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带走蓝儿?”
他薄冷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不回答这种无聊问题。
上官非陇瞬间冷静下来,这个人或许冷傲、狂妄,但他并不是个普通人物,能无声、自由进出上官家,上官非陇不敢小看他。
“你救了蓝儿两次,上官家欠你两份情。”上官非陇说道。
“上官家不欠我什么,蓝雪是蓝雪,上官家是上官家。”无名的语气始终像是旁观者,只陈述,却不牵动任何情绪。
但他对上官蓝雪却绝对是关心的,否则不会出手救人。单就这一点,上官非陇对他是感激的。
“你救了蓝儿,为什么不直接出面?”
“没有必要。”
他抱着蓝雪站起来,将她放上床,盖上被子。
“无名”轻微的移动让她想睁开眼。
“没事,继续睡。”他低哄,侧身坐上床沿,一手握着她。
她不自觉笑了一下,然后又沉沉睡去。
“无名?”
上官非陇再度蹙眉。
“上官家如果真的爱护蓝雪,就别再勉强她看任何大夫。她胆子小又怕生,从不断看大夫那一天起,她没有快乐过。”他人不必天天在这里,也能知道她的状况,在两次短短的相聚里,她没有多说,他却看得出来。
上官家找大夫的事虽然不算轰动,但也不是件秘密,他不可能不知道。
“你早就知道蓝儿的状况?”从他的态度里,上官非陇很怀疑,他怎么会那么神通广大!?
“蓝雪十岁那年,生过一场病,你还记得吗?”上官非陇一听马上点头,他又继续道:“那个年轻的大夫是我的至友,在当时,我已经请他为蓝雪诊治过,如果他无法改变蓝雪的状况,那么世间上大概也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不过,蓝雪虽然天资不足,但也有天生不怕毒的体质,我不知道同为双生子的上官紫陇有没有。”
“蓝儿不怕毒!?”上官非陇无法不惊异。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却比身为家人的他们,早两年知道蓝儿的状况,并为蓝儿想过办法。
而他们虽然不曾嫌弃蓝儿,却总还是希望她能和正常人一样,这对蓝儿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嫌弃?
天色渐明,他站起身,怜爱地再望了床上熟睡的人儿,然后才走向上官非陇。
“若真疼蓝雪,就劝你的父母别再替她找大夫。”留下最后一句,他转身走向门口。
“慢着。”上官非陇喊住。“告诉我,你是谁?”
“北宫无名。”话声一落,他倏忽掠出门外,而房门在他离开后,再度无声扣上。
他年纪不大,武功修为却极高。就这么短短一会,上官非陇顿时发现自己仍有许多能力必须充实,在对立的气势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略逊一筹。
视线转向兀自熟睡的蓝儿,她的脸上再没有受惊吓的慌乱,显然,北宫无名很懂得安抚蓝儿的情绪。
有这样的人保护,该算是蓝儿的幸运吗?
***
隔天早上,上官蓝雪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蓝儿。”她一醒来,在桌边稍作休息的上官非陇马上发觉。
“大哥?”她迷糊地揉揉眼,有点迷惑大哥为什么在这里。
“睡饱了吗?”上官非陇走近床边。
“嗯。”她点点头,跪在床上把棉被往里摺,然后才下床准备梳洗。
“蓝儿,”等她梳洗完,上官非陇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吗?”
有一瞬间,上官蓝雪的神情里出现震惊与恐慌,但后来,她又镇静下来,回答说:“记得。”
“还怕吗?”上官非陇低望着她脖子上的伤痕,血痕,似乎淡了许多。
“不怕了。”她摇摇头。
“不怕?”
“嗯,”她点头,突然一笑。“有无名。”
说到无名,就想到无名的交代,她马上跑去椅子上,找到那只瓷瓶后,打开来,就对着镜子将乳膏抹在伤口上,抹完,又小心地盖回去,收好。
上官非陇见她对“别人”的交代记得这么牢、又乖巧无比地照办,真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做哥哥太失败,还是那个“别人”太会拐人,让蓝儿连他不在的时候,都对他的话这么言听计从。
“无名常?纯茨悖俊鄙瞎俜锹省?br>
“不常”她摇摇头。
“他走了,你知道吗?”他再问。
“知道。”她眼神黯了下,随即又振作起来。“可是他会再来。”
“跟大哥说一说,无名的事。”
“他”她想了一想,很困惑地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很多呀,例如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他鼓励地道。
“很久以前。”有问题,她比较会答。“坏人想杀我,”她作势掐住自己的脖子“无名救我,自己流血”
听起来,应该是北宫无名为了救蓝儿而受伤。那么果然是四年多前回祖宅的那次事件。
“后来呢?”
“后来”她又想了一想。“后来无名就答应我,一定会再回来看我。”
“他对你很好?”
“嗯。”她用力点头。“无名听我说话,陪我睡觉”
陪她睡觉上官非陇眉上三条黑线。
“我喜欢他。”总结。
“如果大哥以后不准他来,你会怎么样?”上官非陇试探地问。
他一说,上官蓝雪的面色马上变得苍白。
“不要”她摇着头,眼底泪光浮动,开始后退,娇小的身子像承受不住,摇摇欲坠。
“大哥只是开玩笑。”上官非陇马上安抚着:“只是说笑,无名还是会来的,你不要担心。”
“真真的!?”她不放心地问。
“真的。”如果那家伙这四年多来进出上官世家如入无人之境,那么就算上官家的护卫再多,也拦不住。
但这么一问,也足够让他知道北宫无名在蓝儿心底的分量。
“无名是好人。”
她这才缓缓走向他。“大哥不要凶他。”
上官非陇温和一笑。
“好,我不会对他凶。”蓝儿在替北冥无名求情了。“但是,大哥要你答应一件事。”
“什么事?”
她满眼疑惑。
“如果以后遇到任何你不喜欢的事,你一定要说出来。如果有人不听,你就告诉大哥。”他不希望她为了顺从别人,就忘了自己。
“我不喜欢的事要说出来?”她不太懂。
“就像你不喜欢看大夫,?*党隼矗灰p牡锘岵换崮压!彼倮?br>
“可是”
“如果你不想对爹娘说,就告诉大哥,大哥帮你处理,但是绝对不要勉强自己,要尽量让自己快乐,明白吗?”上官非陇解释道。
“嗯。”她努力听懂。
就像北宫无名说的,若真疼她,她过得快不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
将蓝儿的情形说了一次,略过北宫无名,加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上官非陇希望父母能同意。
“爹、娘,不论蓝儿是什么样子,她都是上官家的女儿,不是吗?就算娘担心以后蓝儿找不到婆家,那又何妨?上官家绝对有能力照顾蓝儿一辈子。”
“我们能照顾蓝儿一辈子,但不代表能给蓝儿幸福”身为母亲,上官夫人还是忧心重重?抖糁皇枪碌ヒ簧衷趺椿峥炖郑。?br>
“娘,我明白您的顾虑,但蓝儿的天资不足是事实,如有机会改变,我们当然不该放弃,但半年来蓝儿见过多少大夫,结果还是没变。”上官非陇顿了下语气“娘,您知道吗?蓝儿以为自己生了什么病,所以才一直看大夫;她怕看大夫,却不敢说,因为她不愿爹娘难过、怕拂逆爹娘的意思。我们原意是为蓝儿着想,但后来却差点害了蓝儿,昨晚”他闭了下眼。“如果昨晚我们救不了蓝儿”
接下来的话不必说,上官业夫妇都知道结果,但令上官夫人震惊的,是上官非陇之前的话。
“老爷”上官夫人望向丈夫。
“夫人,非陇说的对。”上官业扶住妻子。“蓝儿也许天资不足,但她有一颗善良而体贴的心,她懂得替人着想、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宁愿自己难过;有这样的女儿,我们应该满足了。”
“可是”
她多么希望女儿是正常的
“老实说,我倒觉得这样的蓝儿很好,她永远是我上官业最疼爱的小女儿。”没有婆家才好,他才不希望自己从小呵疼到大的女儿,到头来还是变成别人的,女儿能永远留在他身边最好。
从现在开始,上官家不再需要大夫;从现在起,他要更严格加强训练五个儿子,让他们有绝对的能力保护上官家的女人。
像昨天晚上那种事,绝绝对对不许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