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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亦何欢死亦何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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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丈夫闯荡天涯,何患生与死。你们要记住,我们一剑门的创办宗旨是苟名利,扬正气”师傅站在祭台上,其实也就是后院的一个四周用砖头垒起来的小土堆上,义正词严地振臂高呼。寒冬腊月天,他的口里喷出阵阵热气,间或一些口水四处溅落,我负手立在前排的稍右侧,透过缕缕阳光,看得心惊肉跳的,生怕那些涎水迸落到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师傅还在继续,瞄着太阳掐算一下,半个时辰了,我已经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冷啊冷啊,恨不得将自己团成肉团子,猫起来。偷眼打量周围的师兄弟,有几个竟然流出了鼻水,晶晶亮地挂着,冻成了小冰凌。可怜的家伙,颜面扫地,呼吸也颇不顺畅吧。嘿嘿,谁敢擦呀,师傅出了名的严厉,打起人来丁是丁,铆是铆的,那真叫个一丝不苟。我心里乐翻了天,净想着那几个小子的滑稽倒霉相,不巧就笑出了声。天呀,我意识到我究竟做了什么,晚了,晚了,暴风雨就要来了。果然,师傅的话语戛然而止,没说完的词差点就刹不住铡,踉踉跄跄地飞奔出来。周遭一片寂静,许久“叽叽叽叽”我听到枯秃的老树上有雏鸟在叫,它们是不怕师傅的。哎,我的心很乱,在下沉在下沉,我的心跳在小腿上,我开始出汗,先是鼻尖,再是额头,然后,我听到生硬的土地飞溅起水珠的声音。“啪”余音绕梁

    “你怎么还是这样地不成器。”师傅拍拍我的后背,轻轻地摇摇头,自后向前,擦肩而去。在交身错过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师傅的表情,他似乎很痛苦,很无助,很沉闷,很受伤。适时,我正握着我的一脉飞天剑把玩,那么漂亮的一柄剑,游龙戏凤,倚天仗地,怎么,怎么只是用来宰牛的呢。我想不通啊。我要匡扶正义,我要除暴安良。别的师兄弟天天跟着师傅舞剑,一招一式,至刚至柔,忽似缠绵悱恻,突又豪气生发,舞得练功场乌烟瘴气,密不透风。每当那时,我,吴晴城,一个不起眼的剑客,如今被师傅使唤来专门跟牛过不去的宰牛倌,独自饮恨在斗兽场也就是牛圈里,找准一头牛进行搏斗,有幸被选中的牛,便是当日三餐的主粮。每日,指点师兄弟们练完剑法后,师傅便过来关照我。每次,我都渴望师傅对我说:“晴城,从今以后,你也随他们练功去吧。”我便喜欢得紧。可是,每当师傅见了我都只会问一句“晴城,杀牛的意义在哪里。”我倦懒着,无精打采,回师傅:“在于吃。”或者,说“因为吃所以吃。”又或者自以为很有创意地回禀师傅:“因为吃了牛肉,腰不酸,腿不疼了,能一气窜进藏书楼。”要知道藏书楼是非常高的,小三层呢。我巴望着师傅能一乐然后松口,让我加入师兄弟的队伍,快乐地舞剑,做个逍遥的剑客。咕咚,我的梦想第n+x次在师傅的摇头中倒地,半晌爬不起来。

    我的要求很高吗,我不帅吗,我仰天长叹“天妒英才呀,我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一个日后扬名四海的侠客,一个亘古难寻的经天纬地之才,为什么,为什么沦落到这个地步啊,啊?”可怜啊,我不敢发出声音。三更半夜地,我怕大家看到我凄凉地堆在藏书楼下一域,一个人空对着月亮张牙舞爪的奇怪样。哦?那应该是很美的图画吧,试想一下用传统的水墨技法淹泼出一幅夜月图,该是多么附庸风雅。浩淼月色,映照一天一地一楼一人,真的好有诗情画意,我都飘飘然了。“啪嗒”一坨东西砸在我的头上,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头上是一棵老树,树上住着一群鸟。不用这么附和我吧“诗”意盎然的。哼。千万不要弄花了我雪白的衣袂飘飘的衣服。师傅真是吝啬,他们每身衣服都是雪白的,还配着雪白的缎带裹头上的髻子,煞是好看。可我只有一套,还是庆典时才让穿。当然,夜里有时偷着穿。冬天,我穿着老牛皮做的黄不溜秋的皮衣,鼓鼓囊囊地,象山上砍柴的樵夫,不冷时就只有粗布的蓝衣裳,典型的蓝领阶层。底层人民也太少了,只有我一个,他们都是剥削阶级,地主老财。太不公平了吧。日子久了,反倒也习以为常,学会了自我解嘲。我索性标榜我的另类,我的特立独行。我对师兄弟们说,瞧咱这衣裳吧“我选择,我喜欢”美得冒了泡了。他们嗤嗤地笑我,并不以为然,他们铁定了心肠认定只有穿上白衣,才能让他们“鹤舞银沙,我心飞翔”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下午,依照惯例,必是读书时间。大家可以自由地在藏书楼里借书看。那里面的书很多,浩如烟海,汗牛充栋。又是牛,我都有点反胃了,还是浩如烟海吧。师兄们有的爱读剑谱,有的爱读史记、春秋、三国志里面打打杀杀的章节,也有的好个历代仕女图,甚至有个把会去研究周易、推背书。喜欢外国文学的不太多,自然科学似乎和将来的奋斗方向离得远些,也少人问津。我由于宰牛技术还不够娴熟,几次差点被牛掀翻,于是很敬业地找了些解剖学,遗传学,畜牧养殖,疾病预防等方面的书籍来读,收获颇丰。我知道了鲁西牛、秦川牛、晋南牛、南阳牛、延边牛的品质较好。知道了牛的骨骼是有缝隙的,是可以让我的剑游刃有余而不至于砍不断它的骨头,又刺激它反过来踢我的。也终于学会了辨析牛不同部位的肉质是不一样的。牛的身上可以画地图,分成s外脊、a外脊、a眼肉、上脑等部位,这三种做成的肥牛皆为上品,但口感因质地和蛋白质结构特性略有不同。牛的腿部、颈部、胸部、背部、腰部由老到嫩,优质的肥牛做成酱牛肉远不如用牛腱子做的酱牛肉。可想而知,我的三餐吃到的口感和摄取的营养自是他人不及的。我的用心没有付诸流水,我不是说自己的饮食,我是说我看到师傅很高兴。他终于可以吃到很大块的新鲜牛排了。可以随心地要求五分熟或者全熟。

    这时,师傅开始逼迫我学很没用的东西。比如他逼我念“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逼我看非常厚的基督山伯爵,逼我摇头晃脑地吟“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逼我学英格力士文,逼我算九章算术。念哲学让我恨不得撞墙,看外国文学乏味的要睡,吟古典诗词简直酸得要吐,学英文看了又忘昏昏欲睡,算数学算得见什么都想拿尺子量。欲哭无泪呀,何况大丈夫有泪也不轻弹。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专门挑我专门折磨我幼小的心灵。都是月亮惹的祸吧。我估计是中了月亮的蛊。我很惧怕看见师傅,每当他提溜着什么新的书笑嘻嘻地朝我走来,我便去了那份见到他笑容的感激,心凉了大半,哆哆嗦嗦地恐惧起来,整个一阴魂不散啊。他还教我懂法。他说剑客不仅要剑术精湛,以武制敌,行人道,尽天意,也要懂思辩,要精通律例,要知道以德配天,明德慎罚。也就是使自己最终达到德主刑辅,礼刑并用的状态。即使杀人之不仁者,也不可超越法界。他教我与敌与友都要亲亲、尊尊,注重礼仪。他还教我小心别犯事,否则很可能要受到墨、刖、宫、大辟、嘉石、流等反正都不会太好受的刑罚。晕啊,我觉得天旋地转,觉得自己象个被师傅狠了劲往里填东西的四角书袋。呜呼,伤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痛。师兄们调侃我,师弟羡慕我,我夹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别提多难受了。又是一个冬夜,天上有月亮,我在湿冷的地上坐着,静静地思考问题。

    我在想我的身世。照常规说,既然师傅肯下这么大力气调理我,想必我异于常人。我想来想去,疑点集中在我的出生上。我与师兄弟们唯一的不同便是我从小长于一剑门,不是总角之年来的。我也暗自揣摩过,我不会是师傅的私生子吧。天,我们哪里有一点相象的地方,即使我有个好看的娘,若有那么个实在长成那样的爹,也绝对绝对出落不成这么风流倜傥的一个我。假设不成立。那我是怀揣着深仇大恨,我的身上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吗?我不敢想。我并不喜欢仇来杀去的呀,我想卖弄剑舞,将来多讨几个漂亮老婆,当然,我还是不放弃我的理想的。我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并不排斥将来我要杀恶人,可报仇未免显示不出我的英雄气概,倒是怎么瞧怎么局限于狭隘的境地。也许我是乘着一叶小扁舟忽忽悠悠地飘到这里,也许是被什么动物叼了来然后被师傅好心收养的?想到头痛,也理不出思绪,还是干脆直接问问师傅吧。我可不想活在无穷的遐想中,那样活得太累,我才不要。在一个暖暖的午后,我到了师傅的房间,讪讪地开门见山道:“师傅,没休息吧。有一件事长久地困绕在弟子心中,以至寝食难安,还请师傅为弟子解惑。”师傅自塌上坐起,靠着蒲团,端着一杯香喷喷的普耳,半晌,慢条斯理地说:“晴城,既来之,则安之吧。”然后大袖一挥,示意我下去。也还欲问,看师傅保准了不再出声便只得怏怏作罢。自此,习武修武是我所想所爱,是我全部。

    春去春又回。三年后,我的剑术越发出挑,自认为赶得上一剑门第一大弟子吴晴风。私底下,我和师兄弟们都快笑四了,吴晴风,便是无情疯,这么搞怪的名字亏师傅想得出,一个想到,另一个也就甘心受着,一点反抗精神也没有,我给他的评价是缺乏个性张扬。大师兄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心胸开阔的没个边,他知道我们笑他,一点也不生气,太有风范了。西西扫扫发发米。咸汤淡水的日子在一堆男人之间却也不乏味。这一年的仲秋,同门比武,我输给了吴晴风,得了第二,从那开始,大家亲昵地叫我吴老二。晕倒。这个,这个实在不太好吧。抗议无效,我高亢的辩驳隐没在师兄弟们的嬉笑打闹里,没得翻身了,郁闷呀。还好,师傅虽然窃笑却在大面上很讲意气,大师兄迫于长兄压力,无法报仇,只好和师傅一样叫我晴程,好歹讨得点心理平衡。那时的每天,我享受着牛排,不用做宰牛倌了,也算意气风发,心里这个美哉。快到深秋时,师傅授命我和晴风办一件事。于是整个冬天,我们几乎在藏书楼里度过,日出到日落,还有挑灯夜读的时候,对照着师傅列出的书目详单,一册册竹简,一本本绢书,自眼中过,于心中留。我不知道师傅的用意,大师兄也不清楚,可我们都知道,天下自称二,无人敢说一的吴门老大办事一定有不容置疑的理由,兴许,就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呢。次年元月,晴城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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