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
总而言之,凡人真会替天使制造麻烦。
像眼前的天璇与林森根本就是死结。
或者雪儿的心一动,她可以先想办法查出天璇的行踪、再进一步得知她的心意,如果她还是那名念旧而多愁善感的女孩,那么,她和林森不是没有复合的机会。
没错!眼前最大的问题便是天璇,只要她肯尽释前嫌,林森一定愿意与她厮守一生。
雪儿紧绷的心情这才稍微舒展。
至于人海茫茫,该从何查探天璇的下落,雪儿自有主张。第一,她可以请同在凡间执行任务伙伴留意,第二,她有预感她和天璇的缘分很强,终有相见的一日。别笑!预感有时也是毫无理由可解释的灵验。
再则,她自然不能放过林森,虽然,强迫他回想伤痛往事是很残忍的一件事。但雪儿可顾不了这许多,她这做是在帮他,而且当然得付出一些代价。
林森打开门,神色如常地邀雪儿进屋。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谈吧!”他已经摆出整套茶具。
雪儿不禁有点退缩,再次考虑她非要去碰触林森的伤口吗?那终日俱郁的眉宇、蒙着忧愁的双眸、毫无欢愉的唇瓣,他所受的痛苦、折磨及惩罚不容忽视。
“手札呢?你还没看完吗?”
“看完了!但是,舍不得这么快还给你。”雪儿真心诚意地答:“天璇的文笔动人,而且挥洒自若,让人爱不释手。”
林森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那本手札是六年前写的?”
“是的!”
“她她选择在二十岁生日那天离开你,如日记上说的‘忘记你’、‘一切从头开始’?”
林森沉默半晌“看完日记,你应当了解天璇不是个的反复的人,她一下决定便不容更改,所以,她走了!用最残忍的方式离开我。”
“你没试着找过她?”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林森当然低头,倏而又抬起头,晦暗的瞳孔中隐约有一丝属于希望的光芒“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回来为止。”
“这么说来,你若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林森牵牵嘴角,没答话。
雪儿小心地藏起她的失望。看来,要从林森这儿得知天璇的下落是不可能的事了。他太忙着仟侮、忙于沉浸在悔恨之中、忙着和自己过不去,将自己放逐在颓废和消极的国度时被动地等天璇回心转意。
雪儿忍不住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已经伤害了她,逼走了她,天璇那样一个骄傲而倔强的女孩既然一走了之,怎么可能拉得下睑来重回你身边?你如果真爱着她,便应该主动去找她才对。林森的喉咙动了一下,好半晌挤不出半点声音。雪儿只当他的欲言又止是惭愧。“昨天晚上你在pub里嚷着说你永远都爱着天璇,你不记得了吗?”
林森还是没有说话。
雪儿动气“难道你把昨晚的一番话忘得一干二净?”
“我没有。”
“那很好!去找她,把那番话当面告诉她。”
“我不能。”他嘶哑地低喊。
“为什么?”雪儿愤然起身,想也不想使指着他骂“你已经浪费了六年,你以为人生还有多少个六年可供你浪费?既然敢爱,为什么不敢踏出脚步把她找回你身边?为了你那可笑的自?或是该死的愧疚?”口不择言“阿森,我发现你在爱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又多了一项理由了!
雪儿冷笑“原来是因为江萤萤,你才不去找天璇。你嘴上老挂着什么你和江萤萤之间毫无机全。其实,全是谎话,你最在乎的还是江萤萤,对不对?”
“我爱天璇!而且一生一世都只爱她一个人!”林森平静地申诉。
“不!你只爱你得不到手的人!有一度是江萤萤,现在才是天璇。”
“不!我对天璇的爱不曾改变。我和江萤萤一直只是朋友,可是,我没想到天璇那么会胡思乱想,发生了这么大的误会。‘’不知怎的,雪儿一听到林森偏袒江萤萤便满肚子气,她实在太为天璇抱屈了。“天璇或许固执,但她可不糊涂。”
“她太小,对很多事仍是似懂非懂。”
“你每次都用同样的借口理由来搪塞她,‘她太小’、‘她像个妹妹’。阿森,你对她不公平。”雪儿脱口道:“怪不得天璇要躲到一个你永远找不着她的地方,我敢说她对你早已失望透顶,心灰意冷。”
林森脸色大变,扣住她双肩激动地道:“不要吵了!我们不要再吵了!别这样对!原谅我!”
雪儿吓退几步。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你的酒还没醒吗?”
他回过神,一脸嗒然若失,轻轻地摇了头。
雪儿检讨自己刚才的态度的确有过分的地方,林森没必要接受她的盘问的责备,但是,他却回答每个问题,详尽地提供了她想知道的资料。
她长得像极天璇实在是占了莫大好处,林森这对她讲话的语气都不曾放重、或不耐烦。
“对不起,刚才我突然迷糊了,你和天璇是那么地相像。”他缓缓道:“连语气都和天璇一模一样,声音也像,脾气更像,我我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天璇。”
雪儿冲动的道:“我帮你找她回来好吗?”
林森抬头看她、微笑,然后摇一下头“你不可能找得到她。”
竟敢藐视天使的办事能力?她非要把天璇弄到他眼前,好教他心服口服。
眼前则是一片沉默。林森背靠着沙发,双眼一瞬不瞬盯着雪儿,但是,眼神却极度空洞。
八成又想到了天璇。
懊问的已经问完了,林森这条路已经摆明了不通。多说无益。
“我走了!”她可不想继续站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
他点个头,算是听见了她的话。
雪儿步出林森的屋子,一腔沸腾的情绪尚未平。她对天璇的境遇感同身受,理智自然不试曝制,许多话也等不及考虑该不该说便先吐为快,现在,她整个脑子乱烘烘的,势也好不下来。
她下楼,想散散步。
雪儿才走到小鲍园的入口,与她相熟的孩子们便围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埋怨她好久没陪他们玩。
她连声道歉,又问:“你们今天怎么这早就放学了?”
“小姐姐,今天学校放假。”孩子瞪她,仿佛她问了一个再思蠢不过的问题。可不是吗?昨天是天璇的生日,今天则应该是国定假日,谁教她从昨晚起便置身于一团紊乱的往事及爱情当中搞昏了头。
等她升格正式天使,非要把爱情列为拒绝往来户不可。
当然,先决条件是如果能顺利地完成林森这件任务。雪儿摇头,目前的情况已不是棘手可以形容,算算时间,她来到人间也快半年了,她却仍陷身在一团迷雾,找不到方向与出路。
天使长最近根本没和她联系,不知道是有意放她清静,或是已经将她放弃?
“小姐姐,来陪我们玩嘛!”孩子们在她身边磨蹭着。
雪儿笑了,收起四散的思绪。这些孩子们真是令人又气又爱,她一本正经地道:“喂!先说好”他们异口同声“不玩溜冰。”
雪儿点头称许。
“我们今天玩躲避球。”孩子们已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空地跑。
这场游戏雪儿玩得心不在焉,成了最常遭到攻击的靶子。和她同组的孩子们怨声载道地抗议要她专心一点,她除了连声抱歉之外无话可说。
雪儿早已出局,在外场等待复活的机会。她不由自主抬头往凡尔赛大厦十楼,但是,从公园这个方向只看得见她自己的窗户,看不林森的。
他现在在做什么?想什么?
平心而论,她刚才的表现简直就是无赖,不仅挖出林森的陈年伤心事,还理直气壮地教训了一顿,然后先溜为妙,一点也没顾及他的感受。
伤口就是伤口,虽然是无形的,在经过这一番剧烈的牵动碰触后,仍旧会痛入心扉。
懊不该回去向他道个歉?雪儿考虑。
小宝尖锐的响起“小姐姐,快接球。”
她反射性地抬起头,还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冷不防一颗球迎面飞来。避难的本领仍在,雪儿连忙一弯膝盖,球自她头顶呼啸而过。
扼腕叹息的声音和欢欣雀跃的声音不相上下。
雪儿这才发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她非但丢了一个“复活”的机全,还把发球权拱手让给敌方。
“我去捡球!”她连忙往球滚动的方向追去“你们先拿另个颗球继续玩。”雪儿明明看见球滚进了七里香的短树丛,却遍寻不着,她不死心,扩大搜寻范围。“你找这个?”
背后传来一名男人的声音,吓了她好大一跳,雪儿转身面对他,第一眼便接触到他胸前挂着相机,再来,才是他手中的球。
“谢谢你!”雪儿接过球,连忙迈步离去。
“等一等!”陌生男人喊住她“你是不是姓邵?”
雪儿早有戒心,连头也不回“不是!”偏偏孩子们在不远处戏滤着喊着:“小姐姐、雪儿姐姐、迷糊姐姐快回来,我们反败为胜了。”
他眼睛一亮,主步作两步跨到她面前,脸上尽是笑意,你还不承认你就是那雪儿?”
她的反应更快“没错,我叫雪儿,但我可以是于雪儿、张雪儿、任雪儿,为什么一定会是邵雪儿?先生,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罢,她绕过他,快步跑向孩子们,边还留意他有没有追上来。
“小宝!”雪儿气喘呈地说:“我不能再和你们玩了,刚才我碰到一个好像是记者的人。”
孩子们全流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他们知道雪儿最讨厌记者,为了躲开他们,她连出门的时间都减少许多,更不能陪他们玩个痛快。
“雪儿姐姐,你先回去,我们帮你挡住他。”
别瞧他们年纪小,可还满讲义气的。
“谢谢!下次带你们去吃淇淋。”雪儿估计那个男人离他们只剩十分尺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我住在哪里!”
“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雪儿对孩子的承诺向来是百分之百的信赖,她朝他们比划胜利手势,便以跑百米的速度冲离现场。那男人愣了一下,也想追上去,可是,面前突然涌出一群孩子封锁了所有道路,脸上写满了不可侵犯的认真与严肃,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至于雪儿,她抄了几条小径,踩过草皮,翻越围墙,很快便回到凡尔赛大厦。她倒不怕管理员泄漏了她的住所。应该说,她遇上的全是好人,全都关心她、帮助她,毫无怀疑地和她站在同一阵线。所以,即使记者神通广大查出她住在这一带,却无法更进一步得知她的住处。
其实,最近在这附近站岗徘徊的记者人数已经大减,因为她坚持不肯露面,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访问,记者在她身上挖不到新闻,她又还没有大红特红到有巨星的娱乐价值,耐性差的人早已见风转舵。
偏偏就是有人不死心。
雪儿关上门,才稍微有一点安全感。
鲍众人物的生活真是极端,要不在大庭广众之前宣告自己的存在;要不活得遮遮掩掩,躲这个避那个。雪儿对这两者深恶痛绝。
在被追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雪儿第一个想到的是林森,但她不知道他此刻是喜是怒是哀是乐,只好先用电话一探虚实。如果林森还在神游太虚,她一挂电话便耳不听为净,一点也不麻烦。
她拔通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再拨一次,还是同样的情形。
雪儿挂上话筒,垂下视线,接触到还搁在桌上的手礼
她忍不住拿起来,第三次翻开它
七月十七日我们会怎么庆祝我们相恋一周年?
不!第一个问题是相恋的时间刻由何时起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发觉的喜欢上他的那一夭?还是那个第一次约会的日子?
不不!我该担心的他会不会忘了应该要有这么一纪念日。
不不不!最该确定是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们还在不在一起?我们还是不是情侣?我们还相不相爱。
不不不不!我相信老天爷不会那么残忍地对待我。
可怜的天璇,你没有想过你竟一语成真了?
雪儿的眼眶不自觉地再次儒湿了。恋爱中不安的心情及悲观的猜测,竟都成为不折不扣的事实,这会是多大的打击和伤害?
不下不不不!以天璇的勇气和果断,她必然脑扑服这些打击和伤害,在选择离去来结束一切后,她会把自己安排得比林森在她身旁的时候还要好上数倍,不管她的心里是不是还有林森,她绝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
当然,这全是雪儿的猜想,但依据她对天璇的了解,她应该会这么做。
说不定她见到了现在的林森后反而会不屑一顾。没错!他仍有令二十岁的天璇心动的特质,但对二十六岁的天璇呢?她的要求想必更多了些、她的眼界想必更高了些、她对爱情想必更吝惜了些,换言之,她可能不再是林森口中和手扎中的那个天璇。
这世界本来就不会有过永恒的不变的事物。
雪儿重重合上手札,重重叹一口大气,每回想及天璇和林森的旧事,便让她有如三天三夜不曾合眼般的疲乏。这样的爱情故事其实也不算特例,一对恋人之中插进男主角的旧情人,现任情人一气之下远走他方,男主角这才顿悟他最爱离开的那一个,然后,留下的两个非但不能善终,还得一辈子背负无形的压力和阻碍。就这样,三个人中没有任何一方得到好处。
是的,雪儿再迟钝也看得出江萤萤仍等着林森回心转意,重视她的存在。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敢冒天璇随时可能出现的风险来爱林森,难道也是因为“得不到”的心理在作祟?
林森!林森!林森!所有的问题、所有的纷争、所有的麻烦都是他惹出来的,这个该死的人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打电话也没人接,该不会是睡死了吧?
死!
雪儿的心跳至喉咙,她刚才把他骂得一文不值,又丢下他一个人钻牛角尖,假如他一个想不开,这个字要从“未来式”变为“完成式”了。
不行!她的任务都还没完成,主角怎么可以死?
雪儿十万火急地抓起话筒拨通林森的电话,才响一声便没耐心再听下去,决定去按他的门铃。电话声加上门铃声应该足够吵醒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吧!
她跳起来,用力拉开门,没想到面前站着人。
是林森!他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原来有敲门的打算,没想到雪儿的门却自动打开,他一怔,随即笑容满面。
“你回来了?”
雪儿的反应更令他猜不透,她像松了一口气,想挤出一点笑容却又心余力绌。“你去了哪里?我快担心死了,拨电话给你又一直没人接,我还以为我不以为”
林森没让她把话说完,他脸上的笑意还是那么浓,虽然看不出有半丝恶意,却有说不上来的奇怪。“我出去找你,正好在公园里碰上小宝他们,小宝说有记者盯上你,所以,你先溜回来了。”
“找我?”
他应该出去透气散心,或者真的去自杀,但是,找她?这个答案可不在她的猜测范围之内。
“没错!”他得意地“你瞧,谁来了?”
雪儿的视线着他落到身后,一名留着一把和雪儿相似的长发、左颊上有一个小酒窝的女孩子正笑盈盈地看着雪儿。
就在雪儿一头雾水,想要问大究竟之时,那女孩子已经上前环住雪儿,热情地高喊:“妹妹,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