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清明过后,台北还是摆脱不了湿湿冷冷的天候。
断断续续的季节雨,像切割不断的烦恼丝,下得人心惭起浮躁
上学期末花雕与杨令悠的事闹得全校皆知,适值寒假来临,花雕幸运逃过一劫。那时她心底已有下学期接受众人“严刑鞭笞”的准备,却不知道让她难受的不止这件。
班上的同学和她情同姐妹,大家嬉嬉闹闹也就过了,并不会认真想去查探什么。就算真有人不死心,她嘴一闭,俏脸皮皮地凛紧,也就没人能奈她何。何况年一周,大家都已成年,随着年岁的增长,性格逐步趋于成熟,往日的嘻哈依然,却只是表面的欢乐,私底下天家都微妙的多了份体谅与忧愁。情爱不再是她们的全部,未来该怎么走已经慢慢迷惘了即将步上专四的她们,尤其是乍闻五年级的学长、学姐即将停课以后,这份惆怅就更甚、更明显了。
对花雕这个提早计画好未来的人来说,她反而能全心享受未来的学生生活。如果那些一、二、三年级新鲜感未褪的学妹、同学们别动辄跑到她们班,拿她当稀有动物研究,她紧凑、充实、略带丝丝甜味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完美无缺”来形容了。
“好烦哦!”花雕放下英文单字卡,在粉橘色上衣映衬下的小脸神釆奕奕,实在看不出任何烦躁。
“喂,小雕。”陈芳伊放下小说,倾身拍拍前面的人。“你那个企乖破的姐妹淘怎么了?昨天放学碰到她,叫她她都不理我。”
“我就是为了这个在烦嘛。”花雕烦躁地侧身,趴在陈芳伊的桌子上长吁短叹。“阿嫚那个八婆这回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从过年到现在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去找过她好几次,她也都不理我,害我好郁卒。”
“哇塞,过年到现在!清明的连假刚放完耶。”陈芳伊不可思议地推推眼镜。“什么样的鸟气能持续那么久不消啊?”改天得向她同学讨教讨教。
“对啊,我也觉得好奇怪,她怎么能够气那么久,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两个神经同样粗的女孩一脸同感纳罕。“一样是死党,你帮我分析看看,到底是我哪里做错了?”花雕憨傻的将来龙去脉约略说过一遍,自动省略杨品逸那段。
“有那么严重吗?只为了逛街不成就反目成仇?”等不到老师上课,左右开始无聊的同学们,匪夷所思地加入不可思议的行列。
“我看八成杨令悠也是她爱到死的偶像,你和人家绯闻又越传越烈,她才会发飙那么久。”陈芳伊以老江湖的经验如是推断。
“拜托你要我说几百万遍才够啊!我和杨令悠根本不是”由余光觑得同学们个个竖直耳朵受教的模样,花雕猛地顿佳话。
“不是什么?”陈芳伊急急追问。
算了,交个男朋友而已,又不是什么滔天大罪,没什么好隐瞒的。“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有间接的关系。”心情低落的花雕含糊带过。想到等一下还要帮伯伯送衣服给杨令悠,她不禁心惊胆战。
“哇咧咧,你们听到没有,咱们的花雕姐妹公开承认和人家发生关系了。”接近中午,精神渐入昏迷状态的同学们闹起騒动。
“算你们厉害,怎么扯怎么赢。”花雕有气无力的将下巴顶在陈芳伊的桌上,懒得费力气挣扎。这种事怎么扯怎么乱,她要是公开和杨品逸的事,这挂同学铁定会以暧昧的眼神暗示她:大家都嘛这么对外公布。
她太了解她们了,以静制动方为上策。反正以后她和杨令悠还有得扯,管大家怎么去猜、去想。
眼带威胁的花雕乘乱捂住陈芳伊的大嘴,低声央求道:“喂,等会陪我去企乖破一下。还有,你若敢大声张扬,我就掐死你。”
棒壁班正在授业的老师,被噪音吵得无法教学,越过界来轻叩门板。
喧哗的同学们一见来人是英明的科主任,识相的马上安静下来。
“你们这节是什么课?”科主任低浑有力地问。
“信用状”
“班代呢?”
“在这。”班代适巧喘吁吁跑回来。“老师临时去参加研习会,今天请公假。”班代向全班报告,立即博得同学们热烈的欢呼与喝采。
“是陈老师的课吗?”
“对。”
“大家安静的离开,别吵到还在上课的同学。”科主任温和地指示完,走回原教室。
“快快快。”花雕背包一拎,趁同学还没群起围来前,拉了陈芳伊迅速跑走。
两人一路没停,直奔向企管大楼。到了企管大楼一楼,花雕不想横过长廊再出风头,她把纸袋丢给陈芳伊,挥手督促她拿过去给杨令悠,人躲进转角处。
“老爱说你和杨令悠没关系,却常常见你帮他送东送西。”陈芳伊满腹牢騒。
“你以为我爱啊!我是忠人之托。”花雕一脸无奈。“你也曾经帮我代过班,应该知道杨伯伯人很好嘛。”谁教她不忍心告诉他,为了不辜负他所托,她正苦于流言之扰。
唉,肯定是杨伯伯和她一样,不相信他那个任性的儿子竟然会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对耶,他那天听说我是你同学,有送点心给我吃。”陈芳伊对偶像的爸爸印象深刻。哈哈,这真是天助她也,伯伯的羊肉炉店今天开张,她可以拉杨品逸提早去旺旺场。
“你快点送去,我要走了。”花雕眉开眼儿笑。
心仪偶像已久,一苴无缘亲睹他那翩翩的好风釆,陈芳伊乐得照办。服装仪容略略理过,她兴高彩烈地奔去。
去不到一分钟,陈芳伊已哀声叹气的回转,几乎是扶着栏杆才能走得回来。
“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花雕好笑又好气。
“人家这节是体育课,教室内只有值日生留守啦!我和他今生无缘了。”期望落空的陈芳伊饮恨得差点掉泪,花雕则被她忿忿不平的神情逗得笑岔了气。
跋着去捧场,花雕偕地出校门,好笑地向她道别。
“喂,小雕,快看,那不是你那个姐妹淘吗?”陈芳伊突然从人行道彼端,匆忙走来这端。
花雕刚解下机车的大锁,正打开车后的置物箱拿安全帽。顺着同学所比,她看到阿嫚和三名穿著流里流气的男孩子有说有笑。嘻嘻哈哈谈笑间,阿嫚无意中看到花雕,一察觉到她也在看自己,她的笑容微微一僵,勾住其中一名叼着烟的男孩子,转身就走。
陈芳伊观察出心得,同情地拍拍花雕“依我看,你的姐妹淘还要气很久。”
这白痴,瞎子也看得出来阿嫚的火气还很大。花雕狠瞋一眼净说废话的同学。
如今气不气已是另一回事,她比较担心的是阿嫚换男朋友的速度和品质。如果这个一次戴六只耳环的男友是她最新一任男友的话,她不得不说,阿嫚挑人的眼光开始令人担忧了。
“好不好嘛,你女朋友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当是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她来了有半个小时,这人连哼一声也没有。呜,好冷漠的男朋友。
阿野说比赛时感觉列车子明显震动,难道是悬吊系统有问题?杨口逸蹲在一辆流线型红金色相间的重型机车旁冥思。
好讨厌,他只要一工作就不理人。摇了他的手肘好半天,花雕沮丧不已。她今天不用值班,也不想那么久的英文。她想和他聊聊学校的事,聊聊阿嫚的事,聊聊她的烦闷
啊!讨厌的事怎么接踵而来呀!
“杨品逸!”花雕提高音量。
不止是悬吊系统必须做调整,连避震器都要
“就算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人家也是一个口令动一下嘛!你这样我很累耶。”花雕故意两手扠腰,没一会儿就漏气了,因为对方以同样的姿势沉默的对抗她的虚张声势。
“老板,我要换齿轮油。”一位穿著火辣的妹妹直接将车子骑上走廊。
坐在矮凳上,双手托腮,无聊得快打呵欠的花雕用脚踢杨品逸,直踢到他背斜眸看她为止。
“人家要换齿轮油啦!”她意兴阑珊地直指外头,不雅地打个大呵欠。这间店若是真的让杨品逸接手,依她看,大概不出三天就要关门大吉。
杨品逸从柜子上拿了罐机油走出去,沉静的蹲在机车旁。那位身材魔鬼的辣妹一看到修车师父长相英伟、体格高大强健后,芳心大动,立即媚眼频频拋,全然没将花雕放在眼里。
静静观赏的花雕差点喷笑出来。如果她能勾引得了这块走火入魔的木头,她愿意倒贴两罐饮料免费将他送出。
果然,杨品逸只有在报价时开口,他甚至连报价也没正眼瞧过那位只差没当场脱衣给他看的辣妹一眼。看到这,花雕已经快笑翻了。
恼羞成怒的辣妹气冲冲离去后,杨品逸重新蹲回半解体的重型机车前,奇怪她笑得那么开心。
“有你这种男朋友,我看我根本不用担心你会被人拐走,你可能要比较担心我。”花雕笑得嘴巴发酸。
杨品逸欲言又止,花雕看出他有话要说,自动将脸凑到他面前。
“什么事?”
她真的认定他当男朋友了?杨品逸小心地别开视线,实在不知该如何厘清两人的关系,将近半年的纠葛和相处,似乎也很难说得清。
“是不是你决定陪我去捧你爸爸的场了?”花雕兴奋地猜测。
她开始让他有罪恶感了。杨品逸神色诡异地瞟了瞟她,话到嘴边欢度说不出口,干脆回头忙他的工作。
他又不理她了!不能动气,绝对不能动气
“杨品逸”花雕趁他还没完全沉沦前,轻声撒娇。
她怎么突然变得怪声怪调起来?半倾斜身子的杨品逸,警戒地溜她一眼。
“嗯你今天可不可以提早打烊?”花雕以难得的轻声细语问道。这就叫怀柔政策啦!哈哈,她好厉害。
“不行。”今天和阿野他们有个聚会。
“你!”别生气,千万不要生气他只是块木头而已,还没经过她雕饰过,自然不成器。咬牙切齿的花雕瞬间变得温柔可人极了。“今天你爸爸的羊肉炉店开张大吉,我们去捧捧场,昨天伯伯就有说今天要歇业一天了。”
“你去没关系。”他心不在焉的随口道,心神慢慢沉入忘我的境界。
“不然你到底想怎样嘛!”花雕气呼呼的扠着腰。他居然完全不买帐耶!
杨品逸沉思了会儿,縳望她,轻柔却不失坚定地温声道:“我有事,没法子去。”
花雕瞪他良久,等他说明原因,他却一脸纳闷回望她,不晓得在等待什么。
这家伙拗起来,比她还有原则,真是的。
“好吧!”讪讪然垂下倒竖的柳眉,她嗫嚅地指向里侧“那我坐在那边英文好了。”家里又没人,回去不如待在这里看木头。
杨品逸惊诧地看她移动板凳,自动坐到角落。她反常的妥协如此不经心,却莫名地揪痛他的心。
原以为这样的拒绝必然惹怒她,女孩子的神经不都很纤细,禁不起半次拒绝吗?她的脾气又好像比常人急躁了些,尤其是她缠了他已快一个小时。没想到她完全不能以?砝春饬俊?br>
放柔眼神凝视她,他见她支肘托腮,无精打釆地坐在刚粉刷过的素白墙面前,整个人包里在暖呼呼的粉橘色调里,显得异常温暖、宁静。杨品逸情不自禁加深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将她的模样认真地镂刻心版。
现在才发现她经常是一件俏丽的短上衣搭配相称的各色牛仔裤,长及腰的头发往往是清爽俐落绑成辫子,即使是冷风飒飒的严冬也不见她放下来过,除了大扫除那夜。
花雕不经意抬头,赫见他凝眸呆望自己。
“你是不是不想我在这里啊?”她蹙眉狐疑。
闪了神的杨品逸慌忙回头,俊脸泛起偷窥被逮的浅浅红潮。
轰隆!春雷才飨,没让人有喘息的机会,紧跟在雷声之后洒落的是淅沥哗啦的四月暴雨。
“啊,好讨厌,打雷又下雨的。”不知何时移出来,花雕依偎在杨品逸身侧,郁闷地瞪着乌云密怖的天空,小手悄悄钻进杨品逸健壮的肘弯里,无意识的呢喃“下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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