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也在问自己一个问题,那就是到底谁才是英雄,英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也就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我才会有机会做如此一问。因为别人不容许我问这样的问题,因为别人在告诉我,那些围在我周围须臾不离的人在永远告诉我:你就是英雄。你就是当之无愧的普天下最伟大的英雄。不要怀疑。
真的吗?我真的是英雄吗?我怎么没有觉得,他们说行为决定英雄,他们说可以敌万人者是英雄。这是少年时期就深植于我心田中的信念。从我接受训练的那一天起,我就是在朝这个目标挺进。也许我生下来就是为了成为万人敌,这是我无法更改的宿命。
师父说,学成了万人敌,你就可以力敌万人,独步天下。武的最高境界不是一草一木皆为利刃,不是心中无剑,不是手中无剑,而是言语皆兵,一字一词从口中而出,就可以杀人于千里,毁人于无形。听说古代有很多一生病卧于床榻上的高人,照样可以让天下的英雄为之奔波为之效命为之丧命。
哦,言语皆兵,言出即可伤人。还有虚弱的英雄存在世上吗。怎么会呢?那为什么你还要让我天天早起练功,学习十八般武艺,熟读兵书,我为什么还是一定要有一个强壮的身体呢?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那伤人的言语是气呢,还是暗器?还是更无形无法猜透之奇特内力。师父,能不能告诉我。
可是师父只是狡黠的笑笑,说了一句我不明白的话:练武的目的只在于经历。武的境界最高在于不武。
啊,师父,你伤着我了。你的话语果然如同利器一般伤到我了。因为我不懂您高深的话,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的资质不够,不够您对于我的期望,不够我的命运对我的期望,也不够全楚国人对我的期望。
但是日子还是终究一天天过去,我还是一天天在成长为一个我自己觉得陌生大家觉得熟知的英雄。
我杀人了。我杀人无数。无数的成名与还未成名的侠客壮士,都死在我的刀下。师父叫他们为侠客壮士,师父说,因为全天下只有一个英雄。而我就是这个天下唯一的英雄而那些壮士侠客仿佛诞生于这世上就是为了来到我的刀下。师父,我觉得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因为我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执着,他们明明知道敌不过我,却还是毅然的来到我得刀下。师父,他们连死都不怕,难道还不能算是英雄吗?
师父又狡黠的笑了,他干瘦无力的手拍在我高大宽阔的肩上,他说,还没有将武弃之不用的人,就永远都不会成为英雄,手里还拿着刀枪的人绝不是英雄。
啊,师父,你又伤着我了。我虽然不聪明,我也不傻,我感到了我手里沉甸甸的刀。那你为什么叫我为英雄。我不是还是在天天用武杀人无数吗?那么是不是英雄就是你这样的人,你这样成天手里连拿着本薄薄的书都显得吃力的老头。是不是,你就是英雄。
我终于还是没有问,因为我怕师父会发怒,我怕师父又会用言语伤人。那比兵器厉害一百倍的言语。战场上,我被那些侠客壮士所给予的刀伤箭伤之下,夜里照样悍然入眠,而且睡得是那么的香。我都不愿醒来了。在梦中,我看见了那个叫做虞姬的女孩子,在用她那水灵灵似乎可以将我深厚的胸膛看穿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我。要是能够那样,我愿意在梦里活一辈子。因为虞姬好像是理解我的,信任我的,她好像懂得我所有的心事,尽管我无需多说一句话。
日子终究一天天过去,我义无返顾的在朝着师父给我指定好的英雄的道路向前。我浴血沙场的机会越来越少,我逐渐开始体会到什么叫言语伤人了,我甚至开始明白什么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大军将刘邦那小子围在亥下的时候,我的血都沸腾了。我渴望着去亲手杀了那个曾经杀了自己的叔叔,奸污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虞姬的家伙,我恨不能将之一刀一刀的活剐。
可是我知道,我是英雄。我已经不可能这样去做。我甚至还没有张嘴,韩信那个乖巧的小子,就已经将刘邦的人头给提来了。
刘邦的人头还是那么的卑鄙,尽管面无血色,眼睛紧闭。那神情还是如同生前一样的无赖无耻无畏无惧。刘邦的人头仿佛在告诉我,生又何碍,死又何妨。兄弟,我等你,你会来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而且我知道,你比我怕死,你是个假的英雄。
心里一惊。是啊,我是怕死,死了我就不可以当英雄,死了我就不可以与虞姬在一起,听她给我弹琴,看她给我舞剑了我敌万人又有何用。我是英雄又有何用。我终究要死,而且痛苦的在于我是如此的怕死。
我是不是并非英雄。我去问师父。师父又狡黠的笑了。这笑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
师父说,你现在的确可以力敌万人,而且言语即可伤人无数无形了。可那还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我现在从你的眼睛中看到了痛与疑惑,你现在的敌人已不是那些持刀之人了,他们连接近你都不容易。敌万人之后,你最大的敌人就是你的心,你自己的心。你若可以将之战胜,你才方可成为真正的英雄。
啊,师父,怎么可以将心战胜呢。战胜了心之后,是不是我就可以不再痛苦了,是不是我就可以和虞姬永远幸福的活在一起了。是不是我就不用成天的想我究竟是不是英雄了,不再会有怀疑,不再会有痛苦。师父,究竟什么是英雄?心念天下的人是英雄吗?我看一个人的心实在是太小,容不下如此大的天下。我也看见那些宣称心念天下的人都是在说谎,他们跟本就是在骗人。刘邦一直在用这样的手段,他呼唤和平就是为了能将我在沙场上手仞以快己心。
可我又何尝不是在用同样的手段呢。
和平,我要和平又有何用?天下,天下是谁。师父不是说过吗:上天不仁。何况谁又能真正的替天下人操心呢?师父你算不算天下人,那我与虞姬又算不算天下人呢?没有虞姬,我要天下何用。没有虞姬看着我的眼神,和平又有何用?我愿意在马背之上载着虞姬奔波于战场,哪怕是一辈子。
师父在说完敌心的那一番话之后就走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到那里去了,也许死了。可我更孤独了。从此我没有人可以问讯了,师父不会再给我不时的出出主意了。从此以后,我的世界里没有了师父,只剩下,英雄,虞姬,还有乌骓马。英雄是否注定是孤独的。
对了,我的名字就是项羽,人们也叫我西楚霸王。可人们不知道我有一颗怎样的心。
我现在已经王有天下,而且也给了天下人和平。因为我早已把敢于跟我作对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连韩信那小子,也被我收拾了。他竟然想与我对抗。张良那老儿去做生意了,也许是怕我怀疑他也有不忠之心吧。
我现在也已经是达到了武学的最高境界;言出即伤人。最终那个张良还是在千里之遥的地方说我的坏话,我只说了一句:杀。然后就去与虞姬喝酒了,虞姬舞剑的姿态真美。看着她,我忘记了全天下,忘了和平,也忘了我是英雄。晚上我累了的时候,我象小的时候附在母亲的怀里一样,附在虞姬的怀里睡着了。在梦里,我梦见了一块没有英雄的土地,那里只有一样的人。那里你不用说一些你都不相信的话语,象和平,象天下人。那里大家都是天下人,哪里没有刀枪所以没人呼唤和平。那里好美。
可是美梦终于要醒,醒来时,有人已经将张良的人头用千里快騎递送到了大殿之上。虞姬吓得花容失色。掩面而去。项羽却看着张良的人头,久久的思考与回忆起来。
张良,韩信,都是曾经的兄弟呀。我们曾经一块喝酒,一块唱歌,一块浴血疆场,可是我是注定要成为英雄的。师父说,英雄是不可能又兄弟的,哪怕亲兄弟也要疏远。韩信,就是他曾经将刘邦的人头拿到他的面前,就是张良,从刘邦的手中冒死解救出了心爱的虞姬。还为此丢了一只手。唉,兄弟,你们可知道,我是英雄,不可有兄弟的英雄。
夜晚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的世界是完整的。我骑着我心爱的乌骓马,怀抱着我心爱的女人,虞姬,我不再惦念天下,这种时侯我才是如此的明白。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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