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弟来,他倒情愿要他现在这个位置。人生下来都有他的责任,他和之臣谁也挣脱不了宿命的绳索。
但是眼前的大小姐似乎完全没这个烦恼。他猜她一生中最痛苦的事也不过是交不出稿子,而且可以单为了这一点就做出不经大脑的事去偷窥。“你今晚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哦!”是什么地方呢?她仔细的打量他。
“舍得看我了?我还以为能吸引你的只有我那辆车!”虽然跟自己的车子吃醋是挺无聊的,但他的自尊心就是不容许她忽略他。
织敏不理会他的嘲讽,仔细的分辨他的不同之感对了!是穿著。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又是牛仔裤,又是夹克,哇!他哪根筋不对劲了。
“请问有哪一条法律禁止我穿牛仔裤?”看她一脸的不置可否,屈之介真想顺便附赠个放大镜,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没想到织敏却对着他的咬牙切齿回以开心的笑脸,开口说道!“干嘛这么生气?你穿牛仔裤很好看耶!”他修长的双腿正适合用来展现这条百筒牛仔裤的优点。
“真的?”屈之介闻言像个天真的孩子,开心得不得了。
“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我请你吃晚餐。”织敏的心头掠过一丝甜蜜,屈之介孩子般的笑容多少也感染了她。
“好啊!”屈之介仍陶醉于她的赞美中。
“你想吃什么?”他不怕嘴会笑瘫吗?
“随便。”不知怎么地,他就是止不住笑意。
“那就盐酥鸡好了。”她的最爱。
“盐酥鸡?”那是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南美洲或非洲之类的食物?”
织敏的惊讶简百难以形容,这人真住在台湾?
“你”她连解释都懒得做。“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走吧!”不待邀请,织敏自行打开车门上车,在驾驶座旁坐定。“不吃了?”奇怪的女人,该不会是想拿那些非洲部落的食物毒杀他吧?
“吃,当然吃。”她怀疑他是从外星球来的。“你只乖篇车就是,我看见摊子自然会叫你停车。”
“摊子?”听起来不太妙。“你所谓的盬酥鸡,不会刚好就是摆在路边贩卖的食物吧?”最好别说是。
“你真聪明,一猜就中。”看他一副快被毒死的表情,搞什么呢!盬酥鸡又不会吃死人!
他真希望自己不要那么聪明才好。看她一脸坚决的表情,他真后悔自己没带胃葯。
“你干什么?”织敏好奇的看着他翻箱倒柜的四处寻找。
“找胃葯。”他确信在今晚结束前会用得着它。
竟敢如此侮辱她的选择。织敏投给他甜甜的一笑,口气阴森。“别担心,如果你真出了什么毛病,我会陪葬到底。”
“这可是你说的。”屈之介腾出右手朝她的小蛮腰轻轻一勾,对着她的脸颊微微吐气:“有你这么迷人的陪葬品,就算是叫我吞一打凡士林我都甘心。”
轻微的酥痒感麻醉了她的神经,课程开始了?
“停车。”她叫道,眼前正好有一个盐酥鸡的摊子向他们招手。
屈之介只得认命的打灯朝路边暂时停车,让织敏去把那一句偏远部落食品打包带回。
“你干啼哭丧着脸?”织敏打趣道。屈之介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甚是有趣。
“我保证你一吃就会上瘾,就和我一样。”
“是吗?我很怀疑。”那一大包油腻腻的东西,看起来不具任何吸引力。
织敏但笑不语,不理他。“我们去哪儿?”车于的行进方向似乎正往着市区外驶去。
“去一个你一定会喜欢的地方。”这可是他想了一个下午的结果,她一定会喜欢那“神秘兮兮!”话虽如此,织敏却被他那股不寻常的兴奋感染,心情也跟着愉快起他们高亢的情绪一直到看见硕大的月亮高挂在他们的头顶时,到达了顶点。
“是月亮耶!”织敏兴奋得大叫。“又大又圆,今天是农历十五吗?”
“差了一点点,是农历十六,月最圆的日子。”屈之介瞧见她狂喜的模样,霎时觉得一切辛苦有了代价。
“好美哦!”她像孩子般的高举双手,似乎想把月亮摘下来。
“可惜现在是秋天。如果是夏季天气又不错的话,还可以看见满天星斗,甚至偶尔还能看得见流星哦!”那种场面,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真可惜。”她真想看见满天的星光。“没关系,我们明年夏天再来好了。”
屈之介闻言愣了一下。这小妮子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吗?她说得如此自然,奇怪的是,他竟也听得这般自在,好像他们明年真会再来一样。
“这样看月亮倒是头一次,我觉得月亮就像块大饼,好大哦!”屈之介被她孩子气的反应感染,不禁露出笑容。“在海上看会更大哦!就像一个大鼓。”
“真的?”织敏兴奋的转头望向他。“我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一幕场景;男女主角坐在由路易斯威登的皮箱所绑成的皮筏上,漂浮在海面上,两人相依偎的看着由海上升起的月亮,那种浪漫的感觉,真是教人说不出来。”
“我知道。”屈之介看着她凄迷的脸庞,整个心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那部片子叫做‘跳火山的人’。”是一部浪漫温馨的爱情文艺片。
这个答案真是出乎织敏的意料之外,她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啦?干嘛这样看着我,我也曾年轻过。”也不过是看过部文艺片,犯得着如此大惊小敝?
“你现在也不老啊!不过了三十岁。”跟她差七岁,称不上有代沟问题。
“虽然如此,我却觉得自己跟你有一段距离。”她显得如此年轻,如此有活力,究竟是为什么?
织敏从没想过屈之介也有这种时候,褪去了轻佻、浮华的外表,他其实只是个寂寞的大男孩,身上背着不得不负的重担而已。
“谈谈你自己好吗?”第一次对他感到好奇,她想了解真实的他。
“我?”屈之介愣了一下。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真正的自我,也从没想过这样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必须懂得伪装自己、武装自己,这是爷爷自幼灌输给他的观念,也是一个庞大家业继承人该有的举动。
而今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正以一股前所未有的柔情牵动着他的心,他感到困惑,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感,觉得可以将一切在她面前表明,包括这三十年来的生活。
“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大多数的新闻报导都介绍过。”那些小报衷漂专挖名人的隐私。
织敏摇头,她才不会让他就这么赖过去呢!“我要听的是那些少部分的故事。比如说,你的兄弟。”这才是最奇怪的一部分,那些记者们似乎部不知道屈之介有弟弟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弟弟?”除了少数几个好友,他从未向人提过往事。
“你别那么凶嘛!”他的样子好像要杀人。“我只是猜测而已,那天晚上你自己问我是不是之臣派来的,我否认了,你还记不记得?”
屈之介苦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说出他的故事。
“我和之臣从小就被分开扶养,他归母亲,而我则归父亲。”他的思绪开始寻找回家的路,飘得老远。
“你们的父母离婚了?”真是可怜。
“要真是那样,我们的心理还平衡些。”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表情狰狞。
“那对任性的父母将我和之臣当成自由的工具,藉由我们摆脱双方家庭的重担,现在不知正在哪一个国家逍遥着呢!”
“你是说你和你弟弟是他们换取自由的筹码?”天下竟有这样的父母。
“没错。”他冷笑。“无论是台湾的屈氏或是日本的佐原家族都是各自国内商界的要角,自然免不了要有重要的继承人。”
“你有日本血统?”她的鷘讶又多了一项。
“是啊!”她惊讶的呆样真好玩,他笑着趋进。“你不觉得我的名字很日本化吗?那是我外公取的。”
“我就说嘛,你的眼睛好像日本人。”细细长长又单眼皮,充满了异邦之美。
“总之,我和之臣成了双方家族协议下的牺牲品。我成为‘屈氏集团’的继承人,而之臣就归佐原家族的一方,从我们襁褓开始,就不曾见过父母的脸。”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不带一丝感情。
但是有哪个小孩不渴望父母的亲情?他虽然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却仍然掩饰不了那份伤痛。织敏感觉到了,她冲动的抱住他,吓了他一大跳。
“你一定很难过。”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没有。”他柔声否认,下巴顶着她的头,双手则轻抚着她的背。
“你骗人。”她撑起身子面看向他。“一个没有父母关爱的小孩不可能不渴望亲情。偶尔脆弱一下并不为过,你又何必强装坚强。”孩子气十足的论调,却很挑动人心,屈之介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对着她露出一个诱感性极强的微笑,他不想被人看透内心,那会让他觉得脆弱。
“我祖父说”
“别管那个老头说什么?”织敏突兀地打断他的话。屈氏大家长屈人杰向来以严厉出名,会调教出这么个外表吊儿郎当的继承人也真的教人跌破眼镜。
但又有谁会了解一个被当做货品买卖的孩子他内心的悲哀呢?透过屈之介坚强、不正经的外表,织敏彷佛能看见那个躲在墙角哭泣的孩子。
“别管你祖父说什么,谁都没有资格告诉你该怎么过你自己的人生。”她注视着他的脸,语意坚定彷佛观透他的灵魂。
说不出来他有多惊讶,屈之介静静的看着织敏那张细致的脸庞。成长的过程中不只一次自家出走,但总被祖父派人找回来。屈人杰是个极为严厉的长者,绝不容许他有一丝的懦弱和犹豫。狠、准、快是他做生意的铁则,他从小就给屈之介一个观念,唯有失败者才会懦弱得哭泣,而屈家绝不允许失败者出现。
不准哭、不准懦弱、不准同情失败者,这些声音回荡在他的每一个噩博里。
他怀疑自己曾幼小饼,他和之臣似乎生来就必须像现在这般老成,只不过他是照屈家的愿望成长了,而之臣却不,他常教远在日本的外戚气得跳脚,或许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反抗?
他不知道!他从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轻松吐露身世的一天。他忍不住轻捏织敏的鼻尖,轻轻地问道。“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这下反倒换织敏佩服他的机敏了。“答对了。”她顽皮的吐舌。
“我老爸一听见我决定要写罗曼史小说而不肯接受他安排的职位时,不但气得跳脚,还四处拆我的台,搞得根本没人敢出版我的书。”
那必定很刺激,跟自己的老爸杠上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更何况对方是秦老。
“那你为什么还能出书?”而且还不怕死的连出七本,屈之介真的很好奇。
“有人不怕死啊!”她想起卢姐那张坚决的脸。“卢姐那人只管作品的好坏,根本不在意我的出身。”
“说起来要不是你家的银行贷款给她,卢姐早在那次和我爸的对决中挂了,你也见不到我的书。”她心有余悸的说道。
“换句话誽,我是在无意中得罪了秦老啰?”屈之介的笑容越扩越大。奇怪!明明是吃亏的事情,他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反倒因为误打误撞帮到她而兴奋不已?
“你一点都不担心?”树立敌人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再一次轻捏她的鼻尖。“是谁不久前还告诉我,没人有资格告诉我该怎么做的?”他的眼神中充满暖意。“我不在乎树立敌人,特别是这个敌人是因你而树立的。”
“说得怪让我觉得心动。”织敏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我猜这又是花花公子的心杀绝技之一?”
是这样吗?屈之介愣了一会儿。他从未想过自己过去那言语是否出自于真心,他一向认为女人是该受宠、该被哄的,至于是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做出这类举动,他从未细想。
既然如此,什么她充满嘲讽的语气会让他觉得不舒服?该死!他该不会是中她的邪吧!
“或许。”既不愿承认又不愿让她以为他是个轻浮的浪荡子,他选择了一个?饬娇傻拇鸢浮?br>
说不上来他的回答给她的感觉是什么。织敏只好堆起一个虚应的笑容,绞尽脑汁想话题。“我真希望能在海上看到圆圆的大月亮。”织敏边说边比一个大圆形,热切的望着屈之介。
“那很简单啊!”屈之介微笑。“我们明晚就去,趁月还圆时。”
“乘着你那艘‘神女号’?”他那艘白色单桅游艇怪有名的,经常用来寻欢作乐。
“小姐,请别侮辱人,是‘女神号’。”他露出一个诱惑性满点的笑容。
“你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她早想看海上的月亮。“我若不去的话怎么能学得到‘情欲’呢?”她答应他,离廅姐给她的期限越来越近了,特别是她又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
“你这是在提醒我,我没尽到该尽的责任?”倏地,他将她拉近,两手捧住她的双颊。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他的眼神变得又暖又湿,像是一潭狭长的春水,激荡她的心神。
“你的话太多了。”他慢慢地覆盖住她的嘴唇,倾尽全力温柔的撩拨她。
他会让她见识到何谓“情”、“欲。”以他全台第二花花公子的名誉为赌注,他拨誓绝对会让她迷失在欲?铩?br>
只是,为何她被动却又直接的反应会让他觉得浑身拨烫?这急促不已的气喘声真的是他自己的吗?那一声比一声还响的心跳声似乎拨自于他自个儿的心脏。
他被自身的反应迷惑住了。他不解的摇头,想以这个动作摇掉心中那股荒谬又陌生的依恋感。此时唯一能让他感到安慰的是织敏的反应,她看起来不比他好多少,她的唇都被他吻肿了。
“这就是情欲吗?”火辣辣却又温柔缠绵,她果然没找错老师。“也许你真能教我一些东西。”
“那当然。”他咕哝的响应道。
奇怪,为何她眼中的崇拜之色未带给他一丝一毫的成就感?是他自己说要教她认识情欲的,现在她终于表现出该有的反应和感觉,他反倒觉得不安。混帐!这真是一团乱。那股由内心升上来的焦虑感又是什么?难道说,他期待着与她有更深一步的心灵接触,而不只是肉体?
“啊!流星。”织敏倏地拉着他的袖子要他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奇怪,秋天竟然也有流星。“快许愿。”织敏在喊叫的同时已经许好了愿望。
“你许什么愿?”看她的表情十分开心,他不禁好奇。
“世界和平啊!”她故意引用广告片禀的台词来放松气氛刚才的气氛好怪。
“还有能够顺利交稿。你呢?”方才流星闪过的一瞬间他似乎也许了愿望。
“没有。”他说谎。在快如闪电的一剎那,他脑中闪过的念头竟是想真正的和她相互了解,而且是精神上的,非关肉欲。
他完了!什么时候曾有过这种念头,他一定是疯了。
“盐酥鸡呢?”他想起异族部落的食物。
真是个怪人!织敏耸耸肩并把食物交给他。
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啃着一大堆他所轻视的食物,她更加确定这人的脑筋不大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