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练锦静静看着他“其实这一切早在我意料之中,但你总是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本事,就像你会拿恬儿做人质,这就是我作梦也想不到的。”
童隽一笑,原本架在苏恬儿脖子上的刀略略松了开来“这丫头很担心你,知道你被捉走以后,一路从家里哭来找我,求我救你。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那样子哭,所以干脆顺水推舟将她带来这儿,反正你早晚会找来的,不是吗?”
这话说来轻松,但个中的惊险与心中的冲突,却非言语所能形容。
“我当然会找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不找她呢?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派人劫持练家的贡品?还让含玉嫁祸给我?”
童隽轻轻叹了口气“我之所以会动持贡品,全是为了让那昏庸皇帝清醒些,振奋起来,把祖宗留下来的山河夺回来。但几次之后我便发觉,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付出多少代价,都敌不过一个苟且偷安、贪生怕死的心,所以”
“所以你干脆进宫窃取宝物?”
“没错,我想这样或多或少可以让他警醒些,让他知道随时有人在注意他,想不到却反而害了你!”说着,他略一偏头“把含玉带出来。”
立即有一名男子将林含玉带了出来,但见她披头散发,神情憔翠,丝毫不复往日的美丽与高贵。
“我现在把含玉交给你处置,虽然她曾经是我的女人,但既然送给你,那就是你的人,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
童隽的话刚说完,林含玉便扑上前抱住练锦“练锦,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原谅我,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练锦动也不动地瞪着她“含玉,我问你,你为什么把绣画放在绣坊里?你不知道这样做可能害死所有练家的人吗?”
“我知道,但是因为你要恬儿却不要我,让我的自尊心大受伤害,所以我才会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练锦,现在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让我锱上来好不好?只要你肯让我留下来,就算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我都愿意,我只求你不要赶我走!”
练锦推开她“来不及了!当初我要成亲时我就告诉过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辈子我只要恬儿一个人,只认定她是我的妻子,至于你你就忘了我吧!”
“忘了你?我怎么能忘了你?我是那么爱你啊!为了你,我放弃一切、放弃自尊,放弃童隽对我的宠爱,甚至为了你而让自己变成面目可赠的女人,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用?”林含玉扑向练锦,抱着他痛哭失声。
可练锦再一次推开她“含玉,清醒些,你还美丽,还年轻,你有大好前程等着你,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一辈子!”
“我已经因为你而耽误了,如果现在你不要我,那我”
“含玉,对不起,我承认我喜欢你,但那仅止于男人对女人的感觉而不是感情,所以你还是走吧!不要再为我耽误自己的青春了!”
“你当真不要我?还是因为我做了那些事,所以你不肯原谅我?”
“不,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失去的绣画都找回,而我和我爹也平安无恙,我怎么还会怪你?”
“那就是因为她,所以你才不要我?”林含玉指着童隽身旁,一直睁着大眼看他们的苏恬儿。
练锦回头看了苏恬儿一眼,虽是一眼,却包含了无限的情意,而林含玉自然也看见了!
“我懂了,说来说去,就是因为她对不对?”
练锦还是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再明显不过。
“我问你,如果当初你娶的仍是那个杨纱织,你还会像今天这样爱她吗?”
练锦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我喜欢恬儿,打从我在苏家饼铺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就喜欢上她。后来当我知道好居然阴错阳差变成我的妻子时,那种欣喜真是笔墨难以形容,而这也是我想尽办法留下她的原因。如果当初我娶的仍是杨纱织,那么我还是会尽一个作丈夫的本分,不过,我的心底却会永远爱着恬儿,毕竟她是我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的女人。”
这番告白,听得林含玉脸色苍白,可听得苏恬儿脸红心跳。
她当下挣脱童隽的手,奔入他怀中“锦哥哥,我也喜欢你,也好爱你喔!”
练锦伸手紧紧拥住她,轻声低问:“你没事吧?”
苏恬儿甜蜜地把小脸钻入丈夫怀中,来来回回磨蹭着,藉机擦掉脸上那丑兮兮的妆扮“我很好,小宝贝也很好。”
练锦一愣:“小宝贝?恬儿,你你有喜了吗?”
苏恬儿脸上又是一阵红晕“我忘了告诉你对不对?对不起,这几天因为一下子遇到太多事,所以忘记了,不过现在说也是一样,锦哥哥,你要当爹了!”
练锦愣了好一阵子,久久无法从他要当爹的惊喜中回神。
突然,练锦忘情地呼喊一声,抱起苏恬儿开始转圈圈。
他这举动引得她阵阵惊叫:“不要这样,人家会头晕啦,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一旁的林含玉见到两人亲热快乐的模样,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她猛地夺下童隽手上的刀,便往练锦身上刺去。“练锦,我恨你,我恨你!”
正处于喜悦边缘的练锦,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当下措手不及,只能下意识地抱紧苏恬儿,好让她不受到伤害!
可练锦等了很久,那刀子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他慢慢地转过头,却赫然看见童隽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边,而他手上正握着那把刀,刀刃上净是鲜血那是林含玉身上的血。
林含玉无法置信地张大眼睛“为为什么?练锦他不是你的敌人吗?为什么你”童隽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我有说练锦是我的敌人吗?”
“你!”
童隽低低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敌人还是朋友,我只知道他不能死,他如果死了,我会难过,恬儿会成天哭泣,而我最不喜欢看见她哭了!”
“那我呢?我却没人怜惜?”
练锦放开苏恬儿,走上前握住林含玉的手“含玉,不要这样,你还有我呢!”
林含玉挣扎地抓住练锦“练锦,告诉我,你爱过我吗?”
“如果我说我爱你,那是骗你的,这种违心之论我说不出口,但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真的很快乐。”
“那你至少有一点喜欢我吧?”
“那当然,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林含玉勉强笑了笑,努力地对着苏恬儿伸出手“恬儿”
苏恬儿摇摇头,脸色苍白地躲在童隽身后。
林含玉见状,眼中泛起一丝了解“你不肯原谅我?没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你,我”
话没说完,林含玉便在练锦怀中断了气,结束她短短二十四年却旖旎绚丽的一生。
四年后的一个夏日。
练锦正在书房读着童隽写业的信,书房外却传来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伴随着声声甜腻的童音。
“娘,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蝴蝶。”
“这是几岁的蝴蝶?为什么它的翅膀皱皱的,不漂亮?”
“嗯这只蝴蝶今年和云儿一样大,三岁。”
“是不是因为它才三岁,所以翅膀皱皱的,不漂亮?”
“对啊!如果这只蝴蝶再长大一些,像云儿长到比娘还高时,翅膀就会变得很漂亮了!”
“那这是什么花?为什么花瓣扁扁的?”
“嗯,这叫这好像叫秋葵还是夏葵的,不管他,反正云儿知道这是花不是叶子就对了!”
“可是这叶子看起来和花差不多,为什么”
此时,书房里的练锦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摇摇头走了出来,看见妻子正和三岁大的儿子腻在一起,两人捧着一柄绣扇正煞有其事研究着。
他居高临下,半路劫走苏恬儿手中的绣扇。
本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练锦差点爆笑出声。
他忍着笑“恬儿,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