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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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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而出。

    年底就任班长,风光无限。

    常跟老兵摆龙门阵,弄得老兵莫名其妙地问:你是不是早就当过兵啊?

    忽一日,连长的通信员急传;跑步到连部听命,有首长接见。

    见了面一看,那是老爸。

    爸说:开会路经此地,问连长同志,可否带儿子去镇上一逛?

    连长应许。

    小镇饭店。

    老爸问:想吃啥?

    我说饺子。

    三斤水饺转眼下肚。

    抬眼一瞧,老爸满目慈爱之情,泪花莹莹。

    说:儿子,苦了你啦!要坚持住。记住,你可是军人的后代呀!

    半夜预感有大雪降临,预先把扫把私藏铺下,天没亮起床,洋洋洒洒独自把操场弄得大雪无痕。

    把背包带系在腰上,携一把战锹深入茅坑清除粪便。

    每天凌晨,全副武装十公里山路越野,寒冬冷风刺骨。

    四季往返。终百炼成钢。

    当年,百里挑一,随建制班参加全战区军事大比武。

    次年提干,服役期未满,暂任副排。

    再次年,担当连长重任。

    全连一百四十人有余,枪炮齐全,兵强马壮。

    其中,老兵、功臣过半。

    战友戏称为:小连长。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

    欢天喜地筹备大婚日,忽接急电:火速归队。

    连夜率部奔赴大兴安岭救火。火焰滔天。

    二十昼夜饼干雪水维持生命。

    月亮泡抗洪。水漫十里长堤。

    千余战车人马被困孤城三昼夜。

    组建侦察大队。主动请缨参战。

    十三勇士两次往返国境内外。

    毙敌七个。

    生擒敌指挥员一名。

    战友一人壮烈牺牲。

    两地相思,鸿雁传书。

    127封情书见证忠贞爱情。

    每年一次探视亲人,日日始盼,夜夜等待。

    电文言说喜得贵子,星夜兼程,初见幼子,状若天使。高呼:万岁!

    那一年,我二十八岁。

    老爸老妈夜夜思儿日甚。终无奈脱下军装。

    豪情壮志转眼烟消云散。

    那一年,我三十八岁。

    路见不平,不能拔刀相助。

    满嘴谎言,满纸八股。

    日子味淡如水。

    忽一日,心血来潮,挥毫泼墨丹青。

    心中风景豪情似是而非,满心伤感,泪如倾盆。

    儿子高大英武,学习尚可。只性格内向,面现抑郁。

    一日,正言声明:今生志在艺术。

    哎!依稀当年自身行影。

    感叹:日月轮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快乐,就随他去吧!

    那一年,我四十。

    心中百转千回,许多想法预与纸上寄托。

    爱情,任张三李四随意安排;

    官场,赵钱孙李权做戏说;

    未成侠气忠肝义胆,寄剑客呼风唤雨,来去从容。

    那一年,我五十八岁。

    看花不再艳丽,闻香不再动情。

    雍容恬淡,儒雅宽容。

    漂亮女孩高声叫我老爷爷!我不再心生惆怅。擦肩而过的美丽少妇我不再回头眷顾。

    蹲在路边看同样的老者下棋不再烦躁。

    戴上老花镜对着上个月的报纸浑然不觉,并津津乐道。

    小孙子或小孙女在膝下疯来疯去的玩耍。

    抬头稚气地喊:爷爷,我要吃冰激凌!

    那一年,我六十八。

    守在屋里前窗后窗地期盼,期盼儿子儿媳能携子归家全家弄个团圆。

    颤颤地做一桌好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嘴上愤愤地说:这个白眼狼!等他们干啥?咱自己吃!

    心里又犯嘀咕:嗨!怎么总是忙啊!也不记得常回家看看!

    躺下睡不着,起来挺费劲,腿脚不灵便,满头白发像把硬毛刷,半个月不理。想清洁,又苦于天凉水冷。

    想拜访老友,拿起电话又不知该打给谁,日子度日如年。

    看闲书,不到一页昏昏然。

    书中翩然落下一枚书签。

    三次弯腰试拣,举到明处借着放大镜细阅,显见娟秀草书:情人节快乐!

    哎!裂开没牙的嘴偷偷地笑。

    天极好,风和日丽,拄拐蹒跚院子里闲转。

    远处一银发老夫人渡步近前,觉面熟,三番五次细细琢磨:

    嘿嘿!这不是小时候让俺神魂颠倒的隔壁二丫吗!

    那一年,我七十八。

    行十米,停步大喘二十分钟。

    伸手抢孩子手里的糖葫芦。

    看着窗上的窗花发呆。

    眼前总是出现幻觉,耳中常有嘹亮的军号隐约响起。

    夜里没完没了地做梦,梦见一团一束的红玫瑰争相怒放。

    独自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向成千上万的人发号施令。

    振臂大喊:是爷们儿的跟我来!

    老伴儿翻身坐起,嗔怪道:喊啥呢?发神经啊!快起来吧,该吃药了!

    哎!那一年,我兴许是八十八岁!

    哎!人啊!

    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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