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跟朋友聊起了郭宝昌的大宅门,我随口说了一句,我看,南方人未必能理解与欣赏大宅门。吃饭的地点在杭州,我又是以北方人自居,说完这句话后,我自己都连连后悔。同时大吃一惊,想到自己一向鼓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竟然如此无礼的臆度南方人,言语之中,又冒然有对南方人的不逊轻看之意,脸红了许久。
可是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后悔是后悔,也总不愿再加许多的补救之词了。想来但若有南方人说什么类似的语言,如北方人肯定也理解欣赏不了什么东东时,我也会不屑,总是同样的情绪吧。不过从此可见,无论人们的沟通交流进行的多么畅通,这地域之间由于空间的隔离而造成的人性的差别,或多或少的,总还是有吧。
人常说北方人豪爽刚烈粗犷热情,南方人细腻纤巧内敛阴柔。也许有点道理吧。可我看来,南方人与北方人最大的差别或造成这些表面现象差别的是文明程度的不同。
马克吐温在哈克贝历费恩历险记中故意的将civilised写成sivilised,以示他对于文明的不屑与讥刺,至少也是对于文明对于人性束缚的一种不满吧。其实马克先生这样做,也是显得异样的幽默,对于文明的不满或者反抗,何尝不是等于今天的自己扇昨天的自己的嘴巴,今天的自己背叛昨天的自己。人越是在没有什么的时候,渴望什么。在我看来,这是个比较稳固的真理,顺便想到,现在的社会上,流行一种文本,同样的模式,同样的故事结构,也是同样的语言,文本的制作者处心积虑,循循诱导,又好象发现了什么天底下的第一号秘密,无非是最后告诉你,原来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并非是未得到的与已失去的,而是现已拥有的。我在见过了太多太多这样的文字滥行于中国的各个消闲杂志之上时,才深深的体会到了原来现今的中国的真相是什么。真相是什么,真相显然不是大家都非常满足于现在的拥有,而是仍如同千百年来一样渴望那失去的与未得到的。不然也用不着那么多的流行作者来如此教化,如此灌输反面的东西。为什么要那么重的强调对立面的错,我想原因很可能就是那劝着大家都不要相信的对立面就是不可违抗的本性。
话说回来讲文明,按照我的逻辑,那么就应该是没有多少文明的时候,大家都在渴望文明,而文明太发达的时候,人们都在反抗文明。文明毫无疑问是人类昨天劳动积累的财富,昨天的路可以得以维系走过来的法器,可昨天的宝贝不一定不会成为羁绊人性的东西。马克吐温笔下的哪个哈克贝历,就老是不愿意穿干净的衣服,睡干净的床,去教堂,还要上学识字,总是要去抽他的烟斗,到什么草地上睡一会,那是已有的文明不能满足或者限制住的早先的人性的乐趣。我们现在的人,岁数稍大一点,自以为有点经历过过去的,总是享受着今天的文明的时候,无限畅想着过去日子的美好,坐汽车的时候怀念先前的驴车,吃饺子的时候怀念先前的窝头,穿成衣的时候怀念先前的棉布制衣,也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其实哪一个人没有过去,七八岁的孩子也有过去呀,于是连十七八岁的中学生也会感叹还是几年前的歌舞比较酷。我不是想说这有什么好与不好,我只是想说,文明的进步在消除一种遗憾却又在增加另一种遗憾。感动人的不全是过去的日子,而可能是过去日子里的汗水与欢笑,单纯与质朴。
英文中有一个词叫怀旧(nostalgia),简单的解释是missingoldgooddays。可我看见了另外一个有趣的解释却写成missolddaysthatisreallyoldbutnotgood。这个解释非常的幽默,它令人发笑却直指事情的真实,也是在讲,人们的情结在文明中陷入尴尬的例子。
中国人讲什么事情,最爱给其下一个道德评判标准,什么东西好不好,坏不坏,无论人还是事。可是许多事情,岂是一个好坏对错的标准就能定性了的?文明就是一个例子,谁要说文明是好的,文明是坏的,甚至好坏参半,多多少少的关系,我看那简直是犯晕了。
文明就是文明,文明就是一个呈现着万千景象的事实。除此之外,它什么也不是。最初说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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