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卡伦的夜

这张依旧英俊的脸庞上留下太多沧桑的痕迹，只有眼角额头浅浅的些许皱纹隐约暗示着这些年的跌宕。合着双眼的他的面容倦怠而放松，那份毫无遮拦的倦怠与放松，让她的心中幽然滋生出某些潮湿而柔软的东西。

    在轻微的鼾声里，他安静地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她尽可能地保持着身体的平稳，伸手摸索着够着他放在桌边的外套，用一只手又摸索着细心地披在他的身上。

    在沉寂了下来的独自一人清醒着的包间里，她不胜凉意。

    他宛若婴儿一般沉沉地迷失在梦乡。在轻微均匀的他的鼾声里，少年时代他羞涩清澈的微笑，烛光中他闪烁游弋的双眼，和此刻他倦怠疲惫的脸庞相互叠加，她不觉陷入恍惚不能自已。

    萨克思曲深沉悠长，像一首催眠曲，久久地低徊在包间里，也久久地低徊在她的脑海心头，令她不胜迷乱。

    跳跃摇曳的烛光里，朦胧的睡意渐渐地袭击了她，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强烈的睡意终于战胜了她徒劳的抵抗，她沉沉合了双眼，暂时地抛却了这万丈红尘。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她依稀感觉到自己腰间隐约勒制的力量，尚自模糊的意识里，她隐约分辨出，他正环住她的腰，埋脸在她的胸前。

    “醒了？”闭着双眼，她睡意尚浓不无慵懒地问。

    他轻声地回应，因为她的慵懒，他试探性地加重了对她腰部的力度。

    那一瞬间，她不觉轻轻地笑了。

    他抬起头，迷惑地望着她，眼里写满诧异和不解。片刻无声的停顿后，仔细审视分辨着她的表情和反应，他继续试探性地动作，只是小心翼翼里，更多了一份谨慎与犹豫。

    静谧的烛光里，她的表情安祥而宁静。

    “你可以宣泄心情，但不可以放纵自己。”忽然间，依旧微合着双眼没有任何动作的她，慵懒倦怠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令他顿时委顿。

    她一如当年，轻柔但是坚决的口吻，依然命令他于无形间。

    半晌，他尴尬地抬起身子。

    脱离了她温暖柔软的身体，一时间，他有了不知所措的浓浓的凉意和极度的空虚还有苦涩的难堪窘迫。他讪讪地望向她，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份难言的尴尬与困窘。

    但是，她是真的累了，她微微斜侧了身体，侧对着他又沉沉地睡去。扔下独自一人的他坐在一旁，陷入了无言的尴尬。

    明灭不定的烛光，在她疲惫的脸庞投下几许游弋不定的阴影，她睡得安静而沉稳，毫无最初不动声色的戒备与设防。

    一两声喃喃的呓语里，她微微拢住了肩头，仿佛不胜寒意。他不假思索迅速揭起她披在自己身上令自己醒后充满温暖温情的他的外套，轻轻地盖在她单薄瘦弱的肩头。

    自己这一出乎意料的动作，忽然间，让他有了久违的温馨与温暖。一时间，他的胸腔猛然充斥了消失已久的股股热流。

    点燃一支香烟，看着烟雾缭绕、上升、暗淡、隐逸，他陷入了对往事的沉思。

    他回忆起冰雪聪明的她的学生时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那时的她，高傲冷峻中也有着如花的笑靥与清风拂面的娇俏啊；多年后的她褪去了年少的清纯，依旧的高傲冷峻下却是千年的冰霜雪冷，看似温和亲和了许多的外表下，却依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更深更重的冷漠与冷峻。

    他知道自己依然无法跨越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

    对他，她一直分寸有度。无论年少时的毅然决然，还是后来的婉转温婉，即便是今天，天性善良的她，也依然用无语的沉默善意地包容原谅着自己的放纵与失态。

    静谧的烛光下，他以一种无邪的心情，细心耐心地守护着她安静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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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蓝黑时分，她幽幽醒来。斜斜倚在沙发靠背上，她深深地凝视着沉静无邪一如当年的他的双眼，眼底清澈明亮。

    良久，她微微而笑，笑容温暖柔和如清风拂面。

    一笑泯恩怨，他与她彼此释然。

    收拾起彼此五味杂陈的心情，两人准备离去。

    像往常一样，她递给他外套，他为她穿上外衣，收好手袋。只是今晚，只是此刻，两个人的动作里都多了一份轻柔与温情。

    下楼时，神思尚自恍惚的他趔趄了一下，旁边的她，迅速地扶住了他的腰部。

    两人对视，微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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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麦克卡伦，门外，夜色已浓，华灯璀璨如星。

    在等的的间隙，他忽然深深地拥她于怀，久久地将脸埋在她柔软的肩头。她轻轻地倚在他的胸前无语，静静地感受他怀抱的温暖，与不曾出口的汹涌的歉意。

    褪去了麦克卡伦烛光里隐晦膨胀的欲望，在初秋清新微凉的夜色里，他和她宛若回到了学生时代，内心一片洁净无瑕清澈纯粹且温暖柔软。

    在他潮湿的眼底，她看见那一株颓败枯萎的青翠正在渐自破土发芽，在他温暖的胸前，她感觉着那一抹黯淡凋零了的温暖正在渐自星火燎原。

    许久，两人抬起凌乱的眼，相互地久久对视，再次无语微笑。

    在初秋清新微凉的夜色里，他挥手示意一辆守候多时的的，像往常一样，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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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克卡伦的夜，烛光暧昧的夜，麦克卡伦的夜，膨胀欲望的夜；

    麦克卡伦的夜，寻回纯情的夜，麦克卡伦的夜，回归无邪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