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
令方眉头打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穿帮了,便装蒜。”
珊珊必定因为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母不认她,所以临时想出这个法子,要他帮她,令方想道。小妮子脑筋动得挺快。
“我不是珊珊的父亲。”
“把她叫醒,问她好了。”
“我没结过婚,哪来的女儿?”
“谁规定给了婚才能有女儿?”
情形竟然急转,轮到令方感到百口也难辩。
“你不肯认她,也不能顺水推舟把她推给我。”
“我可没有指着你要她叫你老爸。”
他们两人都尽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虽然在争执,却仿佛在轻声细语。
“你这么小声干嘛?”
“我不想珊珊听到这种谈话内容,让她觉得她没人要。”
“你既关心、在乎她的感受,为什么不要她?”
“你这么关心她,她不见了,你那么焦急,为什么让她感到没有家庭温暖,跑出来胡乱认生母?”
“你”他气呼呼。“不可理喻。”
“你莫名其妙,岂有此理。”
“我哪里莫名其妙了?”
“你是她爸爸,她妈妈是谁,你会不知道吗?硬栽到我身上,张冠李戴,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我说过,我不是她爸爸。”
“她妈妈不是我。”
他气咻咻地瞪她。
她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接下来两人互不搭理。
到了令方住的大厦公寓,他抱着熟睡的珊珊,安曼拿女孩的帆布袋。在电梯里,她站到角落,离他们远远的,他也不看她。
等他把珊珊放上床,两人在他客厅又起战端。
“住的是豪华大厦,拥有月入斗金的职业,我不相信你负担不起养一个女儿。”
“我没说我负担不起养女儿,问题是她不是我女儿,我要说多少遍!”
“哼,社会上越来越多问题育少年,都是因为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约为人父母者。”
“你又对她负了多少责任?你若是个有责任感的母亲,她何至于变成辅导中心的头痛人物?”
“你小声点行不行?你想把她吵醒吗?”
“你以为你很温柔吗?”
“吵什么?令方,你在和谁吵架?”
安曼看向揉着惺忪睡眼从房间走出来的女人,瞪大了眼睛。而那女人也在看到她时,张大了眼睛。
“百珍!”令方喊:“你怎么还在道?”
百珍眨了几下眼,盯着安曼。
“你是她是”她不敢置信地结巴起来。
“现在我明白你女儿何以要离家出走了。”安曼冷冷地对令方说。
“你女儿?”百珍茫然问他。
“不关你的事。”令方火大道,又对安曼低哮“她不是离家出走。”
“谁离家出走了?”百珍问。
旁边两个人都不理她,彼此大眼瞪小眼。
“你私生活不检点,忽略了她,证据就在眼前,用不着解释。”
“解释个鬼。我的私生活干你何事?”
“你们父女俩都不干我的事,从现在起,你们若再来騒扰我,我就报警控告你。”
“你走好了,像你这种母亲,不要也罢!”
“有你这种父亲才倒了八辈子楣。我当然要走”
安曼刚旋过脚跟朝大门去,屋内传来一声哭喊。
“妈!妈咪呀!”
安曼和令方同时跑过走道,她先一步跑进房间。
珊珊坐在床上,泪流满面,见到安曼,对她伸出双手。
“妈咪,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出于女性本能,安曼过去坐在床沿,拥抱住女孩。
“不怕,不怕。作了恶梦是吗?”
珊珊紧紧抱住她,点点头。“好可怕的梦,有坏人要把你抢走。”她呜咽着。
安曼拍着她,安慰她。“没事,我在这。”
令方靠在门边注视她们。
安曼不是不关心她女儿,他想,她不承认必然有它的为离处。她曾经历了那么多悲惨的过去,或许他对她的态度太激烈了。但是她矢口否认的表现实在气死人。
“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谁是谁的父亲,谁又是谁的母亲?”百珍问他。
令方努努下巴,示意她和他到客厅。
“里面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安曼嘛。你怎么穿着我的睡衣?”
“借穿一下嘛,我的衣服不小心弄湿了。安曼!你说她是安曼?电视上的安曼?演“她是我妈妈”的安曼?”
“还有谁也叫安曼?”
“安曼!天哪,我就觉得好像是她!”
令方翻个白眼。
“天哪!你认识安曼本人!你怎么不早说?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认识安曼?”
“不要兴奋得手舞足蹈好不好?安曼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普通!你知道安曼是谁吗?”
“别这么兴奋,我有话要问你”“兴奋?安曼本人就在这阤!我心跳要停上了。你认识安曼多久了?你在哪认识安曼的?”
“你不要念上帝的名似的念她的名字好不好?你知不知”
“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她而甩掉我,既然是安曼,好吧,我原谅你。”
令方抱头呻吟。
“不过你得叫她给我一张签名照片。对了,你想我可不可以去电视公司看她拍戏?你跟她说好不好?”
“百珍,你安静一下行不行?我有重要的”
看到安曼走出来,他住了口。而她的目光使他发现百珍抱着他的胳臂,并几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推开她之前,她迫不及待热切地走向安曼。
“安曼小姐,你真的是“她是我妈妈”的安曼?”
安曼和气地微微点头。
“喔!老天,我要昏倒了。令方,快扶着我。”
“你到一边去倒吧。”令方说,望着安曼。“珊珊呢?”
“又睡了。”不大情愿地,她附加一句“我答应她我不会走掉。”
“你要留下来住在这?”百珍欣喜若狂,又抓住令力的胳臂摇晃。“我也搬来好不好?”
“不好!你别叫,我头都要裂开了。”
“又犯偏头痛老毛病啦?我有止痛锭,我去拿。”边走开,百珍一边兴奋地喃喃“我见到了安曼本人,天哪”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令方觉得他口舌突然笨拙了起来。
安曼冷漠地肴他。“我什么也没想。”
“那你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人?想让我感到罪恶还是歉疚吗?”
奇怪的是,他真有这种感觉。
“你自己心虚,要我的眼睛替你负责吗?我要借一卜你的电话。”
“电话在那边,请便!”
她试着联络碧云时,百珍拿了止痛锭和一杯水出来给令方。
看着他们,安曼不可解释的怒气上升。
她当然不是嫉妒,她只是生气展令方不顾他女儿的不负责任。
本来不关她的事,他荒谬的硬要她承认珊珊是她女儿,便把她扯进来了。
无聊,她根本不必理会他们,包括那个女孩。
可是她承诺珊珊,当她睡醒,她还会在这。安曼从来不食言。
“你该回去了,百珍。”令方说。
懊死,安曼的眼光令他觉得他像是个不忠的史大。
“不行啊,我的衣服挂在你阳台上,还没干呢。”
“我有烘干机,你不会用啊?”
“不行啦,我的衣服是纯棉的,烘干机一绞就完蛋了。”
大明星安曼在这,百珍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你不必顾忌我,”安曼对令方冷冷说:“我待在客厅,不会打搅别人。”
“不打搅,不打搅。”百珍高兴地坐到她旁边。“啊,安曼,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好年轻哦。”
“谢谢你,小姐。”
“我姓尤,你叫我百珍就可以了。”
“百珍,抱歉把你吵醒了。”
“哎呀,早知道你会来,我才睡不着呢。令方真不够意思,他从来没提过认识你。”
“百珍”令方开口,可是他似乎没有插嘴的余地。
百珍紧接着又说:“他要是知道我还在追,大概也不会带你回来。我真高兴我的衣服弄湿了,才有机会见到你。”
“是啊,人生充满意外的惊喜。”安曼一语数关,冷昤瞥视令方。
“不过令方就是这样,他做很多事都神秘兮兮的,又不是杀人抢劫,还怕人知道。”
“百珍!”令方吼。“是真的嘛。安曼,你了解他以后就会和我一样,对他的奇异行为见怪不怪了。”
“我不认为我需要太了解他。”
“这是我的家,这两个女人却在那谈论我,好像我不存在似的。”令方大声抱怨。
“我是在帮你忙呀,免得安曼把你当怪物。”然后她告诉安曼“我以前就以为他怪里怪气的。你习惯他就好了,他其实人满好的。”
“谢了。”令方又吼:“你少帮些倒忙我会更感谢。”
“干嘛呀你!吃错葯啦?”
“那要问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头更痛了。”
“他平常不是这样,安曼。平时他脾气很好的,有时甚至称得上温柔体贴,今晚”
百珍停住,忽地笑起来。“啊,我明白啦。要我回避,早说嘛,鬼吼鬼叫的,妨碍安宁。”
她站起来,经过令方时,拐拐他“别忘了我要你问她的事。我到房间里去,安曼,你要走时叫我一声哦。”
她离开客厅后,令方长吁一口气坐下来。
“你们真是奇怪的绝配。”安曼说。
他睨着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假如我是你女儿,我也情愿出走去找另一个家。”
“哼,放心,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女儿的。”
“百珍很可爱,很爽朗,可是你毕竟有个未成年女儿,你该为她着想。”
令方用手掌用力抹一下脸。
“我看这种争执不会有结果的。”
“我就事实而论,谁耐烦和你争执?”
“事实?”吼了一声,令方停下来,深呼吸。“听着,我才刚决定要对你耐心、体谅些,你可别再把我激恼了。”
这是什么话?
“我不需要你的温柔体贴。说到耐心,我的耐性差不多快被你们父女磨尽了。要不是看到你的真面目,我同情你女儿没有个健全的家,我此刻不会还坐在这。”
“你坐累了可以站起来,没人拉着你。你要走也请便,不要乱找借口推诿责任。”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什么?”
“你叫我走。明天珊珊起来,你去向她解释。”
“老天,我发誓,你是推卸责任的一等一高手。你走吧,珊珊从此不用你管了。”
“谢太谢地!”她怒道,直起身。
“不用客气!”他也站起来,吼回人“我送你下去!”
“不必了!”
“你没钥匙怎么回家?”
“不劳你操心!”
“太好了!”
她大步走出去,他大声摔上门。
珊珊先跑出来,然后是百珍。
“你把她气走了!”珊珊大喊。
“你要到她的签名照没有?”百珍问。
“你把我妈咪气走了!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妈咪?”百珍怔住。
令方一把抓住要开门冲出去的珊珊。
“你以为你要到哪去?”
“不要你管!你明知她没钥匙回不去,还把她赶走,你叫她去睡马路吗?”
令方诅咒一声,把她拉离门边。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百珍,看住她。”
“你去哪?”
砰!他走了。
“他去追我妈咪。”珊珊得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