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叶亭回到家时，遍寻晓净和月光不着。

    他绝望地累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心里着慌。

    几天前他便是在这里发现晓净的，而几天后的现在，晓净却不告而别。

    不会是月光赶跑了晓净吧？他不安的忖测。月光明明答应过不伤害他和晓净，没理由这位高傲自大的魔鬼王子会自毀信诺。更何況，凭着男性的直觉，他知道月光同他一样喜欢晓净，不可能伤害她。

    但若不是这个原因，晓净为什么会离开？

    难道晓净知道他原谅黎红，对她不再心存恨意，所以便返回天堂交差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要这么轻易原谅黎红了。

    但黎红的遭遇是那么可怜，不原谅她，好像又有违他善良的天性。

    中午，他从大学的学妹那儿得知黎红不幸的过去。原来黎红在大四那年，被一个不负责任的富家公子所玩弄，造成她性情大变，墮入风尘。

    叶亭想到自己墮落时，还有他的守护天使晓净拉他一把，而黎红却无人可帮她，心中更增添一份对她的同情，也就原谅她曾带给他的伤害了。

    正如晓净所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想到晓净，他的心思又转向和学妹结束午餐返回办公室时，在一楼大厅中巧遇到那名和晓净十分相似的美丽女子。想起那双灿烂的美眸，和那张素净的俏脸，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他还记得当他将她误认为晓净时，她否认的温柔嗓音。

    “你认错人了。”她温婉地一笑。为了向一脸狐疑的他证实自已的身分，她将架在鼻梁上的太阳眼镜摘下，露出一双和晓净同样明亮、清澈的大眼。“我叫杜思净，我不认识你。”

    他怔忡了片刻，才发现眼前这个自称杜思净的少女，和晓净约略有六、七分相似，尤其她的轮廓、唇线、和那双明灿的眼眸几乎和晓净一模一样，难怪他会认错。

    “对不起。”他失望地放开她，但仍忍不住偷瞄那张灵黠娟秀的脸。

    “没关系。”她温柔地回应，好奇的眼光扫过他，害他没来由地心跳狂乱。

    后来经由同事的说明，他才知道杜思净居然是他们董事长的爱女。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太逊了，连这点都不晓得。

    一直到思净离开后，他才悵然若失地返回办公室。

    下班后，他意外在车里发现黎红给他的鑰匙。两人既已情断缘绝，留着她公寓的鑰匙未免太不实际，所以他顺道往黎红的住处，打算把鑰匙还给她。

    没想到他这一去，却从哭哭啼啼的黎红口中得知，于嗚弘为了追求杜思净，将她拋弃。

    想到这件事，叶亭便觉得心烦。他无法坐视和晓净一样纯洁可人的思净，被于鳴弘那个花花公子糟蹋。他本来还想回来找晓净商量，谁晓得她却不见了。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叶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你想吓死人啊！”叶亭吓得从沙发上跳起，瞪着眼前的月光。“像个游魂似的。”

    “晓净呢？”月光着急地追问。“她回来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我！”叶亭气急败坏地指责“你成天守着她，却不知道她上哪去了？我本来还以为是你把我的晓净赶跑的！”

    “我没有，晓净也不是你的！”月光暴躁地吼道：“她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叶亭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她是我的守护天使，不属于任何魔鬼！”

    “你不明白，叶亭。她真的属于我。”月光满脸通红地争辩“她是我的真爱。”

    “你的什么？”叶亭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月光的话太不可思议了。魔鬼会爱上天使？“你们神魔殊途，绝不可能在一起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月光深炯的眼眸中燃着执着的热情。“反正我要定她了。”

    “不可以！”叶亭简直要急疯了。先是于鳴弘那个花花公子要追求单纯的杜思净，现在这个俊美的魔鬼又要抢走他的守护天使。天啊，他该怎么办？他绝不能让这两个纯真的女孩，受到这一人一魔的荼毒。

    “这件事轮不到你管。”月光兇恶地说。

    “谁说的？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晓净！”

    “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是爱她。我要把她带回地獄当我的”

    “什么？！”叶亭气愤地打断他的话“你休想拐走我的晓净。我不会让她跟你下地獄的！”

    妒火和怒火在月光胸中交融，烧得他头冒白烟。叶亭居然敢管他和晓净的事！他绝不允许这个渺小的人类阻隔在他和晓净之间。

    “你试试看！”月光深暗的眼谋中射出道道冷芒，叶亭看得心生畏惧。但为了晓净，他绝不能认输。

    叶亭捲起袖子，掄起双拳，一副准备抗争到底的模样。月光不屑的冷哼一声，一场实力悬殊的人魔战争，眼看就要展开。

    就在战火一触即发之际，叶亭突然欣喜地瞪大眼，兴奋地大喊：“晓净！”

    月光闻言马上转回身，烧着两团火焰的眼貪婪的吞噬眼前娇美的少女。晓净下意识地后退，双颊不由自主地漲得通红。月光又变回美少年的体态，她觉得无法面对这样的他，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晓净，你到哪去了？”叶亭兴匆匆地走到她身边，关心地问。

    “我”晓净怯怯地低下头，躲在叶亭的身后，偷覷着月光。

    只见月光黑眸中的火焰烧得更烈，他抿紧唇，一个箭步冲到叶亭身边，大手一挥，将叶亭甩到身后。

    “你做什么？！”晓净大惊失色，欲冲向叶亭，但被月光握住双肩无法动弹。

    “放开我，放开我”她在他怀里挣扎抗议“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亭亭，你这个坏蛋！”

    晓净的娇嚷字字句句刺痛了月光的心，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眸中满是遭人背叛的伤痛。

    叶亭从地上狼狈地起身“月光，别欺负晓净，放开她！”

    “要你多管闲事！”叶亭一副英雄救美的姿态，更让月光心中的怒焰燃得更旺。他恶狠狠地瞪着情敌，彷彿随时要扑向他，将他生吞活剝。

    叶亭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要坐倒在地。然而晓净泪漣漣的模样，刺激着他的男子气概，他马上勇气大增。

    “放开她！”他扑向月光，想逼使他放开晓净。

    “罗唆！”月光大手一挥，一道蓝光射向叶亭的额头，他马上虛软倒地。

    “你杀了他！”晓净激动地扑打着月光。“你这个恶魔、坏蛋、食言而肥的小人！”

    “你冷静点！”他用力摇晃她的肩“我没杀他，只不过让他安静一下，免得礙事。”

    晓净安静下来，怔忡地望向他夹杂着屈辱和受伤的黑眸，一股莫名的疼痛在心窩处隐隐作怪。

    “我不知道，对不起。”她羞愧地垂下头。

    “没关系。”月光轻叹一声，将她搂进怀中，无限怜惜。“你去哪了？我找你找得好心急。下次不准你再从我怀里逃脱了。”

    好温柔的语气哦。晓净有些陶醉。但月光俯向她的嘴唇，却引发她的惊恐。

    她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她之前差一点被他害死，若不是彼得救了她

    “不！”她痹篇他的唇。“不要！”

    “为什么？”月光懊恼至极，无法理解晓净何以会拒绝。她不该，也不能。

    “你不能吻我。”

    “为什么？我们之前使可以。”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行！”

    “你是说，你可以吻我，我却不能吻你？”他感到愤怒不平。

    “我才没有吻你呢！”晓净羞恼地辩駁。

    “没有？”月光邪恶地挑了挑眉。“明明是你主动吻我的。不然你把那个堵住我嘴巴的举动称为什么？”

    “我只是”晓净气急败坏的说：“我是要阻止你继续使坏，逼不得已。”

    “不管怎样，你还是吻了我，而我发现我喜欢那种感觉。现在换我吻你了。”

    “不可以！”她以手抵住他柔软的唇瓣。“我当时只堵住你的唇，并没有要吻你。是你压住我的嘴不放，强吻了我。那可是我的初吻呢！我没找你讨回公道，你现在又想欺负我了。”

    “谁欺负你？”月光笑着问，柔软的舌添着晓净的手心，她困窘地赶紧移开。“明明是你先吻我的。”

    “好嘛，算我不对。我现在向你道歉，你快放开我。”晓净识时务地先低头认错，免得月光又说出令她更加羞的话。

    “不，我不放。”月光反而更圈紧她，灼热的呼吸吹吐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我要再吻你，直到你完全属于我。”他诱惑的声音沙哑撩人，晓净顫抖着，差点抵受不住。

    “不行，你会害死我的。”她凝聚起最后一分理智，语气中充满指控。

    “怎么会？”他困惑地问，表情无辜得像是纯稚的婴儿。

    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

    晓净爱怜地伸手抚摩他俊美的容颜。尽管月光伤害了她，但在她的內心深处，却不相信他是有意的。不过这仍改变不了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的命运。她悲伤的想着，耳边彷彿还萦绕着彼得的声音：“你差点害了你自己！如果我再晚一点赶到，你的元灵会被那个魔鬼吸尽，从此宇宙天地间，再也没有杜晓净的存在！”

    “月光不会伤害我的。”她还为月光辩白。

    “他已经伤害你了。或许他不是存心的，但他邪灵的本性会不自禁地依照本能而为。最纯真的灵魂总是能吸引最邪恶的力量。对月光而言，你是道美食，饥渴的本能会将你吞食得一干二净。晓净，你不能再接近他了。”

    是啊，她不能再接近他了。而这个決定，令她感到无比的心痛。

    “你会害死我。”她哀怨地说。

    “不会，我不可能伤害你的。”他着急地想抚去她脸上的忧伤，手指轻柔的摩挲着她的嫩颊。“我怎么可能伤害你呢？晓净，你是我的真爱。”

    “真爱？”晓净讶异的张着唇，喜悅的恨潮一波波湧向她。月光说她是他的真爱？天呀，这怎么可能？她捂住晕红的脸，眼光晶亮的望住他。

    “嗯。”事到如今，月光觉得也不必再隐瞒了。他拉着晓净坐到沙发上，娓娓道出自己的秘密。“我父亲深爱着我的亲生母亲，甚至在她转世成一株兰花后，将她偷渡回地獄里安置。我的母亲”他顿了顿，语气埋怨“也不知道打哪来的想法，竟要求父亲让我永远不要长大。父亲在我身上下了封印，所以几百年来，我都以五岁小男孩的模样生存着。”

    “可是你”晓净狐疑的打量着他伟岸的身躯，这副身材可不属于小男孩。

    “是的。”月光露出释然的微笑“我终于长大了，而且完全不必藉助魔镜的力量。”

    “我不明白。”她困惑的摇头。

    “我会告诉你的。”月光的眼光流连在她甜馥的红唇上，晓净赶紧低下头。

    “别躲我。”他轻抬起她的下巴，薄唇湊向她。晓净别开脸，只让他吻颊。

    月光轻声叹息，有些不满。他貪婪的添了添她柔嫩的肌肤，不情愿的移开唇。

    “先说正经事。”晓净羞涩的说。

    “好吧。”月光无可奈何的继续道：“解开封印的咒语是由我母亲指定的。只有真爱之吻才能解除封印，使我三百多年的灵魂，不必困于五岁的身躯中。”

    “你有三百多岁了？”晓净十分讶异，眼光顽皮的溜向他年轻俊美的容貌。“真是看不出来。”

    月光苦笑。“因为我是撒旦之子，可以长保青春美貌。但是五岁的身躯，实在太离谱了。”

    “那么小男孩的模样，才是真正的你罗？”

    “可以这么说。之前我是藉助魔镜的力量才能暂时摆脱年幼的身躯，变化成长大的我。我一直怕你知道，担心你会取笑我，不会爱我。”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晓净抗议道。月光眼中一闪而过的欣悅，令她省悟自已竟然情不自禁的表露心意。她害羞的垂下头。

    “晓净”他柔柔的唤着她，嘴唇上弯，不再是冷酷的魔鬼，而是最深情温柔的男子。“我之前说的话，只是气话。我从来没想过要玩弄你，我是真心爱着你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扬起头，一层薄雾掩住她清澈的水眸。

    “本来我也不确定的。”月光例着嘴笑。“我记得跟你提过关于爱情的感觉，那是我的洁蓮妈妈告诉我的。从第一次见到你，我便想亲你、抱你，还百般容忍你的刁蛮。如果那不是爱，又是什么？我确定了自己对你的心意，却无法得知你是否也对我有感情。我想吻你以证实，却苦无机会。没想到后来竟是你主动吻我。”

    “你”晓净本来想骂他不害臊，想想又算了。怎么说都是她自投罗网。

    “现在我既已解除对印，更可确定你是我的真爱。晓净，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凝视着那张充满爱意的俊脸，晓净的心微微抽痛着。她没有月光那么乐观，橫在她面前的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溝。她和月光分属两个世界，一正一邪的对立关系，早已注定了他们永远无法相爱相守。

    “我是爱你，但又不能爱你。”她悲伤的低叹“月光，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你会害死我的。如果你是真心爱着我，就放了我吧！”

    “我不可能放开你的！”月光暴怒地吼道。晓净怎么可以这样拒绝他？他受伤的眼光诉说着心里的幽怨。“你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你！”他霸道地将她紧箍在怀中，危险的魔鬼气息环绕住她。

    “我不属于任何人！”晓净害怕地在他怀中猛力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她只好坦白相告：“你的吻会吸尽我的灵力。之前若不是彼得及时将我救离，我早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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