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答案在每一次半夜醒来,心烦气燥的踱向门外,看见远远的厢房也燃起烛火,在那瞬间,他终于确定自己已经爱上敏儿。
按理说看见意桐焦躁、心烦意乱是他最大的乐趣,尤其是看他为游戏中的奖品失魂落魄更令他感到愉悦才是,但他的心情却恰恰相反。他希望意桐放弃,希望意桐从此忘掉唐秋缠这个人,因为他希望这个沉稳坚强的女子只属于他,只接受他的追逐。
三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耗尽人的耐性,使其变得更加疯狂。于是游戏的规则开始改变,被狩猎的猎物变成猎人,让两个争战不休的兄弟同样渴望她的回眸。
但究竟谁才能捕捉她的眼神呢?这个答案恐怕只怕她自己才知道。
“如果说我能限制住你的自由呢?”他更加深入他的探索,唐秋缠必须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呻吟出声。
“我不认为你做得到。”透过他的手指,她感到胸前的蓓蕾变硬,皮肤变得异常敏感,整个人好像发烧一样,跟着任意情温热的呼吸一起疯狂。
“赌赌看吧。”任意情扳过她的身躯,凝视她的眼眸“我赌你会迷失在这磨人的欲望之中,在我怀里重新体会自由的定义。”
“不可能。”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欲望,正色说道。但尚未平复的双眼却迷蒙得教任意情一眼看穿。
“那么你敢不敢赌呢?”他用食指逗弄她的红唇,使其更加鲜嫩。“赌你不会臣服在我的怀中,赌你不会输给自己的欲望”他的手指猛地滑下,抚弄着她坚挺的双峰。
“我为什么要和你赌?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即使身陷情欲的漩涡中,她仍坚持不肯投降,并憎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对他的碰触有感觉,她真的觉得丢脸透了。
“有很大的好处。”这项赌注对他来说不啻是个冒险,但他非赢不可。“若是你赢了,我答应从此在你眼前消失,永远不再打搅你。”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回答时,她的心竟重重的抽搐一下。
唐秋缠,你是怎么了?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为何会有如此的反应?难道你情愿失去自由,任人追逐不休?她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若是我输了呢?”
“若是你输了,就请你留下来,面对自己也面对我。三年半的时间并不算短,我已经厌倦追逐,相信你也是吧。”
是的,她也累了,如果赢了这一次就可以永远摆脱这场噩梦,何乐而不为呢?她一向以自制力自豪,相信自己脑控制所有事,但这次她却犹豫了。
她是个大夫,不会蠢到不清楚自己的生理变化。他每碰她一次,她就脆弱一次,愈来愈湿润的身子告诉她这是个危险的游戏,玩不得的,可是她累了。
她知道任意情有多坚持,又狡猾得能设下许多陷阱,她不可能每一次都幸运脱逃。上次坚持的结果是死了她爹,就连钱雅蓉也差点被逼婚成功,这一切只为了她的坚持。这一次呢?谁会是她坚持下的受害者?也许是一个陌生人吧,一个不经意帮她小忙的陌生人。
她早就明白,事情只要一扯上任意情绝对不简单,但是对抗自身欲望这一项,她却从来没想过,她会输吗?
“我和你赌。”她作出决定,却在他乍然变亮的目光中怀疑这项决定是否正确。
“好。”他温柔的吻住她的唇,为彼此的承诺封印。“期限就从现在开始,到我们抵达扬州为止。”他有把握他一定能赢。
“就这么说定。”老天啊,请保佑她赢得这场赌约。“但我要先声明,你不可以再使用下流手段逼我就范。”她挑眉提醒他,她目前的状况全拜他的特制迷葯所赐。
“可以。”任意情微笑的同意,不愧是敏儿,样样算得精。
于是停了三年半的征战又再度展开,只不过这次的结果将决定彼此未来的命运。
他们在洛阳下船,骑马先到襄州,再转至鄂州换船。当他们风尘仆仆赶到鄂州时,唐秋缠已经累垮了,还是任意情将她抱上船的。
她一看见这艘船就被它迷住了,高高竖起的船桅耸入云霄,皮制的巨帆一片又一片。她虽没乘过这种船,但也知道它叫“沙船”一般是走北洋航线。因为具有宽、大、扁、浅的特点,行驶时船身不但稳定还能行沙防沙,是造价不菲的巨型船只。
“很棒的一艘船吧。”任意情轻抚过雕花栏杆,语气骄傲的对着唐秋缠笑道,声音中有着浓浓的感情。“这一艘船是我亲手设计、监督打造的,前些日子刚完成。”
闻言,唐秋缠感到异常惊讶,他亲手设计,亲自监督完成的?这真是令人惊讶。她还以为他是那种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只懂得玩,享受祖先的福荫,没想到他竟还懂得造船。
“很惊讶对不对?”他不怪她,是他故意给她恶劣的印象,或许这是一种保护色吧。她对他的吸引力太强,所以才给她看他最糟糕的那一面,藉此逃避内心无法抑制的热情。
他对她的确有满腔热情,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设下陷阱,强迫她留在他怀里,甚至在失去她之后,疯狂投身于造船事业中,打造一艘他梦想中的船只。然而他却不敢对自己承认,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这船上所有一切都是为她设计的。她喜欢看书,他就隔了一间巨大的藏书室,并搜罗坊间所有有关医葯的书,还请专家分门别类放好,并派有小厮定期晒书,因为他不确定这些藏书见得到主人;她喜欢制葯,因此他特地设计一间葯房,买进一个又一个的巨型葯柜,期盼能看见她忙碌穿梭的身影。
他为她建造了这一切,却无法确定这些设备是否有被使用的一天。当他第一天登船时,他还曾经产生错觉,好似她就站在船上对他微笑,等他想靠近时她却消失了,徒留满心的怅然。
他中的毒一点也不输给意桐,甚至比他还深,只是骄傲迫使他摆出满不在乎的态度,冷冷的嘲弄意桐发疯似的行为。其实,他又好到哪里去呢?他比意桐更疯狂,也更苦涩。因为他无法像意桐一样,恣意表现出他的痴狂,只能用游戏的外表掩饰心中同样狂炽的期待。所以他投入造船,期待他梦想中的女主人能与他共游天下。
如今,美梦终于成真。敏儿真的站在他身边,安静地听他诉说造这艘船的经过,教他如何不因这突来的狂喜而激动?
唐秋缠也同样困惑于他的激动。只见他的眼神闪闪发亮,像个孩子般说个不停,完全不像平日的任意情。
她愈来愈怀疑自己是否曾经了解过他,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他的面貌似乎不断在变。一会儿是极有耐心的诱惑者,用每一个眼神、每一次抚触催促她和他一起坠入欲望的深渊;一会儿又变成暴怒的狮子,狂吼着她的坚持,因为她自始至终不肯屈服在欲望下,即使她已在他身下发热、发烫,但就是不肯说出“好”这个字,而那迫使他几乎疯狂。
不过他还是信守承诺没有强迫她,只是在每次诱惑失败后气愤的甩门离去,到甲板吹吹风,消除心中强烈的失望感,然后再来一次。
这对彼此都是一种折磨。唐秋缠也很害怕,她已经愈来愈习惯他的陪伴,他的碰触;习惯听他平稳的呼吸声和圈着她腰的大手,在他霸道的坚持下入睡。
愈是接近扬州,她的心就愈迷惘,她就要和他道别了吗?从此永无见面的一日。
“冷吗?”任意情停下他的长篇大论,脱下外袍温柔地为她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要对我如此温柔,那会扰乱我的心思。唐秋缠在心里狂吼,嘴上却沉稳地答道:“不冷。”
任意情的眼眸因她的回答而暗了下来。“是啊,不冷,你才是‘冷’的那个人。”他嘲弄的说,然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挫败“有时候我怀疑你到底还懂不懂人性,有没有正常人的欲望。”
他指的是什么她心里有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知道她的坚持气坏了他,也彻底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又是沉默,嗯?”任意情的语调跟他的表情一样嘲讽。“你真懂得如何打击一个男人的自尊。”
说完,他气愤的离去,然后整整三天没和她碰面。
唐秋缠倒乐得耳根子清静,但也同时觉得无聊和遗憾。一定是因为深秋的气温太寒的关系,她努力说服自己。
在舱房闷了三天后,她决定到船上四处探险。这艘船真的好大,舱房多得吓人。
她一间一间的参观,直到她来到一间令她发呆的舱房,这是葯房!
她推门进去,一排排的巨大葯柜全用最上等的木材制成,因为这种木材最能保持葯性,让葯材不易发霉。
这艘船竟建有葯房,而且还这么大,她不可思议的摇摇头关上门离开,却又在隔壁舱房看见更令她吃惊的东西。
全是医书,天哪!
她兴奋不已的东碰碰、西瞧瞧,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哇!有伤寒杂病论、肘后备急方、还有千金方耶,这一套套的葯书她看十辈子也看不完。不过这些书到底是谁买的?
任意情!
她脑中陡地闪过这三个字,身体也跟着发烫,这些书一定都是他买的。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书籍通常只有学医葯的人才会研究,一般人是不看这些的,难道他是为了她?
她摇摇头甩掉心中的念头,告诉自己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而后继续她的冒险。
然后,她在另一个舱房看到任意情,他正趴在书桌前睡着了,桌上散放着纸张、卷图。
她轻轻的推开门走近一看,摊在桌子上的是一张船只设计图,这种船她看都没看过。巨大的船身还带有轮子,船舱又画得特别深,帆也特别宽,真的是很奇怪。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趴在书桌上的任意情隐约感到身边有人,半梦半醒的喃道:“敏儿?”
唐秋缠吓了一跳,转身就走,但才走了两步,却教任意情的大手给勾住她的腰,他略一施力,她整个人便靠在他身上。
“不要走,敏儿!”他自她身后紧紧的圈住她,将下巴靠在她头顶上,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留在我身边求你。”
求她?
唐秋缠错愕的覆上他箍住她细腰的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向前方。
任意情用“求”这个字,这怎么可能?可是他真的说了,而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能任他将她带回书桌前,坐上他的大腿,安静的靠在他怀中。
“这是什么?”她指着几乎占满整个桌面的草图问道,打破两人间亲昵的宁静。
“船呀。”任意情温柔地拨开她耳际的乱发,并帮她塞回耳后,教她又是一阵脸红。
“我知道是船,但你画的这种船我没见过。”她竭力控制自己的心跳,让呼吸平稳下来。她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怀念他的拥抱,才不过三天的时间而已。
冷静下来,唐秋缠!她命令自己,同时努力平复过快的心跳。
“那是当然。”任意情得意的笑道。他可没忽略她的不安,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嘛。
“那是我梦想中的船,也是我下一个征服的目标。”
“喔?”唐秋缠十分好奇,造一艘船也能这么兴奋。
“我希望这艘船能建造成功。”他握住她的手指着设计图上一处说:“这里是水密隔舱。它们能增强船的抗沉力,并加强船体的横向强度。”然后他们的手来到船桅部分“这是牛皮帆。牛皮比羊皮坚韧,更适合用来做远洋航行。你注意到那些帆画得特别宽了吗?”见她点头,他靠在她的耳边轻语“那是因为帆宽受风面较强,可以加快速度,所以我才把它们设计成这么宽。”
唐秋缠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看来造船也是门大学问。
“那这两个轮子呢?”她从没见过船还有轮子的。
说到这个,任意情可兴奋了,这可说是他的新发明。
“这两个轮子是用来辅助船打水,以补帆的不足。”
“原来是这样啊。”唐秋缠仔细研究起船的结构。她发现他真的很有天分,各方面都考虑得很详细,这艘船要是真造得起来,必定很壮观。
“我希望能乘着这艘船横渡东海到北国一个叫难波的地方,去看看不同的风土民情。”而且他希望敏儿也能同行。
北国啊唐秋缠也不禁跟着幻想起来。她从未出过海,出海的滋味到底是怎么样?一定很棒吧,她真羡慕任意情能够尽情遨游四方。
她在想什么?希望别是盘算着离开他后要到哪里。任意情暗忖。
懊死!他们离扬州愈来愈近,而她却没有任何软化的趋势,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她的离去,再当一次小人?不!他不想这么做,他做过的错事已经太多了,再使一次手段,恐怕第一个唾弃他的,便是自己。
他到底该怎么办?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你一定很高兴要回家了吧。”他试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酸涩,但却失败了。
“家?我已经没有家了。”唐秋缠的反应和他想的完全相反,语气酸涩的程度不下于他。“拜你之赐,凭心堂早就易主,我哪来的家?”有的只是记忆中的影子罢了。
“不,它还在。”他的话成功的让唐秋缠回首看他,但她脸上写着不信。“凭心堂还在,我早把它买下来了,只等着你回去。”
唐秋缠好半天无法说话,最后才充满困惑的开口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愧疚?”
不,是因为爱。他在心里回答,却无法坦白告诉她。
因为她早将他视为洪水猛兽,视他为最卑劣的狩猎者,他怎能告诉她游戏已经变质,他俩的角色早已互换?说他想保留自尊也好,说他怕把她吓得跑得更远也可以,他就是无法将心中满溢的感情说出口,只能选择最愚蠢的答案。
“也许吧。”
这句话令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直到斜射的夕阳,染红了窗棂为止。
连续三天失眠的任意情终于抵挡不住强烈的睡意,沉沉的睡去。
仍坐在他腿上的唐秋缠试着扳开紧扣住她腰际的双手,却怎么也扳不开,最后她只能在夕阳余晖下,陪着他一同睡去。
扬州,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