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更刚过,煜祺带着侍卫鄂敏,来到离桐城县还有十余里的一个小镇上。
鄂敏从马腹上解下水袋递给煜祺,"五爷,跑了一整天,喝口水吧?今天看样子是赶不到桐城了!"
煜祺微微一点头,接过水袋喝了一大口递还给鄂敏,"鄂敏,你瞧瞧这小镇去,看看有没有客栈可以投宿;如果没有,随便找间破庙也可以,天黑路险,确实不好赶路。"
"是,五爷!"鄂敏策着马,绕了一圈又转回来,"五爷,这镇虽然小,倒还有家客栈,只是小得很,也不知干不干净,要不要奴才先进去打探打探?"
"不必了,出门在外,哪能事事皆如在家里好?况且别忘了咱们这趟是来做什么的,一切越简单越好,越能不引人注意越好。走吧!到那家客栈投宿去。"
这家客栈果然如鄂敏所说的小得很,也才三个人左右,一个掌柜,一个跑堂小二,还有
一个女子坐着打盹儿。
煜祺一跨进客栈,跑堂小二立即迎了上来,"二位爷,要过夜还是要用膳?"
鄂敏开口道:"先准备几样好菜,一壶好酒,再准备两间相接的雅房,爷今晚要过夜。"
"是,马上来!"
鄂敏先替煜祺脱下披风,再挑了张靠近里头的桌子请煜祺坐下,自己正想坐下时,一个娇滴滴,甜得令人骨头都快酥了的声音突地响起,一阵香风袭来。
"哎哟!二位爷大概是外地来的吧?模样挺生疏的,怎么称呼?"
鄂敏抬起头,正想斥喝女子走开时,却在瞧见女子的脸后,骤然愣在当场,"我"
女子走近鄂敏,温柔地接过他拿在手上的披风,一面轻拂着他肩上的雪花,"我叫苏碧环,爷喊我碧环就好。瞧爷这模样,应该是个将军吧?"
鄂敏眨眨眼,似乎无法相信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丽,如此妖眯、如此诱惑人的女子,他开始有些结结巴巴起来:"我我叫鄂敏,这是这是我们五爷。"
鄂敏的反应,让煜祺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回事?鄂敏通常不会这样的,难道这个叫苏碧环的女子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正想着时,那个叫苏碧环的女子已经走开又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壶酒,一只酒杯,"五爷,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酒,叫千日醉,喝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五爷要不要试试?"
煜祺冷冷抬眼,迎上一对水似的多情双眸,让他心头不觉一震,这女人好美,美得令人想据为已有。
惟见她那两弯柳眉淡扫,一双黑瞳在流眄回眸中有千种风情,顾盼生姿。而那容颜如朝霞映雪,若梨花带两,教人好不怜惜,好不心疼,樱桃檀口上的一颗美人痣,更衬得她艳丽无双,魅惑绝代。
只是为何他总觉得这女人很面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似的,尤其是嘴角那颗美人痣,更吸引他的注意。
不,不可能!这样一个女子,只要见过一次就终生难忘,他虽对女色无多大兴趣,却还是和大部分男人一样,喜欢美丽的女人,所以如果他见过她,不可能忘记的!那么是
煜祺想着,视线又顺着她微露的颈项瞧去,触眼所及娟秀无瑕,肌理细腻,浑身上下透着若有似无的诱人香气,想古人所谓"冰肌玉骨"也不过如此吧?
煜祺目光炯炯盯着她瞧,仿佛想将她剥光似的,再往下审视她穿着坎肩儿、月华裙的玲珑身躯。
他没有接过酒杯,只是意有所指说道:"千日醉?听说这酒喝了以后会睡上千日才醒,是吗?"
煜祺那露骨凝视、暗讽的话语让苏碧环浑身不对劲。好奇怪,她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对于男人看到自己时的反应,她比谁都清楚,但为何眼前这个五爷会让她觉得不安呢?
她盈盈一笑,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千娇百媚地将酒杯凑到煜祺唇边,用甜得腻死人的声音说道:"我祖父酿的千日醉,喝了不醉上千日也得睡上百日,但碧环功夫差些,喝了顶多让爷一夜无梦好眠。碧环想,爷风尘仆仆赶路,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不是吗?"
煜祺淡然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苏碧环又替煜祺斟了杯酒,"好酒要有好菜,爷喜欢吃什么呢?"
煜祺斜睇着她,"你会酿酒,必会煮菜,弄几道菜让爷尝尝如何?"
这眼神,再次教苏碧环心头一凛,不自觉痹篇他勉强笑道:"当然,碧环这就去。"
不一会儿,苏碧环和小二端着四样鲜果、四种蜜饯、八道酒莱来到煜祺面前,她指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说道:"这是两熟紫苏鱼、这是决明兜子、这是人炉细项、这是旋炒翠玉、这是烧烤鹅泥、这是果木翘羹,还有这些蜜饯,都是我亲自做的,大冷逃邬的,也弄不出什么像样的菜,爷就将就一下吧?"
说着,待要转身离开,却让煜祺一把楼住了腰,"别走,留下来陪爷吃饭,如何?"
鄂敏诧异极了!他是煜祺的包衣奴才,打小就跟着煜祺,知道煜祺向来不好女色,对女子是极冷淡的,可为什么会对这女子
鄂敏诧异,苏碧环更是惊讶,但她毕竟在外抛头露面久了,见多世面,眨眨眼又恢复正常。
她娇笑着,紧挨煜祺身旁坐下,挑明了说:"五爷怕我在酒菜里下毒,是吗?"
煜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用寒冰一般的眼瞅着苏碧环。
"如果我说我没在菜里头下葯,却在酒里头下葯,五爷觉得如何?"
鄂敏闻肓,登时跳起来,"你这臭娘儿们,你敢"
煜祺一喝:"鄂敏,给我住口!"
"可是"
煜祺对鄂敏使了个眼色,鄂敏明白煜祺的意思,于是站起身走了出去。
***
苏碧环装作没看见这一切,端起饭碗,"五爷如不放心,这么吧!碧环吃一口,五爷吃一口,可好?这总该不必担心我下葯吧?"
说着自己先吃了几口,再夹起一小口饭送到煜祺嘴边,"五爷,请。"
煜祺瞅着她一张嘴,毫不客气吃下那口饭。
苏碧环又吃了口鱼,然后夹起一块鱼肉,"五爷,请吃鱼。"
煜祺吞下鱼,指着果木翘羹说道:"你先吃。"
苏碧环浅浅一笑,用汤匙舀起,自己喝了半口,剩下的送到煜祺唇边,煜祺不以为意,悉数接收。
苏碧环见状不觉脸上一红,这可不是亲亲嘴吗?这男人的疑心病可真重!想她开客栈一年多,接触过的男人没千种也有百种,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骨头酥了半边,魂掉了两条,乖乖听话,怎么这个五爷竟会如此多心?
瞧他一身锦衣绸缎,举止阔气,应是个富家公子,说不定还是官宦子弟,难怪会如此多心!
也罢!她开这客栈,本就没安什么好心,打的就是谋财劫富,积攒银子好报亲仇的主意,所以一个富家公子又算得了什么?再来十个也是一样,她苏碧环通通不放过,也不放在心上,谁教天底下有钱人皆是没心没肝没肺,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呢?
原来这家客栈竟是家黑店,而苏碧环正是这家黑店的老板娘。她算准了要到桐城去的人非得经过这儿,而经过这儿时,往往又近天黑,有一半以上的人会选择住宿客栈,所以她就在酒菜中下迷葯,趁着客人迷迷糊糊之际,来个仙人跳,等天一亮再要死要活地哭诉,嚷嚷着要报官。
天下男人多好色,而好色男人又特别禁不起女人的挑逗诱惑,更承受不住女人的眼泪,因此苏碧环这么一哭一闹,白花花银子就乖乖进账,等银子赚得差不多了,那些被骗的男人也差不多醒了,她便转移阵地,溜之大吉,换一个地方另起炉灶。一年多来,她可借着这手段骗得不少银子,可今晚似乎遇上对手了!眼前这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好像有点麻烦。
说煜祺长得比女人漂亮那是过头,但说他俊美赛神,却绝对绰绰有余。
但见他面自如玉,剑眉斜飞,一对瞳眸如寒星、若点漆,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枋佛有情又似无心,深邃中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神秘,教人看得如坠五里迷雾,都快忘记自己身在何方了!
苏碧环再往下看,他的鼻梁挺直,饱满性感的嘴唇轻轻抿着,透出一丝冷漠,却也让人起了遐想,不知他亲起姑娘来,会是怎生模样?
可最让苏碧环印象深刻的,不是他的俊美,也不是那会勾人魂魄的双眸,而是他浑身上下那震慑人心的尊贵气质,尤其那一身石青缂丝面的小羊皮褂,更衬得他英华内敛,丰采隽爽,湛然若神,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可偏偏苏碧环开的是客栈,做的是抢钱生意,自没将这些放在心上,只是煜祺那形于外的威严,仍旧让她有些胆战心惊。
不管!只要是肥羊她就不放过,只要是有钱人就该死,何况眼前还是个大大有钱的公子爷儿呢!
煜祺仿佛看透地心底在想什么似的说道:"出门在外,总得小心谨慎,免得着了人家的道,你说是吗?"
苏碧环讪讪一笑,心底暗暗将煜祺的祖宗十八代全请出来问安,心底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干洗这个傲气凌人的五爷。虽然她心中这般想,脸上却还是笑意迎人,那笑容,美得教人头晕目眩。
她拿起蜜饯自己先咬了一口,再放到煜祺唇边,嗲声道:"爷,尝尝这海红嘉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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