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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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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狐”虽然人家是姓胡,也犯不着用这么难听的称呼来损人家呀!可是胡礼荭抢了华敏瑜的未婚夫铁炽又是不争的事实。一时间,裘夫人不知该点头附和,还是摇头反对了,最后决定模糊带过。“刘夫人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华小姐虽然是天香国色,气质高雅,不过胡礼荭随便一站,即艳光四射,嘴角一勾,便能迷得男人失魂,难怪铁炽会为了她抛弃华小姐”

    “抛弃?”齐夫人听得银牙暗咬,双目喷出红光“明明就是铁炽轻薄无行,为什么端庄守礼的敏瑜小姐却得承担这么可怕的字眼?她又没做错!”

    “话是这么说”刘夫人嘲弄地挑着眉“可是男人想抱的还是狐狸精呀!湘君妹妹对这点还不够了解吗?”

    “你!”齐夫人一时气结,妆点得极为精致的容颜登时变得狰狞。

    “哎哟,该气该恼的对象是你那口子,是抢你夫婿的狐狸精,可别迁怒到我这里。”刘夫人在她的怒目瞪视下,连忙摇手。

    “刘夫人,你就少说几句。”张夫人见情形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大家都是姐妹,可别起哄。”

    “我没说什么呀。不过说胡礼荭那狐媚子手腕厉害,迷得铁炽团团转,华敏瑜那种知书达礼、文雅端静的千金小姐哪里是她对手,只能沦为被人可怜的弃”

    话还没说完,众人便听见她惨叫一声,双膝软倒地扑向前,跌了个五体投地。

    齐夫人暗暗奇怪,虽然她是气得想上前推她,可是什么都还来不及做,怎么这女人就自己跪倒了?

    “刘夫人你要不要紧?”张夫人惊愕地上前扶人。

    裘夫人则惊恐地左顾右盼,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无法将同样的巧合视为平常,脸上血色全无,语气跟着结巴了起来“那天也”

    “裘夫人,你在说什么呀!”许夫人纳闷道。

    “你们不知道啦。”一等张夫人吃力地扶起跌得浑身无力的刘夫人,裘夫人畏惧地频往后退。“铁庄主寿诞当日,我与刘夫人走到这里,她也是说了这件事,结果就这样跌倒”

    “你别说了!”好不容易站起身,全身痛得骨头似要散去的刘夫人登时胆战心惊,想到自己两次的莫名遭遇,周遭的风声、树影,都仿佛化身成恐怖的魔物随时要向她扑过来。

    “我我”她上下排牙齿都打起颤来。“快走!”

    其他三人见两人神情慌张,心里跟着发毛,急忙跟上她们的脚步,循着来时跳逃离现场。

    直到悉卒的脚步声离去,中庭再度恢复静寂,仰视着天空的男子以为不会再有人来打搅,蹙着眉想事情,五名妇人消失的方向却传来一道沉稳醇厚的男声,打搅了他的思绪。

    “人都走了,你还舍不得下来吗?”

    丹红色的柱子暗影里,缓缓走出一名俊朗的男子,似笑非笑的眼光准确地投向他的藏身之处。

    若不是空气里一阵细致的震动,胡礼赞也察觉不到胡礼谦藏身在银杏树上。

    那群女人一走远,他便扬声招呼,屏气凝神地等待着,勉强捕捉到从暗乎乎的树丛深处忽闪出的身影。

    看似轻缓地飘来,眨眼间,一袭浅湖色折枝牡丹花缎袍服已来到跟前,随风掀动的布料隔着两步距离归于静定,胡礼赞这时才能眨动微微发酸的眼睛,发亮的双瞳里难掩惊讶的情绪,炯炯望去。

    案亲独步天下的轻功由礼谦施展开来,不仅掌握了轻似棉絮、翩若惊鸿的精髓,那融入空气里的无声无息,悠然出尘的神韵,都是同门习艺师的师兄弟包括他自己,难望项背的。

    礼谦是怎么办到的?

    仅管自己凝聚目力,连个眨眼都不敢,依然无法捕捉完全他每一丝身法。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不着痕迹地穿出那片浓密的树丛?仿佛化身成没有形体的风,穿梭在枝桠与叶片的隙缝中,整齐且干净的袍服上,甚至没沾到一片树叶,连一丝皱摺都没有。

    这样臻于化境的轻功身法,他如何练成?

    怎么自己做不到,礼谦

    脑中飞快地回忆刚才目睹到的身法,直到眼光无意识地滑过与他有七分神似的俊颜,看进那双长得跟他很不一样的明艳美眸里。

    那是承袭自母亲,一双深受父亲喜爱、但镶嵌在男人脸上总会被认为太过妩媚的眼睛,此刻正掀动着一抹暗潮,不耐烦地朝他涌来,似在提示着

    “你回神了没?”

    温慢低沉的嗓音极度地悦耳,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会以为他正在对你嘘寒问暖,只有熟识他的人才晓得那语气里藏有多浓郁的讥讽和不快。

    “我可没空陪你在这里吹一夜冷风!”

    “咳咳”好无情的话!

    他们是兄弟耶,陪他吹一下冷风又怎样!

    心情微微的受伤,自尊也有一些些的受损,毕竟被人当面揭他在发呆,总是尴尬的,即使对一个脸皮比寻常人厚的男人而言。

    礼赞收敛心神,摆出为人兄长的威严,以掩饰失态。

    “这是跟大哥说话的口气吗?你中途溜走,放我一个人被围攻,我还没跟你算帐!”

    围攻?说得好像他是那种不顾兄长死活,贪生怕死的懦夫哩!

    也不知道是谁姗姗来迟,害他在婚宴上被人包围着敬酒,说一些言不及义的废话,才会在忍无可忍下,趁众宾客被兄长的出现吸引,围过去打招呼时,闪身离开,打个清静地方打个盹、醒醒酒。

    而现在他居然要跟他算帐!

    礼谦冷睨礼赞故作严峻的表情,微挑了下眉。

    要算就来算吧!

    眼皮一抬,他望着苍天似在自言自语地喃道:“我被围攻时,你又在哪里?”

    仅管那声音又轻又柔,却听得礼赞想打哆嗦。

    弟弟何时把爹的神情学得这么像哩?

    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怪吓人的!

    “不能怪我。”礼赞摆出无辜的表气,语气却有些心虚。“我被钱老板缠得脱不了身,才会晚一些些到场”

    “是是”礼谦像是被说服似地优雅颔首,徐慢的语气冷不妨一转,目光跟着凌厉如刀地掷向兄长“被秦淮河畔的名妓顾小怜缠得脱不了身吧。”

    “咳咳你真是爱说笑!”没想到自己跟钱老板去见顾小怜的事会被他知道,礼赞狼狈地咳嗽、摇头。

    “不晓得大嫂听了后,笑不笑得出来。”他冷冷一哂。

    “想谋杀亲兄呀!”礼赞脸色一变,见礼谦只是耸肩,不置可否,表面的冷静立即龟裂,破口大骂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转性了!上回陪礼荭到铁家庄找铁炽讨回公道,刚才又出手教训污蔑礼荭的八婆,表现得很有手足之情,没想到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打算隐害向来待你不薄、忠肝义胆的大哥,你好狠的心呀!”

    这番控诉字字血泪,句句揪心,纵是顽石也会被骂得点头,不信你胡礼谦会比没灵性的石头冥顽!

    果然见到礼谦转过身,低头往通向花园的阶梯走去,宽厚的肩膀抖动得异常厉害。不会是羞惭得痛哭流涕了吧?

    虽然无法相信弟弟会被他几句话就骂哭,礼赞还是好奇地加快脚步绕到他面前,却见那张俊朗倜傥的脸上非但没有他想像中的泪水,还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模样,登时气结。

    “噗哧!”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礼谦立即破功,不顾形象地呵呵笑出声。

    “你你”“什么叫讨回公道?”礼谦止住笑声,仍在颤动的嘴角不留情地掷出数落。“明明就是礼荭灌醉铁炽,害他酒后乱性,还拉着我到铁家庄强逼铁炽负责!那位夫人对她的指控也非无的放矢,铁炽的确是为礼荭神魂颠倒才”

    咦?怎么不说了?

    礼赞不由得感到狐疑,没提防到礼谦话锋急转直下,将箭头指向他。

    “至于你,平常不是逼着我孔融让梨,便是像今天一样,自己跑去快活,把事情都丢给我一个人扛,还有脸说自己待我不薄,忠肝义胆?”

    礼赞登时傻了眼,他今天吃了什么,脾气这样冲?

    “我没这么过分吧?”他委屈地说“只是上回听到顾小怜的琴音歌声难以忘怀,才会跟着钱老板再去一回。我也是确定事情都安顿好了,才出去的呀。而且跟钱老板谈好一笔买卖,没有只顾着快活,忘了正事。”

    礼谦知道自己的话有点过分,兄长别无爱好,独独雅好音乐,难怪会对顾小怜难以抗拒了。

    “我不是怪你。”他语气缓和了下来。“我讨厌跟人应酬,今日若不是礼荭的婚宴,我早就拂袖走了。”

    “我知道你试凄了。”礼赞眼底充满同情。

    他到时,看到众人围着礼谦敬酒,虽然礼谦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泄漏出心里的不耐烦,当时心里便很过意不去。可在下一刻钟,便发觉被围着灌酒的人换成自己,礼谦不知去向,才会在喜宴散后,前往内院寻人。

    “我保证下一次,绝不会放你应付这种场面。”

    “没有下次了!”礼谦冷冷地回答“咱们只有一个妹妹。”

    “这倒是。”被弟弟这么提醒,礼赞登时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已长成,嫁给别人做老婆”的心酸。

    想到向来宠爱的妹妹终于是别人的了,以后再不能朝夕相对,不禁有些凄然。

    可比起娘子的脾气,心酸、凄然都只是小事情。

    “你不会告诉你大嫂,大哥去”他硬着头皮要求保证。

    “真不懂你。”礼谦对着兄长摇头叹气。“明晓得大嫂妒性坚强,老是背着她做坏事。”

    “那算是什么坏事!”礼赞为自己辩解。“男人不偷腥,就不叫男人了!何况,我只是去听顾小怜弹弹琴、唱唱曲最多摸摸小手,亲个嘴罢了,又不是多坏的事。只是你大嫂是个醋坛子,为了咱们家的和睦,你一个字都不准说。”

    “当我三姑六婆呀!”礼谦白他一眼。

    兄弟那么多年,兄长竟听不出来他是在逗他。

    “呵呵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礼赞心情一放松,之前被忽略的事便浮上心头。他纳闷道:“你知道是礼荭设圈卷给铁炽跳,也认为那女人没说错,为何连续两次暗算对方?我还以为你是为礼荭教训她哩!”

    “你到很久了?”礼谦的心情复杂了起来。

    虽然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那群女人的谈话上,兄长的身手也非泛泛,仍然无法解释自己何以一直到兄长出声,才发觉他的到来。

    当时他在想什么?

    某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在心底深处引发钱塘海潮般的震撼,他似乎明白了。

    “我以为你知道。”礼赞狐疑地注视着弟弟苍白的脸色。以礼谦的功力,岂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

    但他好像真的不知道。

    不然以他的个性,会把教训人的机会留给他。

    可是礼谦不应该不知道。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形迹,若不是那群女人聊得太专注,连她们都可以发现他。

    那群女人还说,上个月铁庄主大寿时,口出恶言的妇人也是在同样的地方出事,他敢说出手的人便是礼谦。

    他同样藏身在银杏树上,出手点中妇人的环跳穴,害她五体投地扑倒在地。

    他原先以为礼谦是为了替礼荭出气,才会出手教训人,礼谦却否认自己是帮礼荭讨公道。

    但如果不是为了礼荭,礼谦有何理由接连两次出手对付一名妇人?

    越想越不明白,礼赞只好询问当事人,但还来不及问出口,便看见礼谦快速转身,连忙喊住他“你要去哪里?”

    “新房!”

    回答的声音隔着一丈距离飘来,礼赞无心赞叹弟弟敏捷的身法,而是讶异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想法。

    礼谦去新房干嘛?

    他不是那种会去闹洞房的人,那么他

    恐怕就像前一道难题,即使想到头痛,仍是思索不出缘由来吧。

    干脆跟过去瞧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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