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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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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床。

    临睡前,郁青探个头进来问:“要不要谈一谈?”

    “不要!”晓青把棉被蒙在头上。

    黑暗中,月的光网像一层轻雾。她可以听见比平常多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传向三楼。

    她仔细聆听。圣平来打搅她的生活,令她怒不可抑;他没有百般殷勤,希望重修旧好,令她不解;他那冷静无所谓的态度,令她心烦;然而在她内心一角,又止不住为他的来到而雀跃!

    在百味杂陈中,她极不安稳的度过一夜。

    楼下的老爷钟敲两响,绕过曲折的空间隐约传来。窗外的星星灼灼地亮着,月却有些淡了。此情此景很像那首“枫桥夜泊”的诗:月落乌啼霜满天。

    江枫渔火对愁眠。

    泵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

    小楼如同客船,老爷钟声如同古寺钟鸣,只是晓青比对愁眠更糟糕,她已在房间里坐立不安两个小时,地毯快被她磨出洞,窗帘也快被她扯断了。

    圣平竟还没回家!他从来没有那么晚归,到底是什么事耽搁了他?

    她没有他实验室的电话,以他们之间的相处情形,他也不可能打电话回来报备。

    这一个月,圣平谨守他第一天的承诺,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连她要表现一下“形同陌路”的机会都没有。

    他总在她起床前就到医院去,不到最后一班电车绝不回来。她也总要等到他进门,才能安心睡觉。

    但自从他拿到加州驾照后,她的睡眠时间大乱。他一开车上班,就不可能如电车般准时,而且一次比一次晚,常常等到他激活车库的声音传来时,她已撑得昏头脑胀了,而今天是最晚的一次。

    他有可能实验做得欲罢不能;但也有可能在停车场被人抢;或者在马路上被人追杀;或者太累了撞到电线杆总之,她脑子里一直浮现他躺在血泊中,孤立无援加痛苦等死的画面。

    这些想象令她无法呼吸!

    他难道没听过黑夜的城市是罪犯和流浪汉的天下吗?

    她又慌又气,他避她如蛇蝎,却不懂得痹篇危险,若他有个什么意外,她该怎么办?

    夜实在太深了,晓青过了漫长的一天,身心倦极,她忍不住歪在床头打了个盹。

    突然钟敲四声惊醒了她。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圣平回来没有?也许他已经在他房里呼呼大睡了。

    她站了起来,差点撞倒台灯。不行,她必须到三楼去确定一下,万一他不在,就得叫天宇找人了。

    三楼有四间客房,圣平住最右边,门轻掩着。她在微弱的灯光下小心爬着没有栏杆的楼梯,拖鞋还掉了一只。

    她慢慢推开门,房内一面漆黑,她借着天光,努力想看清床上是否有人。忽地,两只手臂后面箝住她,她本能地尖叫,又马上被捂住嘴,力道之猛,害她差点失去重心。

    差不多在同时,她就知道那是圣平。一时又放心又生气,用力地往他的手咬下去。

    “搞什么鬼!”他放开她,小声抱怨:“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上来做什么?害我以为是小偷!”

    “你呢?三更半夜在外面游荡,又干了什么好事?”她口气很冲。

    “我在做实验呀!”他一边说,一边关上房门。

    “你干嘛关门?”她紧张地问。

    “难道你要把天宇和郁青吵醒吗?”他反问:“如果他们发现你清晨四点多在我房里,会怎么想?”

    她立即感受到此刻暧昧的状况,不禁脸红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故做严肃地说:“我怎么没听到你开车库的声音?”

    “三点左右。”他开了一盏桌灯“我怕吵到你们,所以把车停在马路边上。”

    难怪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小的灯光已足够让她看清他的表情,尽管他的语调平稳正经,却是一脸的促狭笑容。为怕他看穿她等了一夜的焦虑和憔悴,她忙走向门口,准备离去。

    “晓青,你在等我的门,对不对?”他叫住她说。

    “鬼才等你!”她马上否认“我只是常被车库的激活声吓醒,所以麻烦你以后尽量在十二点前回来,可以吗?”

    他扬扬眉,似笑非笑地说:“当然可以,谁教我寄人篱下呢!”

    她瞪他一眼,往门外走。走到楼梯的一半,他又叫住她。

    “晚安,晓青。不,应该说早安!”他轻声说。

    他的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及感情,令她心头一震,另一只拖鞋也从楼梯边缘掉下去。

    天!她太需要睡眠了。但她必须到一楼捡回拖鞋,免得明天郁青和天字会起疑心。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至少圣平安全回家了。

    考完期中考,为了庆祝,郁青和晓青姐妹俩大展身手,下厨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弄得满屋子香味四溢。

    郁青和天宇在那儿享受佳肴,卿卿我我的你一口我一口时,她却掂记着圣平。

    从那夜起,他都在十二点以前回来,不再使她操心。但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三餐不见人,衣服也在星期六早上她去中文学校带舞蹈课时才洗。

    这样的刻意回避又教她不高兴。那晚她上楼去“查房”不就表明她没有那么记恨了,他为什么不趁机调整一下两人的关系?何苦还如此紧张,难道又要她放弃矜持,一步步教他吗?

    回忆从前,她是多么辛苦又特意地闯进他的生活里,还差点走向地毯的另一端。她爱他,却也没看过感觉那么迟钝的男人,亏他智商超高,偏都装到脑袋的另一边。活该他追不到任何一个女孩,甚至连她这“方便”老婆都保留不住。

    结果他一点教训也没得到,还是耶副德行,难怪会和海成说出那番话,希望他真正爱的女人会把他整得七荤八素,他就明白她的好处了。

    喝了一口鱼翅羹,她又想圣平三餐都吃什么呢?天天汉堡、马铃薯、炸鸡,肯定会水土不服;加上夜以继日的工作,怎么吃得消?

    “嗨,那么早回来,一块吃吧!”天宇忽然往她身后招呼。晓青回头看是圣平,他一副神采奕奕。他要坐下吃,她绝不会反对。

    圣平自从帮天宇介绍一位学民谣及蓝调的小提琴手后,两人就称兄道弟起来。

    “不了!”圣平说:“我订好房子,今晚就可以搬过去。”

    晓青的碗差一点打翻!

    “你真的要住扒瑞那里?”天宇一脸惊疑。

    “是呀!有什么不好?我去整理了,待会还得请你帮忙!”他对两个女生点个头就上楼。

    好哇!他以为这是旅馆,爱来就来,爱走就走吗?

    “妈呀,那房子乱恐怖的,活像一九0七年旧金山大地震后就没整修过。味道有如百年墓穴,养了百年鼠、千年猫,地板屋顶都吱吱叫。”天宇绘形绘影“我看到它就想到闹鬼的歌剧院后台。对,就是耶出‘歌剧魅影’。”

    晓青的心凉了一半。

    “最主要那个盖瑞是个同性恋者。”天宇继续说:“我不是有什么偏见,只是盖瑞一直对东方美男子很有兴趣,我怕到时候圣平就成了戴耳环的同志了!”

    天宇一向喜欢逗趣夸张,晓青却笑不出来,一颗心直往下坠。

    “那你去叫他别搬嘛!”晓青急忙说。

    “他搬家都是为了你,只有你能叫他留下来。”天宇闲闲说。

    “郁青!”她转而求姐姐。

    “我看他只会听你的。”郁青说。

    晓青左右为难,然后把心一横,有什么好怕?她又不是没有主动过。

    她很辛苦地爬上三楼,到了圣平的房间,他正把一些衣物收到床上的大皮箱里。

    他看她一眼,带着疑问的表情。

    “我不准你搬走!”她把头抬得高高的。

    “不准?”他更莫名其妙“我一直以为这是你的希望呢!”

    “你遵守房客的规矩,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她再强调说:“况且你真搬走了,我老爸怪罪下来,搞不好连下个月生活费都不寄了,你岂不害到我!”

    “有这么严重吗?”他坐下来沉思“但我在这里不太自由,总是动辄得咎,怕你不开心,不如到外面住,我会向你父亲解释的。”

    说他钝,他又机灵,还敢和她讨价还价。

    “我可不想为这件事去惹他生气。”她说:“以后你不必避着我,随你回来吃饭看电视都可以,我会视而不见,你满意了吗?”

    “我不要视而不见。”他马上说:“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周圣平,你可别得寸进尺!”她叫着。

    “我不是得寸进尺。”他的脸突然变成很认真:“这几个月我们误会未清,我一直很不好受。不仅是我和海成的对话,还有我们彼此间的气话,你不是宠坏的千金小姐,我也不是专追院长女儿的登徒子,何必要彼此伤害呢?”

    “什么彼此伤害?你周大医师是铜墙铁壁,我哪动得了你一根寒毛,只有你伤我的份而已!”她寒着脸说。

    “是吗?”他不赞同地说:“是谁先开始想当朋友的?又是谁天天往我公寓跑,把我家当她家?高兴时找我当男朋友,不高兴就一脚把我踢开,我觉得自己像个被操纵的木偶!”

    她没想到他会反咬她一口,忿忿反驳:“是谁说我不用花心思?是谁说我训练良好?是谁说我方便?我才是真正的木偶!”

    “这就是我要强调的。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都不同。”他不受她怒气的影响:“男女差异犹大。你没听科学家最新的发现吗?处理情绪感觉时,男人偏向爬虫类,女人偏向灵长类。所以女人心思好几弯时,男人还在原地打转。我在和海成谈感情时,我是一头混乱,于是光顾着推理。就好像在决定病人要不要动手术,我们一个个理由分析,分析结果是冷的、数据化的,但真实情况又不同,还有病人的感觉要考虑。因此我说的那些话只是事情的表象,并不代表我的心意,你懂吗?”

    她会懂才怪!什么爬虫、灵长、推理、手术、病人,这和他们的事有何关系?

    她第一次觉得他们真像大海和小湖,无法交流。她愣了半天,忽然看见他桌上摆着她送他的舒伯特cd,恍若找到救星般说:“你还留着我的东西做什么?你妈说你不愿意还。”

    “因为我舍不得呀!”他干脆说。

    “难道你不怕你真正爱的人会生气吗?”她回他。

    “晓青,你怎么老提一些不存在的人呢?”他的脸色又不好了“现在你就像在我心上的一根刺,挡在那里,我还能爱任何人吗?”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不!他很显然不明白!但她绝对喜欢当他永远除不掉的心头刺。几个月来她的心情从未如此舒爽过,但她仍板着脸说:“好,我答应你,我们还是朋友。”

    “什么?”他讶异地问,弄不清她的反复无常。

    “反正你不许搬就对了!”她说。

    才踏出圣平的房间,就看见天宇拉着郁青的手贴在楼梯的墙壁往上观望。

    “你们在偷听吗?”晓青责问。

    “我们只是担心你们吵得太厉害了,圣平会被推下楼。”天宇嘻皮笑脸地说。

    “胡说八道!”郁青轻斥他“我们来请二位吃饭的,菜都凉了。”

    “我也受邀请了吗?”圣平的声音由她身后传来。

    “当然。”郁青笑着说。

    “太好了,我想念中国食物快想疯了。光闻味道,就教我垂涎三尺。”他跨出两步,又回头问晓青“可以吗?”

    “爱吃就去吃。”她丢出一句。

    “哇,太好了,咱们开啤酒庆祝,从此西线无战事。”天宇摆出舞台剧的姿势,向圣平眨眨眼说。

    看着圣平大坑阡颐,彷佛是被虐待很久的饥民,晓青忍不住有一种满足,和他做朋友是比当敌人愉坑卩了。

    出国以来,她终于能摆脱内心的阴霾。无论她和圣平有没有未来,她都该为自己而活,就像以往快乐无忧的晓青,只不过她不会在逃障中浑浑沌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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