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面卖石灰

    编者按 推荐这篇文章，大概是出于我看到了这篇文章的写作视角。多数杂文要将自己排除在外，这种情况下很难冷静。心路里程注入杂文，没有什么可鄙的。在今天，反倒值得提倡。这篇旧文，它的价值不会旧。　　我从旧书摊上带回来一本书，关于鲁迅风波的，无非是讲某些人骂鲁迅，又有些人站出来反驳一类的。反正是很热闹的一本书，也没弄出来一是一二是二来。你说的滔滔不绝，他也讲的振振有词，事情的真相总是不易浮现出水面的，那是时间要给出的裁决。实际上所有的意识形态的争论最后毫无办法的都要导入虚无，要么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最后大多的结果均是各自会更加坚持自己的意见，达到理解与统一者反倒是少有的事。本来我们面对的就是同一个宇宙，同一个世界，好像应该有那么一个唯一的真理展现在那，谁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事实上我们所有的真理都得缘于一个假设，虽则是同样的世界，但各人的假设不同，便出现了不同的真理，也就是各人信各人的神吧。于是导致的真理也不同，那么再怎么争论也无用的，因为那假设原是不同的，再加上现在人们还普遍相信的一句假设就是：没有抽象的真理，于是许多项条件又被牵扯进来，结果是每谈论一个具体的事件，我们便有了一个具体的真理，这样，关于真理的争论就愈加困难了。

    反正不管如何，我带回那本书来看完了丢在沙发上，一日母亲看完了报纸，无意的捡起来，翻看了一回。也许母亲实在觉得电视剧不怎么好看吧，居然也认真的看了一个上午。该到吃午饭的时候，我看见母亲才放下那本书，一边慢慢地整理她的花镜，一边微笑，我便也无意问了一句，您老觉得怎样，没有想到母亲说了一句话，让我大大吃了一惊：母亲说，天底下的事情，我看也还不是一样，卖面的见不得卖石灰的。

    我震惊了。我只能用震惊来描述我当时的感受。我告诉自己，我已经27岁了，我自觉着我已经脱离了年轻时的盲目崇拜大师，术语、符号、意念、理论等等一切形而上的恐吓物，已经重新反朴归真，重新回到了那个用最纯朴最简单的思维看待事物的层次上，不想我错了，我依然没有彻底脱离那种文字对于我的束缚。我依然暧昧的盲目崇拜着甚至我不明了的理论与文字。

    是啊，我甚至体会出文字并不一定是带给人好，而且会带给人坏，并不只是解放人，而要同时的束缚人。让我们在各种神圣的高大的美妙的美丽的文字前面不敢吱声，不敢道出真理。

    我相信文字是可以让人变得自大的，甚至不可一世。这还区别于另外任何一个行业之中，优秀者无疑的拥有了更强势的言语权，因为文字多了一层功能，它在表述真实的过程中，同时在曲解掩盖又一层真理，它在将某一真理凸现的时候，又在削弱甚至忽视与消除另一真理。

    那么假如我们的职业文艺工作者，稍微的跳离出这个文字的圈子，从这个圈子远一点的地方观察里面的事情，我们不难得出一个如同我的母亲般的一个所谓的俗人的简单看法，而往往简单看法总是直指本质，最接近真理的。

    显而易见的，母亲讲，卖面的见不得卖石灰的时候，她并没有把文人这个行当看作一个多么神圣纯洁的行当，也就正如卖石灰与卖面的，仅仅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借以生存的行当。别无他样，所以一个文人也同时面临着两层角色，做人与做文，求生存与求真理，（假设卖文的人是寻找与贩卖真理与善与美的吧）！这是一个天大的事实。

    这样的基础之下，我们看文人间的各种关于创作手法、草稿、内容，任何等等的争论时，不仅发现问题简单了许多，不像文人认为的那么严重，也没有那么神圣。最显然的一点是，他们也许并非在从真理的角度上，对与错，好与坏，善与美的角度上争论，而且更多的时候，他们是为自己的已选择的生存方式，已选择的立场，已选择的活人方式在争论与辩解。实际上不是争论谁占据了更多的真与美，而是在争论谁这个人更是正义与真与美的化身。并不是我的诗比你的诗牛逼，而是我这个人就比你那个牛逼。

    言语权随着一个人在某个行当中，职业成绩的贡献程度提高，在不可置疑的提高，这也许就是权威吧。计算机软件界，比尔盖茨就是老大，他最牛逼，他出来说一句话，大家都要，都愿意去认真的聆听，也许现在的比尔盖茨已经失去了把握现今时代的敏锐，情况依然如此，过了时的权威依然是权威呀，那茶园里下棋的，那下得最高的，在这一伙人中，也是最拥有话语权的，也许他就是个混蛋，只要你进入这个圈子，你要玩棋，他还是骂你孙子，你得挨着，你与他理论什么棋是棋，人是人之类的道理没有用，因为这是下棋的圈子，不是文字的圈子。那么情形到了文人这个圈子里，真有什么不同吗？我看，也有。那就是文人借以寻求或者贡献或借以贩卖的是关于灵魂的东西，叫思想也好，叫真理也好，叫美也好，叫社会功能也好，是比较难以捉摸的东西。实质上，并不是所有的艺术与艺术家在人与文上是统一的，他或许是坚强的，他的艺术却是柔弱的，他的人是纤细的，他的艺术却是粗广的，甚至他的人是个圣徒，艺术却是劣品，也有人是混蛋，艺术却是极品。艺术是更为复杂的事件，有谁能概括出一个完好完美的法则来，艺术形式的多样性，艺术层次与深厚的多样性，便事情扑朔迷离，举几个久远的例子，瓦格纳的音乐与瓦格纳的为人，培根的文章与培根的人，甚至牛顿在微积分上与莱布尼次的纠争，都是事实。

    那么也许艺术家与他的艺术，做人与做事统一的人也不罕见吧，但这也不能说明这就是所有艺术家要遵循的原则。所以更多的时候，做人与做事分了开来，何况人本身的性质也难以说清呀，变幻无常的意愿与欲望的冲突，言语与行为的分离。

    于是我们看到了许多好笑的事情不敢笑，全是因为我们被文艺神圣的光环耀住了眼睛。尤其是读书愈多的人，才愈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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