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自然也不例外,论对染布工作的热忱,她可不会输给春织和秋绘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老板,您这些花草怎么卖,又是打哪里来的?”人尚未跑定,夏染即气喘吁吁地出声询问,一眼就着穿眼前的花料是珍奇货色。
“姑娘,等你喘口气再谈也不迟呀!”卖花草的老板反倒笑呵呵的要夏染且慢,别呛着了。
“多谢老板关心,我没事儿。”夏染喘得急。“请您赶紧告诉我这些花草是打哪儿弄来的,我猜想它们必定不是中原的货色吧!”若是中原的货色,她老早就看过、试过了,绝不可能逃过她手心。
“呵呵,姑娘果然好眼力。”老板一点都不惊奇。“这些染料的确不是中原的货色,它们来自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往后姑娘也会到那儿去。”
“我会到那地方去?”夏染听得一头雾水,可老板却不再多言。
“姑娘方才不是问我这些染料值多少钱,现在还想听吗?”
不给夏染提出疑问的机会,老板接着问。
“当然要听。”夏染点点头,早把老板刚刚说的话给忘了,只想早点将这批染料买到手。
“总共是一百两银子。”老板开价。
“一百两?”听见这数目,夏染不禁瞠大眼睛大叫,被这数目吓呆。
“这老板,您这数字开得也太大了吧,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她顶多花过五十两跟人抢花料,光为那五十两,就被冬舞骂了整整一个月,更何况是双倍价钱。
“不必怕,姑娘,你把袋子里的钱倒出来,便知道够不够了。”老板笑着指示,夏染照做,里头果然放了刚刚好一百两文银。
“瞧,这钱不是正好吗?可见姑娘和这批染料有缘。”老板笑嘻嘻地接过银两恭喜夏染,她也傻呼呼地点头说谢谢,笑得跟老板一样开心。
“希望姑娘回头还能笑得出来。”老板点点头,收下银两,丢下这耐人寻味的一句话便走人了,留下一堆花草和喜孜孜的夏染,不停地跟他挥手致谢。
“再见老板,再见。”她朝远去的人儿挥手,完全不知即将大祸临头,直到所有人都拉完肚子回来,她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夏染姑娘,咱们回来了,我们可以再继续咦,哪来这一堆花草?”伙头军们解决完了生理问题,回来劈头就问,对于眼前堆得比人还要高的染料,直觉得不可思议。
“我花一百两银子买的。”夏染得意洋洋的宣布,听得大伙儿脸色发青。
“你花一百两银子买这些花草!”全体人员都快昏倒了,脑子升起三个字死定了!莫将军一定会宰了他们。
“是呀。”夏染还很高兴。“我用了莫将军给我买食材的钱,没想到刚刚好那”完了,她完了问才在买这批花料的时候,完全没考虑到莫沁涛的反应,这下她没命了。
“怎么办?”夏染白着脸问伙头军,伙头军也白着脸回望她,没有人说话。
她居然把一百两银子拿去买一堆无用的花草,他们一定会受到最严厉的军法处置!
****事情果然就像所有人想的那样,往最可怕的方向发展。
当天黑之前,夏染连同伙头军将一堆无用的花草载回军营时,莫沁涛的脸色就如阵前杀敌那般狂暴,连随后赶回营的杨廷悠都救不了他们。
“打,给我重重的打!每个人五十板军棍,一棍也不准少!”
无视于夏染的苦苦哀求,莫沁涛残忍的发出命令,随行的伙头军一个个被拖去校声打得得死去活来。
“求求你,别处罚他们。”在营帐内的夏染亦哭得死去活来。“你要打就打我,是我自作主张买了那些染料,和他们没有关系。”
“我会打你,你放心。”莫泌涛从没打算饶过她“可他们违反军军纪本来就该罚,我没要他们去手已经算是饶了他们。”
“去去手?”夏染倏地停止哭泣,不解地望着莫沁涛。
“砍去一条手臂就叫去手。”他面无表情地解释,夏染则是倒抽一口气。
“你你好残忍。”就她看来打五十军棍就够可怕了,更何况是断人手臂。
“真正残忍的事你还没见识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军营,是边疆,一旦爆发战事,随处可见断臂残脚,打他们几棍算客气了。
“我我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就是军营。“可你将过错都推往他们身上,我不服!包何况钱是我花的,东西也是我带回来的,我自己闯的祸我会自己负责,你别拿他们出气。”
“哦,你倒很有志气嘛!”莫沁涛冷笑,才给她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来了。
“你知道自己买的都是什么垃圾吗?你若买些能吃的回来便罢,偏偏带回来的净是一些枯草,那些枯草能做什么,你倒是说啊!”“那不是枯草,是染料。”而且是很珍贵的染料。
“都一样。”漠沁涛冷冷截断她的辩解。“对我来说,不能用的东西都是废物,比垃圾还不如。”他越想越生气,军费原本就少,让她这么一挥霍,更是捉襟见肘,而他居然还傻呼呼的信任女人!
“它们不是垃圾,是染料,是最珍贵的染料!”不只是莫沁涛生气,夏染也固执得很,她最恨人说她不识货,她虽不聪明,但对自个儿的眼力深具信心,干脆和他卯上。
“你居然敢在我的军营里跟我大呼小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莫沁涛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抬到半空中瞪着她。
“我这本来就是事实!”尽管怕,夏染还是坚持己见,也睁大眼睛和他对瞪。
“好你个事实。”这女人分明欠揍。“既然你口口声声说那些废物有用,你最好他*的把它们利用给我看,否则我要你当我的面把它们吞进肚子里去,听见了没夜!”他就不信她从花草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听听见了。”老天,她快被勒死了。“但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我快不能呼吸了。”夏染请求,莫沁涛却是眯起眼睛不悦地瞪着她。
懊死的女人,居然还敢跟他谈条件。
“哼。”他丢开她,睨着一双眼冷看差点撞上营柱的夏染。对于她的窘境,没有丝毫同情。
“本将军限你于明日之前把那些垃圾清理掉。”谅她也变不出什么戏法。“过了明天早晨,我若是还看见那些花草堆在营区内。我会要你当场吞掉。”他凶恶的眼神说明他可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会要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我懂。”谁要她一时冲动。“可是,在处理染料之前,我希望你能停止对伙头军的处罚,这不是他们的错。”说到底,她最在意的还是受她牵连的无辜弟兄,他们都是好人,没有理由平白受罚。
“不可能,他们仍要受罚”军纪就是军纪,没有转圜的空间。
“但是”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比较要紧吧!”莫沁涛挑起一边的嘴角截断地的话。“希望你能安然度过这次考验,不会提早离开军营。”
他要笑不笑的提醒夏染,过了这一关,她还有更严厉的考验等着她那三十件胯袍。
“我我一定会做到的。”她对自己发誓,她绝不让自己被赶出军营,绝对不会。
“但愿如此。”莫沁涛老大不爽的面对着夏染的倔强,对于她拗到极点的顽执深感到不可思议,军营的生活很好过吗,她为什么不肯离开?
“你可以滚了,别再来烦我。”他下逐客令,觉得自己也开始不正常了,干么为她设想这么多?
“那我走了。”夏染怯怯地偷看他阴沉的脸色,相当意外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他刚刚不是才扬言要揍她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口要她滚?
他的举动令她费解,但夏染却没多余的空闲质疑他多变的情绪。一回到营帐夏染便忙着思索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她该怎么证那些花草不是废物呢?夏染抱着发疼的头思考。光把它们煮成好料是没有用的,莫沁涛才不管这些,他要的是更实际的东西,最好是能一眼看穿,且让他说不出话的成效有了!就是这个!她怎么这么笨,她早该想到才是!
脑子忽然开窍的夏染,除了猛敲自个儿的脑袋以外、小脚儿更是没停过的来回奔波,只见她娇小的人影上上下下抱着自市集买回来的花草请人帮忙掏碎,等捣烂了之后,再丢入烧着炽火的大锅中,拼命搅动,等花汁和花朵分离了以后,又丢入槐花当做媒介,让锅里头的花料能够与之结合颜色,沥出最鲜艳的色调。
好不容易才过滤出鲜艳的染料,忙碌的夏染没有太多时间庆贺她过人的调色功夫,随即匆匆忙忙地闪入各大帐幕内要东西,激起一堆男人害羞的惊呼声。
不一会儿,姑娘她手上便叠满了一堆臭衣服、臭袜子,一古脑儿的往她才调好色的大锅子倒。
“莫沁涛,你等着”她像女巫似的喃喃自语,拼命搅动她手上的大棍子,如此折腾了一夜,终于给她弄出成果来。
没有人知道她这样来回奔波是何用意,直到清晨的号角吹起,众人看见高挂在风中飘摇的衣物时,才有所反应。
“天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第一个瞧见此景的士兵惊呼,含泪注视着他被高高挂起的外袍。
“哦我的军服!”第二个赶到的士兵亦泪眼汪汪。
就这样,哭泣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全都在高高飞扬的衣物前发呆,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们心爱的行头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一大早又吵什么?”
被营帐外头那一群喳呼声惊扰,莫沁涛亦丢下早餐,顺着声音的方向来到营后的大草原,同士兵们一起观看空中的奇景。
“启禀将军,那个那个”回话的士兵找不到适当的形容词,干脆举起手指着挂衣绳,要他自己看。
莫沁涛是看了,而且差点没气炸,东方夏染那丫头居然“很美吧,这景观。”
现行犯自动现身,省去莫沁涛找人的麻烦。
“昨儿个在染些衣服时候我就曾想过,如果这些衣服一件件挂起来一定很漂亮,可没想到竟会是这个情况。”甫加入人群的夏染幽幽地说道。充满光彩的小脸上净是自我陶醉的痕迹。
看得莫沁涛当场翻脸。
这天杀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个儿干了什么好事?她居然把整个军营的战袍都染成七颜六色!这要是真穿出去,人家还以为唐军改行跑龙套,一个个生变成可笑的小丑!
“你你以为这很有趣吗,你是想咱们当场出丑是不是?”额暴着青筋,手指握得格格作响,莫沁涛当场就要掐死夏染。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突然被拖住脖子,夏染眼看着就要窒息。“我只想贯彻你下的命令,想办法证明这些染料有用而已。”
换言之,一切都是他的错,他若是不出言刁难,她也不会干这些蠢事。到头来他还是败了,败在她看似愚蠢,却又找不到缺陷的诡计之中。
“你很得意吧,因为你打败了我?”想到他居然莫名其妙的败阵就有气。
“我才没有!”她的脸色开始转青,根本无法呼吸。
“虽然你证明了这些东西有用,但老子告诉你,你还是一样得滚。”他已经受够了一天到晚的突发状况,他要他的军营回复到她来以前的安宁。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虽然坑谙气,夏染还是很拗。“我通过了考验,而且之前你曾答应给我十天的时间,除非你想后悔,否则你不能赶走我。”
他不能赶走她,因为他大话说在先,也料定她一定无法通过他给的试验。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除了爱作梦之外,她还意志惊人,并且打乱他原先的脚步,教他也乱了阵脚。
怎么办,他该留下她吗?她这么不畏艰难,他会不会真的败在她的坚持下,不得不娶她?
“很好!既然你不怕死,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他猛地松开她,决定好好帮她上一课。他就不信她能抄撑多久,他多的是整人的办法。
“咳咳”死里逃生的夏染无法回答,只能睁着一双含泪的大眼凝睇着他。
“你做好接试萍验的准备吧,东方夏染小姐。”在她泪眼婆娑的同时,莫沁涛又说“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忙得没有时间做那些该死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