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街上走的时候,忽然摸名的想起了父亲。此时距父亲离我远去长眠地下,已经足足的八年了。八年,父亲在黄泉之下,不知,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写了一句诗,但也只写了一句:黄泉之下/父亲仍在赶车/挥动皮鞭/狠狠的抽打在/命运的身上。可是我感觉这一句诗来自于我胸腔的最深处,来自于父亲留给我脑海深处的烙印。父亲的形象,始终和赶车这样的意象存放在我的心里,也不是偶然吧,他的一生,无时不刻的是与劳动的形象联系在一起,我想,如果父亲真的在地下还能养马赶车,耕作于田地的话,他一定会感到无比的知足与幸福吧。
我永远的记得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那一天。父亲和我,只有我们两个人,赶着马车去称里买煤。从我们落户的哪个村庄到县城,大约有三十公里路的样子吧。在我现在的记忆里,哪个下午的时间好象是静止不动的,一切的景象在夏日蒸腾的空气中,在周围都萦绕着一层虚影。我们的车行走在马路上,遇见各样的人,有呼啸而过的汽车,80年代的时候,汽油味对于我还是佳酿一样的东西,每个车开过的时候,我都要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然后沉浸在城市的气味中,想象着那个到处跑着汽车的天堂。还有从田地里来或者往田地里去的人,穿着我所熟悉的衣服,脸上挂着我同样熟悉的表情,嬉笑着,或沉默着,慢慢的在公路上走。而我的父亲与我,两个人,好象就在无限大的空间之中穿行,要去往无穷远的地界。天下与两个男人的场面或者意向,自那时便深深的种植在我的脑海中间,到了现在,还没有抹去,反倒越来越清晰了。
如何的到了城市了,有如何的买了煤回来,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那天路上的事情,准确的讲,那感觉,一直在陪伴着我。快到家的时候,太阳快落山了,我们的马车要从一条小河里淌过去。我记得当时我异常的口渴,那感觉也是许多年都不曾有了。我就觉得我可以把整条的河流喝下去。可是固执的父亲,根本不允许我喝上哪怕一小口,等到回家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又不渴了,那种失去了一种欲望也同时失去了一种愿望的满足的失落感,愤怒,让我恨了父亲好长的时间。
我们原先是居住在城市里的。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从事商业工作的父亲被打成了牛鬼蛇神,下放到了农村。那时侯家里已经有三个姐姐。父亲告别了城市,告别了他熟悉的行业,到农村当了一个农民,母亲现在回忆的时候还屡次的提到:你说,人年轻的时候就怎么不知道一点点的忧愁呢?当时父亲母亲督30多岁的人了,到了农村,居然也没感到有多么的严重。只是父亲,反倒象一个真正的对于一切事物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与兴趣的孩子,十分起劲卖命又乐观的学习如何去做一个非常优秀的农民。母亲说,几年之后,在哪个村里,父亲的田地与庄稼成了人人夸口称赞的对象。真的农民说:你看,老丁这个城里人,居然种出我们也务劳不出的地与庄稼了。真是个能人呀。当然父亲在田地里所付出的艰苦卓绝的劳动,也是那些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不仅仅对自己要求严格,还对母亲和年幼的姐姐要求严格。母亲说起她某天头疼的时候,一旦不去地里,父亲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是十分不满的。给姐姐们,他也分配了素多的劳动任务。姐姐40岁的人了,提起当年在毒日头底下割麦子,或者对着山一样高的玉米棒子要剥的情景来,也是充满了害怕与感慨。或许还有一些已经经历过后的知足与洒脱。
在农村,父亲一当农民就是18年。当然这期间最令他和母亲感到高兴的是,我和哥哥的诞生。各个诞生在春天,先前母亲一个劲的养女儿,把父亲都搞怕了,哥哥的出世,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父亲欣然的给哥哥起了新春的名字。我出世的时候,国家的情况已经慢慢的好转了,家了的条件也好了许多。所以家人常说,我赶上可最好的时光,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丝的苦头。我听见这些话的时候,也是偷偷的乐,谁让我是最小的呢?
到农村的时候,父亲一文不名。离开的时候,我们家却已经是当地比较好的人家了,孩子们还争气,日子也过的不错。那是83年吧,国家的政策有了变化,给许多当时受到冤屈的人平反,于是我们也返回了城市。父亲当时做回城的决定也是下了一番心思。一个是我们已经离开了城市太久,在那里我们失去了所有的可以依靠的背景。而在这个小小的村庄,我们已经生下了根,一切的事业与生活,都走上了熟悉的道路。母亲就对于返城的想法不以为然,当然更多的是担心与忧虑,一旦到了城市里,失去了土地,就要面临再就业的问题。怎么才能养活这一大家子这么多张嘴呀。父亲一连几天沉默不语,当时他已经47岁的人了,照乡下人的观念,都应该安享天年了,父亲却毅然的做了回到城市里的决定,他对母亲说了一句话:我就不信,活人能被尿憋死。
我们回到了城市。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在别人引导下,父亲当了一个当时很新鲜的个体户,做起了服装生意。先...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