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翕不自在地涨红脸,偏偏这时候老天也加入催促的行列,不留情地洒下豆大般的雨点,眼看再迟疑片刻,两人真的会被淋成落汤鸡,只好低声道:“有劳你了。”
善善怕他改变主意,赶紧将他背起,提气飞身上树,风驰电掣地在狂风大作的树桠间奔跳。
在她背上的岳翕体内也仿佛刮起旋风。
上一刻决心要跟她保持距离,下一刻便跟她如此亲近。属于她的醉人香息不断被吸嗅进体内,騒动着他的血液。双手虽然规矩有礼地扶在她肩上不敢乱动,上身也尽量挺立不紧贴着她的柔背,然而下半身却无可避免地贴靠着她,随着她奔驰的动作摩擦出令人难耐的欲火,焚烧着他的自制。
汗水自他额头迸落,细致地动荡在他体内深处涟漪般的往外扩散,他却只能收敛着全身的毛细孔,连最细微的颤动都不敢泄露给她知晓,咬紧牙关无声地呻吟。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足,都将使两人跌进深渊里永不超生!
就在他以为将被这磨人的欢愉折腾至死,善善抓住自树桠间垂落下的藤蔓往外一荡,两人的身躯轻巧地落进山洞入口。同时间大雨滂沱而下,冰冷的雨点被狂风吹得斜打在岳翕背上,冰凉的湿意适时地缓和了他体肤上的燥热,也提醒了他。
“辛苦了,还请放下我。”温文的声音因克制而显得格外沙哑。
“别急。”她朝前走了几步,洞室由低窄转为宽广,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干燥的地面。
岳翕因她的体贴而心中一暖,眼眶灼热了起来。但他很快克制住心中的激动,有礼地开口:“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她紧了紧眉,看着他的眼光似嗔似怨,后者却别开视线,专注地打量起所处的石洞。
洞内阴暗,但借着从狭窄的洞口透进来的光线,岳翕一眼便将里头的布置看分明。除了一张石床外,别无长物。
忽然,洞内明亮了起来,岳翕本能地寻找光线,发现是善善掌心里的一颗珠子在发光。
“只要把功力输进这颗珠子里,它除了发光外,也会产生能量,不仅能驱毒,也可以疗伤。我就是用它把你体内的蛇毒给逼出体外。”
“这就是你被称为八宝公主中的其中一宝:解毒宝珠!”岳翕惊叹道“它的功效及用法似乎与世人所想不同。”
“见识过它的用法的人没有几个,大部分的人不过是道听途说。”善善侃侃而谈,以光源导引他看向左前方的一间凹室“你绝对想象不到那里有什么的!”
岳翕对她语气里的兴奋不置可否,拔出插在背后用来当拐杖的树枝,藉力站起身,跟在她身后,目光一扫,便看见凹室内一地的酒坛,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
“我才会说这里有人住饼,但就不知道原来的主人跑哪里去了。我数过,这里一共有十二个酒坛,都未开封,坛子上还以朱漆写了酒名。”她蹲下身将坛上的灰尘掸了掸“你瞧,坛子上分别写着葡萄酒、山梨酒、椰树花酒、巴蕉酒、蜜酒、百花酿,最特别的是这坛,叫忘情酒,不晓得喝了后是否真的能忘情。”
她呢呢喃喃地说着,将一双深情的明眸望向他。岳翕被她看得心乱,低下眼眸沉默以对,任洞外的雨声稀里哗啦填补两人之间的寂静。
“我说”最后还是善善打破两人间的静默“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其他事可做,不如开坛酒共饮。我想喝这忘情酒,希望喝了便能忘情。”
说着,她便要伸手去取酒赦。
“不要。”紧涩的声音自他抿紧的嘴巴里挤出“酒若能解愁、忘情,这世间就没有失意事、失意人了。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何以自苦?”
“你在乎我苦吗?”
“我当然在乎。”他仍是没看她“听我的。我们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酒了。”
“你怕这酒里有毒?”
“不是。”他怕的是酒后乱性。
但岳翕并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只是抹了抹脸上掩饰不住的疲累,淡然道:“我累了,如果你执意要喝,恕我不奉陪。”
说完他便自行转身走开,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独酌无相亲,还有什么趣味?善善咬着唇,晓得那不过是他的借口,却没有反驳,因为那张俊容上明白写着的疲损、憔悴,使得她的恚愤显得微不足道。
她静静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洞外的风雨声浸蚀着她的忧伤,哗哗哗地,仿佛正为她的悲痛而哭。
但她不知道的是,黯淡的光线下,滴落两腮似雨露般的清泪正落进岳翕窥视的视线里,一颗颗都像刀雨般落向他忧伤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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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涧之边,朝餐泉乐的玲琮,暮偎松茵的温柔,那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名士的风流,却不能化成可口的美食喂饱困在深谷丛林里两个饥肠辘辘的男女。
好在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可以在森林里轻易猎得。想吃青菜,随处可见蒌蒿、白蒿、蕨、薇这类诗经歌咏过的名菜。可惜生长在宫廷里的善善只当是野草。幸好岳翕一眼便分辨出来,甚至连长在水边的荇菜他都可以烹成美食,看见他左右流之、左右采之、左右笔之,展现出采野菜都不失优雅的翩翩仪态,令善善不禁想效法诗经里的君子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的追求他,可惜就算她为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他依然郎心似铁。
包过分的是,两人落崖的第三天,他便克服脚伤,拄着树枝拐杖健步如飞。即使是悬在三丈高的栖身之所都可以拉着藤蔓攀上去,着实教她见识到他高超的轻功。他还抢了她惟一会做的事打猎,并一手包办采野菜、野果,生火烹食,将她贬为百无一用的公主,成天只等着饭来张口,无聊得想再找个悬崖跳下去算了。
幸好她想到别的事来打发时间,就是跟在岳翕屁股后面,追问不停。
“是什么原因让你以岳默生为名写那些传奇故事?你家里除了父母之外,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怎么会辨别这些野菜?除了读书、写书外,平常还有做什么?”
镑式各样的问题不断自她粉嫩的小嘴连珠炮的弹出,她迫切想要了解他。岳翕从不吝啬回答她,甚至与她谈天说地,把历年来与友朋的冒险全说给她听。但他就是有本事把话题硬扯上皇帝,听到后来,她不但更了解岳翕,脑子里还清楚勾画出一个英明神武、才华横溢、温柔宽厚、多情体贴集天下最优秀条件、为世间女子深闺向往的英主圣王准夫婿!
“皇上对女子尤其百般尊重有礼,公主嫁给他后,必能幸福美满,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最后他总要下这样的结语。
“我喜欢你!”她倔强地宣称。
“公主见到皇上,必会明白皇上有如天上飞翔的龙,岳翕只不过是在泥地里打滚的一条小虫。”
对他如此贬己尊崇皇帝的话,她气得回道:“我就是喜欢在泥地里跟条小虫打滚!”
说完,她脸红红、眼红红地跑开,不理会他的叫唤。
可恶的家伙!以为他这么说,她付出的情意就能收回来,甚至移转给别人吗?
他自己要当孝子、忠臣,不敢承认爱她,就要她当朝三暮四的女人,可把她给看错了!她祁善善敢爱敢恨,付出的感情绝不收回,他可以不要她,却不能阻止她喜欢他!
然而,随着时间不舍昼夜地流去,眼看着岳翕的脚伤已好得差不多,整日盘算着穿过森林往石林关需费多少时间,善善的心情一日比一日更焦虑无助。
一离开这里,他们之间什么都完了!
他会以迎亲使的身份将她送进皇帝的宫殿,连他的承诺都没有的她到时候能拿什么说服皇帝取消婚事?恬不知耻地坦承她爱岳翕,后者却因为国与家不敢要她吗?
皇帝听到这种话,不是震怒地杀了两人,就是视她为不贞的女子,根本不可能成全她与岳翕这份活在禁锢的夹缝里奄奄一息的情苗。
可她还能做什么?
掏心掏肺的表白她说了,也逼出他的真心话他是爱慕她没错,但他不能为了私心而当个不忠不孝的叛臣逆子,带她远遁天涯,只得选择辜负她的情意。
她甚至不顾女性的矜持诱惑他!
有一次他在溪里净身时被她偷看到,当她以热烈、渴望的眼光大胆地注视他伟岸、赤裸的身躯,岳翕却只是转身痹篇她的凝视,迅速穿上衣物。之后净身时,都选择她入睡后或晨间未醒来前,摆明就是防着她!
而她净身时,他却自告奋勇在一旁警戒。但他只是将她当成所守护的无价之宝在保护,任她将水泼得哗啦响、唱情歌,他仍像岸上的大石头般无动于衷。
她该死心了!
善善泼着纯净清凉的溪水,不甘心地瞪视着他屹立如石的背影。
记得师父说过,男人的心眼太大了,容得下一个家、一个国、一个天下,情爱对男人而言,像一杯好酒,一道美食,尝过就算,很少有男人会为了一杯好酒、一道美食而放弃家、国、天下。女人的心眼就小得太多了,那里只容得下一个男人,为了爱,即使赔上性命、荣誉、一生,都至死无悔。
所以,女人可以为了爱而死,甚至一无所有,却极少有男人愿意做同样的牺牲
岳翕就不肯为她牺牲,在他心里,皇帝、父母都比她重要,所以他不肯响应她的爱,所以他对她无动于衷!
她还能怎么样?除了成全他,独自尝失恋的苦外,还能怎么样!
善善悲痛得想对月哭号,但她只是垂下头无声地流泪,看着泪水滴落水面,形成的涟漪很快便消融在水纹里不见踪影,就像她对他付出的感情般,即使曾在他心里激起波澜,也将如眼泪形成的涟漪不留痕迹。
罢了,罢
那缠在她脚上的是水草吗?除非那水草是活的,还会使力将她拖住。
善善被水里的力道拖得重心不稳,紧涩的喉头不自禁地惊喘出声。
尽管她发出来的声音极其轻微,但岳翕是何许人,全神贯注于她的灵敏耳力一丝不露地将她所有的反应全收纳于耳内,脑中警钟大作,想也不想地旋身奔了过去,正好将躲在半人高水草后滑倒进水底的滑腻娇躯给拉进怀抱,目光如电地正中缠在她脚上的顽劣水蛇,指划如刀地当场了结。
“有没有被咬伤?”他专注地检视她纤细光滑的小腿。
“没。”善善惊魂甫定,发觉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被岳翕搂住,顿时全身发烫,心跳急如擂鼓。
怎么会这样?好羞人!偏偏他一只手在她小腿上抚摩,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使得她从头到脚都被迫与他阳刚雄健的男性身躯紧密地嵌合在一起。尤其是她的胸脯更是被压挤抵着他的胸,全身每一处都敏锐地感觉到他男性的活力正化作令人酥麻、无措的电流包围向她。
几乎是在确定她没事的同时,岳翕发现到怀中的胴体有多诱人。他惊愕地倒抽口气,全副身躯都充分反应出他的发现,脑中更清晰地勾勒出方才惊鸿一瞥、来不及细细品味的完美娇躯纤细不盈一握的腰枝,匀称修长的大腿,全都披着莹润的水珠,泛着乳油般的白皙。
欲望无可遏止地奔腾,形成的风暴几乎将他的自制力绞成碎片,并使得他全身的每一寸都因极度的渴望而抽紧。岳翕咬紧牙关,发挥仅剩的自制力强迫自己放开怀中诱人的女体,旋身背转过去。
“你穿好衣服!”匆匆丢下一句比呢喃更低微的轻语,旋即像身后有恶魔在追赶似的逃走,善善瞪视着他僵硬站在岸边的背影,好半晌才恢复行动的能力。
火焰般的热度仍在全身燎烧不去,在令人羞死的那刻,她清楚感应到紧贴着自己的男性身躯每一丝的阳刚反应。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幽深的美眸灿起希望的光芒,善善捏紧拳头,决定再试一次。
但如果这次也失败了,她将彻底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