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凉的空气混合着一股难闻的酸馊味道朝她扑来。
这条被两边的建筑物夹住的小巷子狭窄幽暗,除了找馊食的野猫、野狗外,没看到其他行人。
从狄斯可舞厅后门逃出来的缃绫,无暇停下来辨识方向,急迫的危机感促使她循着本能,朝巷子较明亮的一端拼尽全力举起沉重的双腿。
然而,体内扩张的晕眩势力越来越强,随时都可能将她带向黑暗。缃绫不想昏倒在无人的窄巷里,受无法掌握的命运摆布,只脑瓶着意志力支撑,不断地告诉自己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到大街上,到了那里,应该可以找到人帮她!
她微小的努力在急促有力的脚步声追赶上来时,化为泡影,绝望的恐惧像一条冰冷的蛇爬上她背脊,她以为法瑜不会追来,没想到
“不,不”她呜咽着,挣扎地挪动脚步。虽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呈现出来的却是让人失望的结果。
没有健步如飞,有的仅是缓慢.踉跄的步伐,甚至每走几步就得扶着墙壁,撑住虚软的双腿。
“不要逞强了,ling,你撑不了多久。”
斑大的身影轻松的绕到前头堵她,缃绫扶住建筑物的外墙撑住自己。
不是洁,是patrick!
认出他身分的同时,她也从他的语里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她真心相待,洁瑜对她却下迷葯卜一生中从未经历过这样的背叛,缃绫不禁怒火攻心。
“走开”她喊道,声音嘶哑。
“我是来帮你的,ling。我不会让cecily伤害你,我喜欢你,ling,让我保护你。”诱人的嗓音热切的接近,有力的双手朝她伸来。
“别碰我!”他口中的cecily就是把她害成这样的洁瑜。遭朋友背叛的愤怒激起了缃绫体内残余的刀量,一古脑的对patrick发作。“救命救命”
她边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攻击他,边高声呼救,patrick被她的指甲抓伤脸,疼痛的感觉让他恼羞成怒。
“我偏要碰你!ling,你别不知好歹!要是给cecily抓到你,你的下场不堪设想,倒不如乖乖的顺着我,让我保护你”“放开我,救命晤,晤”嘴巴被人捂住,连带着呼吸也困难了起来,缃绫绝望得几乎要死掉,消耗殆尽的虚弱体力再也对抗不了精制住她的男性力量,只能任他将她带进黑暗里。
“放开她!”
充满权威的声音有力的传进她濒临晕厥的意识,她可以感觉到patrick的身体一僵,那是种动物遇到威胁时会有的本能反应。
“晤晤”意识到一线生机,缃绫在patrick的掌心下发出模糊的喊救声,勉强瞠开眼皮,隐约的看见不远处的一道黑影朝这里通来。
“别多管闲事!patrick恶狠狠的咆哮。
“我说放开她!”这次的声音多了些不耐烦,也更接近了。
“小子,别自”
patrick话没说完,黑影已欺上前来。他料想不到那人的动作如此敏捷,诅咒声连连的带着缃绫往后退,并在下一秒钟被迫放弃手上的俘虏,卯尽全力应付对方凌厉的攻势。
缃绫受箝制的身躯被甩开,砰的撞到墙面,头轻脚重的滑落地面。
这下跌得她浑身疼痛,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噗噗的撞击声响中夹杂着男性的呼喝与痛苦的哀号。
她的心脏怦怦跳动,由于浑身没力,尽管很想爬起来逃走,却连坐起身看个究竟都不能,只能任意识一点一滴的被晕沉感所吞噬。
就在她快要失去知觉时,上半身被扶起,倒进充满弹性的舒适怀抱,一股混合着烟酒的男性清爽体味扑进鼻腔。
“小姐,你没事吧?”
轻拍着她脸颊的力道,带给她一阵微电流般的刺激,碰触她的手掌温暖而厚实。缃绫听出到道声音不属于patrick。
意识到这点,她精神一振,勉强瞠开无力的眼皮,有两、三秒的时间,她只能无神的瞪着对方,但几乎是立即的,印在瞳眸里的影像便深深烙进神魂里。
建筑物里透射出来的灯光,将那张黝黑俊美的脸庞照得分明,他看起来很年轻,有一双如鹰翼展开的浓黑眉毛,睫毛掩映下的眼神炽烈如火,似有情若无意。
她必须记得他,这个意识绝望的揪着她的心,但在下一秒钟,她坠进黑暗里,失去了意识,也失去了他的影像。
缃绫睁开眼睛,有短暂的刹那陷进恐惧的慌乱中。
前夜的记忆太不堪了,她自认对李洁瑜用心真诚,但从patrick的语意里,她确定了洁瑜对她下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人是小学同学,三个月前,缃绫被父母送到英国,在语言学校意外和洁重逢,得知她目前是业余模特儿,打算在伦敦念些艺术课。
这段期间,缃绫只和洁瑜见过三次面,电话倒是通过好几次。昨天下午洁瑜在电话上哭诉,说她生日都没人帮她庆祝,缃绫念及两人同是到异乡求学的游子,洁瑜不像她住在阿姨家,有亲人照料,只身一人太可怜了,她一时不忍地冲口说愿意帮她庆生,谁知洁瑜听后,竟求她陪她到一家狄斯可舞厅。
一进来,洁脱去身上的风衣,露出大胆、前卫的装扮,上半身是无肩带的低胸小可爱,搭配低腰的皮裤,和一双短筒马靴样式的恨天高。小可爱与皮裤之间,露出一截滑嫩、纤细的腰身,年轻的臀部圆润紧翘,胸部虽然不像欧美女那么伟大,但奶油般的粉嫩肌理,也引起舞厅里一阵“狼”号,看得缃绫目瞪口呆。
等她回神过来,发现左右前后全是同洁瑜一般呛辣、时髦打扮的男女,洁瑜拉着她摩肩擦踵地挤过人群,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与人打招呼,不论是黄皮肤、白皮肤、黑皮肤的,洁瑜都能跟对方哈啦上一段,缃绫越走越怀疑,这样像是没人帮忙庆祝生日的小可怜吗?依她看,比较像是八面玲珑的舞会女王!
只怪她大笨,竟然没有及时察觉到不对劲,抽身而退,还喝了洁瑜给的饮料。直到头昏脑胀,才想到要去化妆间洗把脸,却在这里听见两名女客人的闲聊,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下了葯,从清洁女工那里打听到后门的方向,仓皇逃出,仍困体力不继,被patrick追上。
想到这里,缃绫全身畏冷。
太可怕了!洁瑜迷昏她,是想要陷害她
颤抖的坐起身,头仍微微昏着,不如是因为睡太久的关系,还是葯力未完全褪去。缃绫甩了甩头,任目光四处游移,心情忐忑。
这是哪里?她怎会到这里来?
双人床面铺着白色的床单,连着音响的床头柜,不远处有电视柜、化妆台,两张单人沙发和咖啡桌,这种制式化的装演太像旅馆房间了。这么说,她是在旅馆里?
一抹明亮自窗帘隙缝透进来,提醒她低头看腕表,大概是八点过一刻。
手上的纯银手表是缃绫到英国求学前,父母送她的礼物。她惊慌的心情缓和了下来,手表在,身上的衣物是完好的,脚上的袜子在,鞋子倒是被脱下来,她寻找了一下,发现是在床下。
随身的臀包好端端的安置在床头柜,她伸手拿过来,里头什么都没少。
缃绫迷惘了起来,对于自己的完好感到不可思议。若说有什么不同,只有手脚的伤处多了妥善的包扎,这也提醒了她,那些可怕的记忆并不是她的幻想或梦魇,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记得逃离了狄斯可舞厅,patrick追上了她,黑暗中有道声音命令patrick放开她,接着她被甩开,跌在地上失去意识
一张年轻俊美的容颜闪在她脑海,那是她对昨夜的最后记忆,也是最美丽的记忆。
是他救了她!也是他将她带到这里来吗?可人呢?
缃绫着急的左顾右盼,但房间和她最初醒来时一样,静悄悄的,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
就连双人床上,也只有她睡过的凹痕
脸颊发烫,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人家是正人君子,才不会
在羞得无地自容的同时,一抹怅然若失将她的心房攫得好紧好紧。
半晌后,她机械化的到浴室梳洗,离开房间前还留恋的东摸西碰,想寻寻看救命恩人有否留下任何讯息,但她失望了,什么都没有。
来到一楼,她没有多想的走向柜台。
“请问”紧涩的语音一发出,缃绫立即困扰的皱起眉头,担心自己太莽撞了。但什么都不问就离开,她一定会后悔。
在对方抬眉询问的表情下,她灵机一动的说:“我是房的客人,我想结帐。”
褐发女子查了一下电脑,声音甜美的道:“32号房的帐已经结了。”
“结了?”她一点都不意外他会这么做。
在暗夜里援救弱女子,将她带到旅馆里照顾,之后不求回报的悄然离去,这样具有骑士精神的守礼君子,会把房帐顺便结掉,一点都不奇怪。想到这里,她对他的仰慕更深刻了。
“是的。先生离去前,还要我们别去吵您。”
“除了这些外,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那你这里有他的名字吗?”她困窘的涨红脸,逼自己接着问。
褐发女子眉眼挑高,看了电脑一眼后,面无表情的转向她。
“这里登记的是萧先生。”
“只有萧先生,没有名字?”
“只有萧先生。”
“从他的信用卡资料,也找不到他的名字吗?”
“萧先生是用现金付款。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她闷闷的说,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怅然的转身离开。
他连个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她,是不想跟她有任何牵扯吧?
明白这点后,缃绫方寸里翻涌起阵阵酸楚,对于他的不想牵扯怨恨了起来。为什么连个道谢的机会也不给她?好无情,好这个想法令她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自己是怎么了?竟对人家的施息不望报感到气愤,太不应该了!
可是,她真的好想知道他的身分,再见他一面
怀着满心的惆怅,缃绫回到姨丈位于摄政公园附近的豪华公寓,一进门便被她的玫君表姐可媲美河东狮吼的音量炮轰。“缃绫,你跑哪去了?我差点去报警,你知不知道?!”
“表姐,你在家”她嗫嚅的问。
以为阿姨和姨丈昨天到巴黎访友,表哥和表姐必定跑出去疯,没想到表姐竟留在家里,还发现她一夜未归。
“我当然在家!妈咪出门前,特地跟我交代,要我在家陪你,结果你”“对不起!”受了一夜的惊吓,又被表姐责备,缃绫心里的委屈再也禁制不住的化成泪水恣意奔流。
玫君见她掉泪,慌了起来,连忙搂住她安慰道:“我没怪你呀,别哭喔。”
“表姐”
见她好伤心的哭个没完,玫君觉得不对劲,在哄得她泪水缓流下来后,忐忑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表姐吗?”
面对至亲之人的温柔关爱,缃绫哭着将昨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玫君听后,气得想骂人。
“怎么有这么差劲的人?缃绫,我们要报警,把李浩瑜抓起来!”
“我不要爸妈知道,他们很爱面子的,一定会生气,认为是我不乖惹上了麻烦”
玫君看着表妹,心房疼痛了起来。“这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她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我太天真,不会上洁瑜的当。表姐,你不要跟别人说,好不好?反正我又没事。”
“可是”就这么放过李洁瑜,她不甘心呀!
“就算我们报警,警方也不见得会相信我的一面之辞。况且,昨晚救我的人,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身分,没办法找他来帮我做证。”
“那个人”玫君吞吞吐吐地问,眼里有着狐疑。“他带你到旅馆,没对你怎么样吧?”
“表姐,你在乱讲什么!”缃绫气急败坏的嚷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怀疑他!?”
“别生气嘛,我只是想不通呀。”玫君笑嘻嘻说,捧着表妹娇俏的脸蛋,打趣的接着道:“我的缃绫表妹可是个小美人哩,对方居然没有对你见色起意,太奇怪了。”
是有点奇怪啊,啊,她在乱想什么呀!缃绫很快抹去脑中的邪恶思想。
“人家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玫君哼了一声“连教士都会动凡心,正人君子难保不会见猎心喜。我看对方不是瞎子,就是性无能,不然怎会对你的美色无动于衷!”
“表姐,你不要乱讲话,他才不是不是”她一急起来,语气跟着结巴。
咦,可疑喔。
玫君贼兮兮的瞧着表妹。
她瞧得不自在,缃绫懊恼的别开芳颊,道:“他无动于我是说,他很君子的照顾我,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不是你说的那样啦。人家好心地救了我,还被你说成是那样,你不觉得他很冤枉吗?”
“好啦,我承认你那位救命恩人是柳下惠转世的,好不好?”玫君笑道,承认表妹说得有道理,但随即脸色一整。“缃绫,我看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好歹得找到李洁瑜,跟她把话说清楚。”
“可是”
“别可是了!那种人要是不给一点警告,她会以为你好欺负,下次还会用烂招数对付你。”
“我只知道她的电话号码,不知道她住哪呀!”缃绫可怜兮兮的说。
玫君不敢置信的瞪视表妹,连人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居然有胆量跟对方去狄斯可舞厅?这个小白痴,她该拿她怎么办好?
被表姐眼中的怒气一拂,缃绫心虚的低下头,哺哺道:“她是我的小学同学嘛,以前认识的”
“缃绫,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天真了,好不好?”玫君哀叹道。
“我已经受到教训了。表姐,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她脸上懊恼至极的神情,让玫君不忍心再怪她,只道:“告诉我李洁瑜的电话号码,我来跟她谈!”
缃绫乖乖的奉上,玫君连续打了好几天,洁瑜的电话都没人接,最后不得不放弃。
事情似乎不了了之,缃绫没再遇上洁瑜,那晚的事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在她记忆里渐渐淡了,但那张深深烙进她神魂深处的俊美脸庞,在午夜梦回时,却特别清晰,像一把温热的火焰炙着她的心。
000
今晚何家有一场宴会。
缃绫原本无意参加,但何夫人见外甥女除了到大学上课外,平日深居简出,不像一双儿女三天两头往外跑,跟朋友做这做那的,担心外甥女间出病来,热心的邀她出席,说要介绍一些年轻人给她认识。
缃绫不以为然,姨丈的那些朋友全都是些她需喊uncle和auntie的长辈,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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