要。拿出镜子，打量了自己半天，她决定放自己一个下午的假，去洗个头，逛街买套新衣服，以崭新的姿态出现在纪威的面前，给他一种全新的视觉感受。拿了皮包，把事情都交代好、处理好，她轻快的走出杂志社的大门。

    而同时间，陆轩奇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万一纪威真的被雨薇感动而改变决定的话！

    天！他狂乱地址着自己的头发，他不敢想像失去雨薇的情形。为什么是纪威！他怎能和自己平日称兄道弟的哥儿们争，站起身，他来回的踱步，想阻止这一切，想使时间暂停，让他们回到四年前，他需要再重新开始，他要向雨薇表白，她怎么可以爱上纪威，狠狠的捶了下墙壁，他只有一股欲哭无泪的感伤。

    *******

    程雨薇以充满着自信的神情走进了她所熟悉的咖啡屋，昏黄的灯光、轻柔的音乐使她放松了情绪。放眼望去，坐在角落里的纪威正朝她招手，一时紧张和恐惧全涌上来，她真想转身离去，又怕当场晕倒，深吸口气，迈出步伐，朝纪威走去。

    “嘿！雨薇！”纪威站起身等程雨薇入座，军校训练出来的良好风度。这也是使她着迷的原因之一，今晚他一身的蓝，看起来好洒脱、好有个性。

    “阿威！没有耽误你的事吧？”程雨薇边坐下边说着，心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脸上还得带着微笑。

    “雨薇！别老是这么见外嘛！”他笑着看着她“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认识你四年，可是即使到今天，我还是不了解你。”他耸耸肩“燕柔和怡玲可比你简单，像一本敞开的书，我和她们相处不用费心去想东想西！”

    程两薇苦笑了下，心里不禁的揣测，这是否就是他不敢追她的原因，不敢爱她的理由，真是对她的一大讽刺。

    纪威点了根香菸，优闲的抽了起来。此时服务生走了过来，拿了两份菜单。

    “你吃过晚饭没？”纪威边拦下菸边间她。

    “我吃过了。我要一杯咖啡！”她看也不看菜单就迳自的点了。纪威笑着摇摇头。向服务生点丁两杯咖啡。

    “你笑什么？”

    服务生一走，程雨薇讶异的看着纪威，忍不住的问着。

    “雨薇！你知道你自己给别人的感觉吗？”见她摇摇头，他拿起菸又抽了一口“你总是那么的自信、强悍、缺少女人味、一成不变的口气、套装，好像没有任何事可以困扰你，使你不知所措，不像怡玲或燕柔，老拿不定主意。”

    程雨薇听完，露出了罕有的笑容。

    “那种是你欣赏的典型呢？”

    纪威一下子楞住了，他没有想到她会问他这种问题，他们之间向来扯不到这种私人的问题，于是他沉默着没答，以抽菸来逃避问题。

    程雨薇耸耸肩，似乎也不打算听到他的答案，抓着餐巾的手，无意识的扭着。此时服务生送来了咖啡，两人正好藉此改变气氛，忙着加糖和奶精，一会儿，纪威先开了口问道。

    “你要和我谈些什么？”

    程雨薇喝了口咖啡，然后轻轻的放下杯子。

    “阿威！我想和你谈的事也许会冒犯到你的隐私，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冒昧或是多管闲

    事，我是真心诚意和你谈的，你别介意，”她担心的说着。

    “得了！”纪威摆摆手，弹了弹菸灰“雨薇！你不是那种别扭型的人。有话就直说，我不会介意的，只要你不是要我出卖国家机密！”

    程雨薇看着纪威轻笑出声，气氛为之轻松不少，她顺手拨了拨头发，收起脸上的笑，轻叹了一声，该说的还是得说出来。

    “你和怡玲才认识半年，现在就打算订婚不觉得太快了吗？”她紧张的舔舔唇，轻咳了一声“你们对彼此的了解够深吗？我的意思是说”停了一下，她勇敢的看着纪威“半年够让你们把彼此视为终生的伴侣吗？”

    纪威没答话，只疑惑了半天，她还是问了。

    这下纪威真的坐不住了，他有点不安的动着，认识了四年的女人似乎在一瞬间全变了另一个人，他不知所措，想了半天，只冒出了一句话。

    “我和怡玲的订婚使你困扰吗？”

    程雨薇点点头，左手托着下巴，但是没有作答。

    “怎么会呢？”纪威惊讶的望着她“怡玲是你的好朋友，而且也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我以为你会很高兴看到我们订婚，到底是什么使你困扰？”

    “你选择地的原因和理由！阿威！我知道你认识一大堆的女孩，但为什么是怡玲？”程雨薇平静的说着。

    纪威捻熄了菸，笑了笑，坐正了上半身。

    “雨薇！你知道我是个职业军人，终生必须以军队为家，以国家为重，我需要一个能把家，把父母照顾好的女人。使我可以无后顾之忧，使我在军中能好好的发展我的事业。我不必去操心她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无法应付生活中的大小事件。”

    纪威停了下，他发现雨薇的脸色怪怪的，但他告诉自己是多心、不可能的“怡玲是个护士，她有照顾人的能力，更能面对生活中的每个问题，而且挺乖巧、懂事的，加上我父母也相当的喜欢，她也不要求搬出去自组小家庭，所以经我分析、研究所得结果，她适合当我的老婆，而她也愿意，就这样啦！”

    程两薇叹口气，往背后靠，感伤的看着纪威。

    “你爱她吗？”

    纪威笑笑，叉点了根菸。

    “和怡玲在一起时，谈不上有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平实、温馨。她不会耍小姐脾气，不会和我过不去，她关心我、体贴我，我需要的就是这种女人，而且她的相貌平凡，我不用担心那天我必须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打破头的争夺她。雨薇！”纪威诚恳的看着程雨薇“怡玲适合我的生活、我的世界、我的未来，我相信我自己的选择，而我也会尽力的给她幸福！”

    程雨薇听了垂下头，泪水一滴滴的滴落在餐巾上，她的心真正的死了。她的爱也幻灭了，从他口中所说的真象已把她的心撕成碎片。

    纪威吃惊的看着程雨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女强人会掉泪？

    “雨薇？”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程雨薇摇摇头，不肯抬起头看他，拿出皮包里的手帕，擦着脸颊上的泪水。

    纪威轻轻的托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泪眼迷蒙的脸。

    “你是为谁掉泪？怡玲或是我？”停了下“或者你认为我配不上怡玲，会误了她的一生？”

    程雨薇拨掉纪威的手，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接着冷漠的看着纪威。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们会坠人情网，你总是不停的换女朋友，不停的嚷着你要单身一辈子，不停的告诉大家没有女孩好得让你想走进婚姻的枷锁里，言犹在耳，你却订婚了？你的洒脱和豪放呢？你的独身主义呢？”

    纪威这下可真的傻住了，面对程雨薇一长串的指责，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两薇也不看他。喝着自己的咖啡，把视线投向他的后方，好一会儿工夫，他才找到自己的舌头。

    “雨薇！到底是什么事？你干脆就痛快点说出来，大伙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和燕柔就像大伙的妹妹，我”

    “谁要当你的妹妹！”程雨薇打断了纪威的话，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急吼着。

    纪威真的坐立难安了。这女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葯，为什么不像燕柔或怡玲般的那么好了解，他真希望此刻陆轩奇在场，阿奇最了解雨薇，他们两人也最谈得来，他一定知道她是那裹不对劲，低头看了表，不知道这个时候找不找得到陆轩奇，突然雨薇严肃的看着他。

    “阿威！很多已成定局的事说出来也没用，反而徒增当事人的困扰而已，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你就当我从来未问过你好吗？”

    纪威只能点点头，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少开口为妙，程雨薇像考虑什么大事般的停了好久才开口。

    “阿威！你曾喜欢过我吗？”她热烈的看着他“我指的不是朋友或兄妹们的那种喜欢，而是指男女之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那种爱！”

    纪威呛了一下，胸口像给什么东西塞住一般，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程雨薇会拿这种问题问他，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让他无从防起，但又炸得他四分五裂，炸得他不知所措，不知从何开口。

    “你可以坦白的告诉我，不要怕会伤害我。”程雨薇淡淡的一笑“我问你只是因为想知道你对我的感觉，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看看问题的症结在那裹？我到底是那里不好？

    为什么你会选择了怡聆？”

    纪威深呼吸了一下，第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程雨薇，漂亮的蓝色洋装更显出她的高雅和恬静，她始终给他一种沉默、智慧的感受，只有陆轩奇在场时，她才会开口，才会有笑容。

    “雨薇！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个漂亮、聪明又独立、能干的女人。你总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引人注目，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所向往的也只是一份平凡的生活，我当然想过要追你，想过你如果是我女朋友的情形，甚至是我的妻子。”

    见纪威停了下来，程雨薇屏气凝神，专心的等待纪威的答案，似乎经过了一世纪，纪威才又缓缓的开口。

    “你知道吗？我笃定的告诉我自己，你不可能看上我的，更不可脑萍虑我，我又何必自不量力的找钉子碰。”说着他对自己自嘲的一笑，看着她“即使真的我追上了你，却又必须每天提心吊胆的怕失去你，怕自己不够好到能拥有你，何苦呢？”说完他点上菸，苦笑着“加上我部队随时调来调去，实在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照顾一段我认为脆弱的感情，雨薇！你并不适合我的世界，即使今天没有怡玲。”

    程雨薇笑了，但却是凄凉、自怜的笑。

    “即使在我告诉你我已经爱了你、崇拜了你四年？”

    纪威的菸不自觉的掉落到桌上，他一惊，机械化的捡起并熄掉它，这简直是笑话，他真希望程雨薇马上告诉他这是提前过四月一号的愚人节，但见她一脸的坚决、严肃，他不禁低头呻吟了。上帝，我需要你时你在那？他轻咳了一声，喝了口咖啡，感到异常的苦涩，勇敢的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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