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就跟现在一样,专制、跋扈、完全不留给人置喙的余地,不过,现在的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事情也不像当年那样好商量。
“她不是你的。”唐子麒决定以理智的态度解决这件事“昊炜,你就放过她吧,她不是宠物,更不是玩具,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等你高兴想玩的时候才捧在手心玩一玩,不想玩时就把她丢在一边,她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有思想、有情绪的。”
“有这么糟吗?”樊昊炜自嘲的笑笑,那是一种让人看不出他真正想法的笑容。
“你对她的态度何只是糟,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你明知道她对你的心意,放任她追逐着你的脚步却还故意在她面前周旋于女人堆中,有哪一个女孩子能接受这样的折腾?既然她已经想开了,停止对你的追逐,那你就好心一点,别在她拥有两年多的平静后再来糟蹋她。”唐子麒一吐多年来的心中感言。
“是啊,都两年多了。”樊昊炜感慨的附议。从他决定给她几年的自由开始,总算让他数完这两年多来的日子。
“昊炜?”虽说是好友,但唐子麒从不觉得自己了解他的想法。
樊昊炜没接腔,像是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子麒,我不会再伤害地了。”
像是随口说说的话,但唐子麒知道,这随意的语气是他樊昊炜式的保证,一切没什么好让人担心的了。
..
搬到新家还不到三天,董语霏已经有一点点后悔了。
当然,不是因为环境的因素,她确信,再找两年也找不到像这样让她满意的房子,那是一幢顶楼的加建部分,十来坪的套房美得像是童话屋,可爱的外形是由原木搭建而成,让人一眼就爱上它朴实稚趣的模样,最让董语霏满意的,是它位于顶楼而保有独立的格局。
不知怎地,她极排斥跟别人住在一起,总觉得在不熟识的人当中来来去去很奇怪,即使有个楼梯串连,这样也会让她感到不自在,因为进出总是要使用楼梯,不可避免的会跟房东一家人碰面,她不喜欢老是为了会不会碰上人而感到不安。
现在这个地方完全符合她的条件,盖在顶楼的套房跟楼下的屋子完全隔开,进出的楼梯是屋外共用式的,从楼梯上来顶楼后,先是经过一小片整理得美轮美奂的空中小花园,然后才是她的爱窝,这样的设计让她有安全感。
除了外型美观、独立存在这方面的优点外,让董语霏一眼就决定租下的原因还有客厅的那一大片落地窗,那不仅让整间屋子充满日光和盎然生气,更可以一眼望尽小屋外、房东夫妇所栽培的各式花卉。
当然罗,这么赏心悦目又舒适宜人的屋宅可说是完全为她董语霏量身打造的,自然也不会是让董语霏后悔,让她觉得后悔的是不在她意料内的麻烦人物,房东的女儿──朱雅蔚。
朱雅蔚是“麻烦”的代名词,芳龄十七,打扮夸张,有一张好像永远无法闭上的嘴,完全符合时下少女该拥有的特质,最糟糕的是,董语霏直到后来才明白朱家夫妇为何在众多的承租者中,独独将这间顶楼的套房租给她──这对夫妻看上她像书呆子,寄望她能对他们的女儿起一些教化的作用。
“语霏姐,拜托啦,你跟我一起去,我老爸、老妈才有可能答应我的。”
这几句话已经在董语霏的耳边重复一整天了,她已经听得快要有一股冲动,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拿针把朱雅蔚的嘴巴缝起来。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去吗?只是在后台帮模特儿穿衣服,一天一千块耶,跟其他的打工所得比起来算很好赚的,还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模特儿,平常要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打工机会?而且,我已经打听好了,这次主办单位我的是麒炜的模特儿,麒炜可是台湾最红最有名的经纪公司,他们公司里的模特儿是最漂亮的”
“够了,我说了,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不用跟我介绍那么多。”董语霏不耐的打断朱雅蔚的介绍。
这一整天,就是这些话在她的耳边绕来绕去的,她都快要会背了,从一早起来朱雅蔚就用这些话轰炸她,即使她避难似的出去剪个头发都还不死心,竟然等她回来后还再接再厉的继续说下去,这朱雅蔚是不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拒绝”啊?
说来也真奇怪,搬到这里没几天,别说跟她一点都不熟,就连房东夫妇也说不上什么交情,她怎么好意思跑来这里騒扰?董语霏纳闷。
“我不说你怎么会了解呢?不了解就不会产生兴趣。”朱雅蔚理所当然的反驳“我跟你说”
看着朱雅蔚一张一阖的嘴,董语霏的头开始感到隐隐作痛。
十七岁就非要这么蠢不可吗?这个朱雅蔚,怎么这么不会看人家的脸色?难道看不出她一脸的不耐烦?她现在就差没有大叫“闭嘴”、“滚蛋”了,而这个朱雅蔚却还能一个人在那里说得口沫横飞,这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秉吧?
“反正现在是放寒假,你就当作是赚外快嘛,只有三天,一天一千元,你不觉得很好赚吗?好啦,跟我去嘛”
董语霏在心中嗤之以鼻。这会好赚吗?在她看来,这价码跟请廉价劳工没两样。
“你没别的事做吗?”揉揉额角,董语霏打断朱雅蔚的喋喋不休,试图转移地的注意力。
“现在?”朱雅蔚楞了一下。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说服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要她做?朱雅蔚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没有啊。”
董语霏快让一脸呆样的她给打败了。
“语霏姐,好啦,跟我去啦。”朱雅蔚努力不懈的持续她的说服。
“不要。”
“为什么?”朱雅蔚完全无法理解。她已经把好处说出来了,不是吗?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像书呆子的女人不肯答应?
“不为什么。”董语霏懒得跟她说。
看董语霏冷淡的模样,花费大半天唇舌的未雅蔚终于明白自己是白费口舌,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了起来。
说真的,要不是老爸老妈说yes的条件是让这女人跟她一起去,她还真懒得找她哩,也不想想,跟她那一副书呆驴样的人出去,让朋友看了多丢人。
设来说去,其实最好的就是老爸老妈了,他们一定是看准了这书呆女人不会答应,才会开出这种条件吧?朱雅蔚愈想愈呕。
“我想,我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了,你可以离开了吧?”董语霏下逐客令。
“语霏姐,虽然你说没有兴趣,但看在钱的份上,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去呢?”朱雅蔚说什么也要问个明白,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她说服不了,还外带浪费一缸子口水
“那你为什么那么想去呢?”董语霏不予以正面答覆,只是随口反问。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朱雅蔚悲情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那么长,那你不要说好了。”董语霏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行,难得有人能听我说,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一个秘密。”朱雅蔚一脸不容拒绝的表情看得董语霏颇觉无奈。
唉,她注定躲不过了,是不是?董语霏在心中替自己的命苦悲叹着。
“你可以长话短说,要不然就甭说了。”虽然,眼前的情势看起来是无法避免这场接连着上演的騒扰,但董语霏仍试图改变命运。
可惜,毫不留情的语气没打断朱雅蔚谈话的兴致,就看她兴冲冲奔了出去,在没人小花园那一头的楼梯进出口前,抛下一句:“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董语霏先是楞了一下,还没想出这聒噪的小女生要做什么,就又看见她从小花园那一头出现,手上还拎着一大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这全是我的宝贝呢!”像是献宝一样,几大本的剪贴簿被倾倒出来。
“什么东西?”董语霏随口问。
“你看。”朱雅蔚兴致勃勃的翻开其中一本剪贴簿。
“这是”董语霏说不出话来。
虽然本子中的少女穿得千变万化,展现着各式各样的风情,但依然能看出是同一名少女,满满的几大本,详细的记录着关于该名少女的点点滴滴。
“这是我的偶像,fifi!”引以为傲的语气是不容错认的。
语霏无言。
“你对她没印象吗?”将董语霏的沉默误以为无知,朱雅蔚不敢置信。
抿着唇,董语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模样让朱雅蔚以为她默认了。
“不会吧,你是在哪里长大的啊?”夸张的倒抽一口气,朱雅蔚那一脸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样。
随着疑问,朱雅蔚不由自主的上下打量她几眼──快压垮鼻梁的丑陋黑色组框大眼镜、齐耳的学生头,那头发不但没显出清汤挂面的清纯感,还糟糕的苦去大半边的脸,怎么看都觉得她好像从书堆中爬出来的其貌不扬的蠹虫模样让朱雅蔚霎时在心中原谅了她。
“算了,算了,我告诉你好了。”朱雅蔚原谅了董语霏不识她心中偶像的罪过,很专业的担任起介绍人。“fifi是三年多前从模特儿界开始崛起的,从开始出现在平面上到出唱片不过短短两个月的事,可以说是一炮而红,但她不光是偶像,歌也唱得很好听,我好喜欢她喔,因为她很可爱,有一种很迷人又吸引人的气质哎呀,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会不由自主的喜欢她不过,她很神秘喔,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就连真正的年龄也没有人知道,她”
朱雅蔚滔滔不绝述说偶像的丰功伟业,董语霏努力了很久,才在她换气的当中插进一句话:“她不是很久以前就宣布退出演艺圈了。”
“对啦,说到这个我就气,那时我还不满十五岁,求了好久才让老爸、老妈答应由邵齐表哥带我去听她的演唱会。你知道吗?那一天好热闹喔,会场爆满,我差一点被挤扁了,不过,很值得的,因为是fifi的演唱会嘛!那一天要结束时,大家像是疯了一样的拚命鼓掌、拚命的安可,而fifi也很体贴我们这些歌迷,她一连唱了好几首安可曲,但是但是”
朱雅蔚完全陷入了回忆,情绪开始有点激动。
“fifi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竟在唱第五首谢幕安可曲前宣布退出演艺圈,一点预兆都没有,引起全场騒动后,眼看就要引起暴动了,那第五首的谢幕曲也被取消了,然后她就像是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消息。
“都两年多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她?”董语霏不解,不都说歌迷们是最善忘的盾
对一个已消失两年多的人,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的心力去记住?
“我是她的迷嘛。”朱雅蔚说得义正辞严“虽然不清楚fifi的真实年龄,但她这么年轻,我相信她一定会再回来的。”
“是吗?”董语霏有些出神,话气显得相当质疑。
“那是当然的,而且,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争取这次当dresser的打工机会。”绕了一大圈,朱雅蔚终于回到原先的主题。
dresser?不过是在后台帮模特儿换穿衣服的人,这关那名失踪偶像什么事?董语霏的不解全写在脸上。
朱雅蔚对董语霏一脸想不通的表情只能叹一口气──差点都忘了,这只蠹虫对书以外的世界一窍不通。
“语霏姐,我刚刚说了,这次走show的模特儿是麒炜公司的人,而fifi也正好是麒炜的人,只要能当上这次服装秀的dreesser,我就能跟那些模特儿有接触,说不定还会让我遇到麒炜其他的工作人员,那我就有机会问到fifi的下落,你说,这不是很好吗?”听完朱雅蔚的伟大计画后,董语霏哑口
无言,只能无措的看着这位追星少女双眸闪耀着梦幻般的光芒。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