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声音是出自善善美丽的红唇“因为我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你能怎么做?”他感到全身发冷,担心她会做出傻事。
“跟你无关。”她倔傲的表情一片冰冷,语气轻轻的“都跟你没关系了,既然你不要我,所有的事便跟你没关系。我只能祈求,诚恳
地祈求上苍,求老天爷不要让你落到跟师父一样的懊悔中。错过,就错过了,再后悔也挽不回什么”
“你在说什么!”他慌张地伸手向她,善善却敏捷地闪开,飘到三尺远。
“家师便是我母后至爱之人。”阴影在她四周迅速扩散,她单薄的衣袍被夜风吹卷得似要飞走,声音显得空洞“他是我父王的堂弟,与母后互有情愫,在母后被指为太子妃后,碎心之下,远走他乡。几年后他回来,母后却已香消玉殒,令他懊悔当年顾及社稷安定,没答应母后的要求,带她一块离开。他终身悔恨,在将我教养成人之后,便在母后的坟前坐化。临终前交代我将他火化,洒在母后的坟上”
岳翕全身如坠冰窖,仿佛她话里的描述将是自己未来的照镜。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她沉吟道,深深看他一眼,像是要将他的形影烙进神魂里般深刻“师父生前总爱念这两句。他还说,宁做无情人,莫留多情恨。他要我学会无情,但我学不会”
声音破碎地消失风中,善善仰着脸凝望明月,任脸上的湿意风干。蓦然,她旋转过身,化作孤雁消失在树林里。
“善善!”他低喊出来的声音里有着无措的慌乱与怜惜,举起脚步想追去,双脚却像被固定住似的无法动弹。
追到又如何?除非他打算做个不忠不孝的人带她远走高飞,否则任何安慰对她都是伤害。
罢了,他颓然坐倒,注意到她离去的方向是两人这段期间居住的山洞。她应该是回去那里吧?想必是伤心欲绝地想一个人发泄心头的创伤,倒不如成全她,待会儿再去探视。
只是他的遗憾和悲痛都将长留心底,连化成灰烬洒在情人坟上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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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西斜,凭着精准的方向感,岳翕回到山洞。才窜进洞口,混合着各式酒的酒香浓雾般朝他拥来,令他呼吸一呛,紧接着听见模糊的低喃。
“千万端,美三百”
山洞角落里插着的涂了松脂的火把映照出坐在地上捧着酒坛喃喃自语的醉美人。
虽是满头乱发,仍遮掩不住她天仙般的绝色。澄亮点漆般的黑眸因酒意而涣散,失焦地朝他微微眯了眯。乱发下,娇美的脸容呈现胭脂般的动人颜色,粉颊上尽是泪痕。粉樱似的湿润嘴唇犹自颤动,岳翕竖耳倾听了许久,才听懂她嘴里吟哦的是李白的诗句。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短短的四句诗,她却念得颠三倒四,若不是他读过,恐怕猜不出来她在念什么。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好气又好笑,大踏步地走向她。
“喝、喝酒”她回他一个灿烂的笑,美得令人心醉。
岳翕目光如电地扫中一地的酒坛,有的歪倒流了满地的酒液,有的被打破糟蹋了香气四溢的美酒,还有的被喝了几口就丢在一旁不管,只有她两手捧住的酒坛独得厚爱,透明的酒液自她嘴角溢流出来。
“你、你们这些”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手抓住坛子的瓶口,一手指着他、却又指不准地摇摆,大舌头地嚷着“文人不是常说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吗?所以我就把那些酒”她转了一圈,涣散的眼抓不住目标,手便随意地乱指一通“打开想知道你们有没有骗人”
“你到底开了几坛!”猿臂一伸,岳翕轻易地取走她手中的酒,扶住她不稳的身躯。
善善不领情,用力拍打他,挣扎地朝后退。
“我哪有喝多少!”她边摆手,边为自己辩解,边打酒嗝。“我不过是想喝酒,就开了一坛那个葡萄酒酸酸的,一不小心就被我打翻,便又开了蜜酒太甜了,接着喝百花酿但我怎么喝,就是解不了忧,消不了愁,觉得你们在骗人!”
她嘟着嘴埋怨,随即微皱的小脸像朵盛开的花绽开娇美的笑“咯咯咯幸好我没有冲动地下这个结论,因为我看到了那个”她拍开他扶来的手,指着被他夺在手上的酒坛,扬扬得意地说“原来是我根本没喝对酒!什么葡萄酒、蜜酒、百花酿通通不对!我的忧是因为情,该喝的是忘情酒才是!来来来别皱眉了,陪我一块喝忘情酒,你就不会皱眉,像我一样没烦没恼了咯咯咯好快乐”
她双手高举着在原地转圈跳舞,越转越晕。
“你醉了。”岳翕把酒坛放到一边,伸手扶住她晕眩的娇躯。
“我才没醉呢!我我”她嘴里还要逞强“是山洞在摇,是你在摇岳翕,喔,有两个、三个你呢,我该跟哪个岳翕说”
“哪个都行。”他哄着她“乖,让我扶你上床”
“上床?”她茫然地眨着眼,接着咭咭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好坏喔!”她爱娇地嘟着嘴,眼睛失焦地瞪他,酒气喷了他满脸。那混合着她体香的酒气幽香扑鼻,令他心中一荡“想趁我喝醉时,对我不乖喔”
“你想到哪里去!”岳翕涨红脸,啼笑皆非。
“喔我都忘了你是忠臣孝子的君子岳翕,不会对我不乖的。”她又格格狂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岳翕只觉得她的话句句带刺,但仍一把将她抱起走向石床,善善在他怀抱里挣扎,吵着嚷着:“我不要上床!我要酒,给我忘情酒,喝了就能忘了情,忘了你给我!让我忘了你这里!”她捶着自己的胸说,泪湿的小脸上隐藏着痛苦“就不会再痛了”
“善善”痛苦哽在他喉头,她的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鞭子般挥向他。
岳翕知道自己伤害了她,却不晓得伤得这样重、这样痛,反噬的力道让他比她更心痛几百倍、几千倍。
对不起
他想跪在她身前忏悔,可皇帝、家人形成的阴影却阻止了他。
对不起除了将她放在石床上,他什么都不能做。
但当善善轻叫一声,投进他怀里时,他无法阻止自己接纳她,还轻声细语地询问:“怎么了?”
“好冷”她瑟缩着,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人狠不下心放她一个人在石床上试凄。
夜里的低温使得石床寒冷如冰,过去几晚善善都是以打坐来抵抗这份寒意,但今夜她喝得酩酊大醉,只是个不胜风寒侵袭的娇弱女子。
岳翕将她抱在身上,躺上石床。她香软身子令他回忆起溪里的那一幕,熟悉的感官热浪再度狂飙,他连忙紧咬牙根硬生生地压抑下,专心提气运功煨暖床面,并轻轻摇着善善。
或许是太过疲累,喝的酒过量,她很快打起盹。岳翕耐心地等待她入睡,方将她放上变得温暖的石床。
经历了这样的一整晚,他着实累坏了,但放不下满地的酒坛不管。
岳翕认命地将酒坛放回存放它们的凹室,轮到那坛标示着忘情酒的酒坛该归回原位时,香幽如兰的酒香使得他干涩的口腔充满唾沫,他犹豫地看了石床上酣睡的美人儿一眼,便抵受不住诱惑地以手掬了一口透明似水晶的酒液进嘴里。
柔绵、鲜甜、甘爽的口感使得他忍不住又掬了一大口啜饮。入喉只觉得温和不烈,他不禁有些飘飘然。怪不得善善会捧着不放,忘情酒果如其名,香醇甜润、柔和不烈,饮了后但觉回味悠长,别说世间情爱皆可忘,连自己都可以忘了。
不自觉地将剩余的酒液喝了大半,直到酒坛差点从舒服得不想动的手中掉下,岳翕方警觉到自己过量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善善需要我照顾,我怎能喝酒!”他懊恼地用酒坛撞子几下头谴责自己,方随手将酒搁在一旁,靠着石床养神,却迷迷糊糊地睡着。
墙上的火炬逐渐微弱,终于抵受不住一阵吹进洞里的寒凉夜风而告熄灭。
那阵寒风徘徊洞内不去,拂过岳翕,但他非但不感到寒冷,全身还莫名地发烫。一股热随着血液流窜全身,所到之处便冒出腾腾热气,有的藉由皮肤发散出来,有的却在脏腑肆虐,化作饥渴及难以言喻的焦躁騒扰着他的睡眠。
他不自主地拉扯着身上的衣物,寻求冰凉的慰藉。辗转间,仿佛听见混合着阵窸窸索索的不安呓语。那声音形成一股锐利的压力刺戳着他在睡梦中的神志,唤醒了他。
岳翕睁开眼,好半晌只是坐着发呆,黑暗里什么都没有,可是那声音仍在。是从床上传来的。
床上!
他霍地醒觉,声音属于祁善善!
“热好热,好热”
岳翕头重脚轻地扶着石床爬起,他也好热,而且头好晕。那该死的酒,他不该喝的,应该晓得越是甜美的酒液后劲越强,此刻他便为那后劲所苦。
善善喝得比他还多,想必更不好过。
“善善”他才唤了一声,床上意识不清的人儿便因体内的莫名躁热而坐起,拉扯着在睡梦中被自己拉开的衣袍。
由于洞内黑暗,岳翕并没有看清楚她,只意识到一个身体的轮廓朝他扑来,本能地知道那是善善,仓皇地接住,一股混合着浓洌兰香的酒气吹向他,头脑更加地晕沉。
“热,好热”她呢喃,难以压抑的躁热使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圈住他,脸颊摩挲着他的,微微感到刺痒,但那胡须造成的微微刺痒并没有让她觉得不舒服,反而激起一股强烈的感官反应,令她想要更靠近他、磨擦他。
“善善”岳翕震惊地倒抽口寒气,全身因她的靠近而战栗。
“我好热”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抱怨,本能地磨擦着他强健的身躯。
“你喝太多酒”他口干舌躁地说。
“是的”她呢喃,甜美柔软的嘴唇贴着他颊肤蠕动“我喝了好多酒忘情酒,以为便能忘了你却在梦中遇见你噢,岳翕,这是个梦,一个美梦清醒时,你只会推开我,所以这一定是个梦。”
她甜蜜的声音蛊惑着他,岳翕因酒精而迟缓的脑筋不自禁地想要被说服。
这一定是个梦,是的。
现实中的善善虽是敢爱敢恨,却不曾这么大胆地亲吻他亲吻?他屏住气息,感觉着她温热、甜美的呼吸急促地喷向他,柔润的小嘴在他颊肤上移动,寻上他的嘴。
他的心突突跳动,甜蜜的火焰自花瓣似的柔唇烧向他嘴里。在她生涩的探索下,他又尝到了那香幽如兰的酒香,这会儿的香气更加的浓烈、令人难以抗拒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剩下她引发他无限的渴望的甜美气息。
恍惚间,双手似有自己的意志似的在她身上游移,那起伏的曲线,从领口裸露出来的丝滑肌肤令他意乱情迷,助长了他体内的火焰与饥渴。很快地,仅余的理智便被她诱人的女性魅力所俘虏,岳翕倏地收紧双臂,深深地吻住她,汲取包多的甜蜜。
接下来的事,像一场极尽旖旎的春梦,在梦里他对她为所欲为,她也热情地响应着他的为所欲为。两人热情地拥吻,借着探索彼此安抚各自体内奔窜的火焰,却让火焰烧得更狂妄、浓烈。
燃烧,璀璨地燃烧掉落下来的星尘竟也美得令人热泪盈眶
善善在白热化的燃烧之后,慵懒地蜷曲在他起伏的胸膛,甜美的余韵依然驻留在她体内,伴着她坠进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