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过节

    　　过几天又是母亲节了，终于鼓起勇气在母亲节即将到来时，为母亲写点什么。以往的每一个母亲节，我都是看着别人过，羡慕别人过，从来不敢为母亲过节，因为我的母亲在土里。

    十年离别日，今朝祭慈母。忆事历历注，心泪滚滚流。觉母入我梦，念母泪滂沱。人生苦短，光阴似箭，转眼母亲离开我已经二十四年了。这二十四年多来，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母亲的思念，但却永远只能在梦里思念我那从未谋过面的母亲，我的记忆中是从来没有过母亲的模样的。我四岁丧母，对母亲所有的记忆也就永远停留在了四岁时的记忆中，四岁后，便再没有母亲的印象和记忆，哪怕是用尽我一生的记忆和力气，也记不起哪怕是电影中一闪而过的快镜头中的影子，我也回忆不起母亲的模样。于是，每一个母亲节，我都害怕，别人可以送花送礼物甚至是陪母亲吃一顿饭，可我，永远只能把这个节日珍藏在心里，默默的朝母亲安睡的方向叩拜，写一篇祭文以示祝福。说实话，看着别人都能在母亲节里给母亲打一个电话，听母亲唠叨几句，真是羡慕他们，有时甚至还有点妒忌。

    遗憾母亲给儿身，却不认识母亲的容颜，不懂母亲的神态，可怜那时之贫，母亲竟然连一张黑白相片也没有照过，使母亲短暂的生命，消失得无影无踪，思念之心泪湿衣襟，总是在可怜自己的时候，更可怜母亲匆匆来去，做人妻，做人母，却不做长寿，来不及享受儿女们的天伦之乐，就匆匆离去。

    透过家人的诉说，才能一点一点拾起和母亲相处的那四年时光，仿佛回到在母亲膝下撒娇，依在母亲怀里酣然入睡的情景，还有穿着母亲一针一线做的花布鞋飘过自己凝静的思忆，在春天里笑着向母亲跑去，逝去的日子里涌动着多少和母亲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视线里永远是母亲灿烂的笑容，烛光下永远是母亲劳作的身躯。而这一切却只有仅有的四年，并且这四年的时光没有让一个四岁的孩子记下来，成为了永久的痛和遗憾。哭母，悼母，思母便成了我一生的主题。

    幼年丧母是一生的悲哀，这种悲哀，将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像种子一样疯长、延续，并且愈来愈深。可面对这种悲哀，我却无能为力，人越大，思母越心切。十岁前，对于母亲的离去，我还很模糊“生”和“死”那时在脑海中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只是固执的认为母亲是出远门了，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事实上，包括父亲、爷爷、哥哥、姐姐，还有所有的亲人在我十岁前，都和我说的是母亲出远门走亲戚去了，我很相信他们的话，毕竟他们是大人。十岁后，逐渐开始对“死”有了概念，当我终于从父亲、爷爷、哥哥、姐姐的“谎言”中挣脱出来后，才发现母亲已经离我千里万里远了，再也不会回来，悄然离去了六年。我也终于感受到死亡给予生者在情感上的打击和摧残是如此巨大，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对母亲的记忆没有了，母亲的容貌仿如天边的云朵，风一吹，全没了。那时我是有点恨母亲的，一张照片都不留下，哪怕是半张陈旧的黑白照片，也能抚慰我思母心切的心。越是这般，思念像种了万棵种子，在心里疯长，时间越长，年龄越大，思母愈来愈烈。

    长大成人的路上，一路走来，摔了很多跟头，每摔倒一次，就想着要是母亲还在，一定会给我很多安慰和鼓励，甚至扶我起来，在我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母亲”二字，因为母亲不仅给了我们躯体，更给了我们面对困难和失败的勇气、信念！这是一种来自生命以外的力量。母亲短暂的一生育有六个儿女，若是健在，定是享天伦之乐，为子为女坐观堂上，一家老少其乐融融。而今，我已为人夫，找了一个贤慧、大方、体贴的妻子，向着人生的三十奔去，可思母却一日比一日浓，只是不知道这种思念会伴随我多久，也许是一辈子或者更长！

    我总不敢轻易提笔，怕看到“母亲”这两个字，怕提到一切关于母亲的话题。母亲节之际，不得不提到母亲，想起母亲就无法控制自己，泪如泉涌、痛不欲生。身体发肤，受之于母，任何人的一生，都是从母亲的身体开始的。悲莫悲于死别，痛莫痛于家难，哀莫哀于亲丧，苦莫苦于孤子。而今，母亲已经入地三尺，虽已过二十四载，但痛如心绞。

    蘸尽资江水，难写亡母一生事，任泪渍、唇边自苦。母亲节本是福乐之节，我却写祭文追永别，忆亡灵，以祝母亲节。人死是一瞬间，但生者之情永不分离，正所谓人天一霎分今古，一霎那，母亲就与我天各一方，从此再无母。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十月怀胎的恩情未曾报答，转瞬间，母亲就入土为安。

    母若有灵，鉴斯哀忱，以此祭祝吾母，节日快乐！

    张迪庭

    200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