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讲理,而且很不耐烦,尤其当他发现必须照顾一个病央央的女人时,他就更不耐烦了。
两手环胸,浓眉蹙起,莫沁涛瞪大了一双黑眸冷睇着满脸红通的夏染,可怜的她显然生病了,非但不停地发抖,而且还不断地呓语,好似陷入昏迷状态一般。
懊死的女人,诅咒她最好昏迷一辈子算了,也好过无端替他惹麻烦。
狠狠地臭骂了缩在干草堆上的夏染,莫沁涛毫无怜悯之心的勾起她瘦弱的身子,像背柴火似的将夏染扛上左肩,大步跨出马厩,临行前他的爱马嘶叫了一声,莫沁涛连忙停下脚步安抚它,温柔的态度和对待女人完全不同。
马匹是战斗伙伴,女人只会当面糟蹋你、耻笑你,再善良一点的就和他背上的小麻烦一样惹事端,干么跟她们客气?
撇了撇嘴角,拍拍马,莫沁涛最后一次跟他的爱马打完招呼,便挟紧他身上昏厥的人儿离去。
一回到营帐,莫沁涛随即将夏染丢在床上,思索该怎么照料她。
就从褪下她身上那套脏污的衣服好了!莫沁涛决定。他这人最怕脏,虽不至于有洁癖,却也不爱和脏兮兮的人共处一室。
“去给我烧桶热水,然后连桶子一起抬过来。”莫沁涛蹙起眉心吩咐帐外的守兵,决心把夏染洗干净。
“是,将军。”后者立即领命而去。
真是烦!
交代完了士兵之后,莫沁涛一边暗地唠叨,一边褪下夏染身上薄薄的中衣,发现它们都被汗水浸湿了,间接露出优美的身体线条。
没想到这女人的身材还不错嘛,胸是胸、腰是腰的,还有洁白无暇的肌肤,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
莫沁涛愣了愣,相当意外夏染的好身材,昨天晚上忙着生气,没想到她的外袍下
简直要命!
莫沁涛忍不住诅咒。在这该他表现君子风度的时候,他竟老想些肮脏事,摆明了该下地狱,可他又唉!
猛然摇头摇掉脑中淫逸的念头,莫沁涛决定暂时先当一回君子,至于欲望的事日后再说吧,大不了找营妓解决。
“真将军,热水送到。”
帐外的士兵适时打断他内心的天人交战,迫使他站在正义的一方。
“抬进来。”他急忙抓过毯子覆上夏染雪白的身子,以免泄漏青光。
士兵们恭敬地连桶带水一起搬入偌大的营帐中,后又急急忙忙离去。
待士兵离去后,莫沁涛重新掀开夏染身上的毛毯,正准备好好伺候她洗一顿热水澡,不期然又听见她清脆困惑的声音,好似同某人争辩一样。
梦中的夏染的确正同冬舞争辩,而且就她激动的语气和抖动的身体来看,她已经气愤到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梦里头的她低着头,眼眶里含着泪水,咬紧牙根听冬舞刻薄地讽刺她“果然被人赶出来了吧!”
梦中冬舞的嘴脸分外狰狞,夏染无话可说。人家不要她是事实。
“早跟你说过,没人喜欢笨蛋,你偏不信。”
她才不是笨蛋,就算她是好了,但这回又不是她的错,冬舞犯得着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现在可好了,又多一个白吃白喝的家伙。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过,一旦嫁出去了,就算是当乞丐也不会回来求我。”
这话是她说的,当时她真的以为爹爹不会把她草率嫁出去,定会帮她挑选一位人中之龙,一圆她的梦想。
“求我呀!”梦中的冬舞得意扬起嘴角。“想回羽梦馆就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考虑也说不定。”
她说会考虑,可她东方夏染比她想像中来得有志气,要她跪下来求她?门儿都没有!
“我不会求你。”梦中的她好坚决。
“我绝不会求你!”对,就算她会饿死,她也不会回羽梦馆平白让冬舞看笑话。了吗?“
“我没有被赶出来。”梦中的她硬拗。“我绝不会让自己被赶走”
是的,她绝不让自己被莫沁涛赶走,无论是要用什么方法,她都要说服他让她留下来。
“我不会让自己被赶出来”处在梦境中的夏染咬牙发誓,搬到现实来却只剩无奈的梦呓。
“我绝不走”她哭道。“绝不绝不会回去求你”莫沁涛蹙起眉头,困惑地看着夏染满是泪痕的小脸,他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但她的脸越来越红倒是事实,他最好快快帮她洗好澡,换好衣服,免得军营里头又多了个死人。
快速除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莫沁涛砰地一声将夏染丢入水中,也不管水温如何便开始帮她净起身来。
他拿出一块白色的羊脂膏往她身上抹,这种羊脂膏来自异域,是前回打胜仗时自战俘身上搜出来的珍品,带有花草的芳香,他身上的香味就是从这玩意儿来的。
莫沁涛也不知道自个儿干么这么大方,把好不容易才搜刮来的战利品浪费在她身上,可他就是用了,毫无理由。
耸耸肩,粗鲁地扶起夏染的身躯,莫沁涛决定抛掉脑中无谓的念头,开始他的清洁工作。首先,他抓起夏染纤细的手臂,拿起放在水中的布块,狠狠地刷洗一番,夏染被这突来的外力给弄疼了,忍不住出声抗议,听在莫沁涛的耳里倒像是嘤咛。
懊死的女人,好端端的叫什么春?
莫沁涛免不了又是一阵诅咒,可手劲儿却也放轻了,不再跟夏染有仇似地猛搓。
果然,他的善行立即见效。夏染不再叫了,可她依然昏迷不醒,口中念念有词。
“我绝不会回去求你绝不”红着脸、咬着牙,夏染仍是老话一句,听得莫沁涛很不耐烦。他不知道她说的人是谁,但他发誓她要是再罗唆下去,他就要她喝掉整桶洗澡水。
“闭嘴。”他对着昏迷不醒的夏染下令,顺道将她的手臂抬起来拭擦她的胸部,才擦到一半便觉得血脉贲张,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在脑门。
他真想要她。
这娘们真有反应,他喜欢。
单手挥掉垂滴在脸上的水,莫沁涛咧齿一笑,突然想看看她的眼睛。那使他觉得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只要有钱赚,娼妓和名媛淑女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他受够了娼妓。
“起来!”他松口命令。“睁开你的眼,看清楚我是谁!”他一边说,一边粗鲁地摇醒夏染,毫无道理的要一个发烧的病人跪地请安。
是谁,干什么在她耳边唠唠叨叨,硬要她睁眼?
持续发高烧的夏染被摇烦、摇累了,挣扎着睁开眼睛,想请求对方利闹了,放她一马,让她安安静静的休息,怎知一睁眼,又看到那头熊。
“熊”这回她无法尖叫,也无法逃。“我又看到熊了”
语毕,她照常昏她的,气坏莫沁涛。
又说他是熊,简直是见鬼了。
莫沁涛气得放开手,怪她柔弱的身体滑入水中,直到她整个人都快浸到水里头去了,他才再度扶起她的身子,凶狠地瞪着她。
他真的长得很像熊吗?莫沁涛一面瞪她一面纳闷。他知道有些女人会被他过于浓密且遍布整个胸膛的胸毛吓到,可把他形容为大熊的,她倒是第一个。
莫沁涛下意地摸摸胡子,考虑该不该刮掉它,他判定这是他被误认为熊的主因。
他人长得高头大马,虎背熊腰,再加上这一片浓密不见脸的络腮胡,想当个正常的人类都难。
也罢,就刮了吧,莫沁涛决定。反正他也近半年没刮胡子了,该是动手清理的时候。
做好了决定,莫沁涛顺手捞起羊脂膏往自己的脸上涂,直到搓出了泡沫,他才抽出随身携带的刀,一片一片的刮掉,露出原本俊美无俦的脸。待刮完了胡子,水温也降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想起还有个病人要照顾,赶紧随便将夏染的身体清洗一下,抱她到床上歇息。
就这样,一个晚上他几乎不曾合眼,除了随时注意夏染的体温变化之外,还得里里外外忙着找人搬水搬毯子,弄得整个营帐很不安宁。
好不容易,天际露出了曙光,夏染的高烧也终于退去,莫沁涛方能闭上眼好好休息。
又不知过多久,或许已经等到天上的光线直射入营帐,帐里头酣息的人儿方才自睡梦中醒来,揉揉眼睛,迎接刺眼的阳光。
好热呀,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半支起身,夏染有些不能适应忽然转强的光线,她环视周遭一圈,发现她竟然不是在马厩里,而是营帐,就更不能理解了。
怎么回事,她不是被莫沁涛丢到马厩去吗,怎么这会儿又回到他营房来了?
一大堆问号在脑中盘旋,严重困扰着她。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整个人疲软无力,好想喝水。
夏染摇摇晃晃地下床,试图找水喝。可惜她的脚才刚踩在地上,就被绊倒了。
这一跤摔得可真痛呀!
夏染探揉发疼的膝盖,有些无法了解自个儿为何无故摔跤,直到摊在她眼前的长袍居然拖地约有一丈远的时候,她才知道罪魁祸首是谁。
她身上竟穿着男人的袍子,到底是谁帮她换的?
陡然跃入她视线的男用长袍,让她脑中的疑问更添一笔,她甚至抬起手臂细闻身上的味道,发现自己身上竟带有一股淡淡的芳香,就和莫沁涛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莫非,她身上的衣服是他帮她换的,澡也是他帮她洗的。
接连的巧合,使得夏染的脑子里闪过一个不合理的念头,随即又想想,他不可能大发慈悲。她转过身,正想出帐打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当头,不期然看见一位陌生男子斜靠在柱子边酣息,她马上放声尖叫。
“有了。”
夏染喊得很大声,休息的男子闻声马上跳了起来,没头没脑地又蹬又转。
“是谁?”莫沁涛抽出随身携带的大刀,直觉地砍向音源的方向,差一点砍中夏染。
“是你?”莫沁涛对着一脸惊骇的夏染皱眉。“该死的女人,没事别乱叫,害我以为敌军杀过来了。”
莫沁涛凶神恶煞地警告道,夏染则早已吓呆了,根本无法说话。
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好耳熟,好似莫沁涛,可是他的脸她完全不认识。
夏染眼巴巴地瞪着眼前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和把她丢在马厩的粗鲁鬼连在一块儿。眼前的男子长得非常俊美,眉毛浓密,鼻梁挺高,眼睛炯炯有神,而且轮廓有如刀凿般深刻,嘴唇又性感得不得了,活脱是上天送来人间的最佳献礼,他的下巴甚至还有条淡淡的凹线!
无法将眼神自他的脸上移开,也无法相信他便是莫沁涛的夏染,瞪着他仿佛将持续到地久天长之后,才在莫沁涛突然转狠的眼光下畏惧地开口询问。
“你你是谁?”夏染抓紧身上的长袍一直瞪着眼前的伟岸男子,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他。
“你脑子烧坏了吗,我是谁你居然听不出来?”莫沁涛反倒不能理解她的话,反过来瞪她。
“你你是那头熊?”奇迹呀,黑熊变王子,这怎么可能?
“对,我就是那头熊。”莫沁涛气极,没想到要恢复成人类这么难。
“可是”夏染已经惊讶到不会说话了,原先她以为杨廷悠说的话不过是在安慰她罢了,没想到是真的,他真的长得非常、非常俊美,是她所见过最英挺的男人。
“停止你的‘可是’,我懒得再听同样的话。”莫沁涛眯起眼睛打量一脸惊慌的夏染,突然觉得她很令人生气。
可夏染不只是惊慌,还兼小鹿乱撞。她作梦也没想到刮掉胡子的他竟然俊美得有如潘安再世,和之前那副惊人的模样大不相同。
可惜,莫沁涛决定不给她作梦的机会,兀自打量她一番之后,冷冷出言道:“我看你的烧全退了嘛,身体应当不成问题了吧!”
他半是询问,半是肯定的态度,看得夏染觉得毛毛的。
“我人还有点不舒服”她轻拍自个儿的额头,假装一副还在发烧的样子。
“那可真遗憾。”可惜莫沁涛一心只想赶她走。“恐怕你只得在回家的路上好好养病,我不招呼你了。”
不招呼她,也就是说“你还是要退婚?”夏染有些错愕,她想既然他将她带回营房,又亲自照料她,应当是已经改变了主意才对,没想到党是自己会错意。
“是不要你,不是退婚,我昨儿个不是就已经说过了吗?”莫沁涛无情的更正她的用语。“不过算了,如果你坚持一定得说退婚才有面子的话,那就退婚好了,我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难道他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家遭退婚,对她和她的家人来说,是多大的侮辱吗?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个等着她出糗的冬舞,说什么她也不能让自己成为笑话。
“我不接受退婚。”一想起昨夜的梦境,夏染的拗脾气全浮了上来,死也不愿回羽梦馆任冬舞嘲笑。
“你说什么?”莫沁涛眯起眼打量表情倔强的夏染,十分意外听到相反的答案。
“你都听到了。”她不怕死地昂头回答,惹得莫沁涛很不愉快。
“我都听到了。但我只想问你担凭什么拒绝?”向来只有他拒绝女人的分,何时轮到她们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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