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84;今日这模样是怎么回事她不清楚,也不忍心问,可她知道格格肚里的孩子是不能留的,格格失踪了好些日子,要是大着肚子回到状元府,那格格还怎么做人?要是当真回到额驸府里,他岂会轻饶格格?
春儿不知道太后已经作主要把嫿婧嫁到蒙古,由十六格格顶替她许给额驸一事,因此才这么担心。
“格格,这葯、这葯是让你免于后患的!”狠下心,春儿把葯端到嫿婧面前。
“喝下它吧,格格!只要一喝下它,你往后的日子就不难过,你也不会再忧愁了!”
春儿手里头端的这葯,其实是打胎葯。
春儿是太后拨给嫿婧的侍女,从前待在太后身边,懂的事自然多。春儿平日虽然畏缩胆小,可一心护主是毫无疑问的,也因为这样,她宁愿担了罪名,也要想法子替她的格格解决问题。
“这是什么葯这么灵验?让人不会再忧愁”嫿婧转过脸,喃喃问春儿。“春儿,你说这是快乐葯吗”
春儿听嫿婧这么一说,她心底更难过。“格格。这世上没什么快乐葯,只有解决麻烦的葯!”
娃情不解地盯着她望,春儿这才下定决心道:“这是打胎葯!格格,求您听春儿说一回,为了您自个儿好,您一定要吃了它!”看到嫿婧霎时惊恐、不信的眼神,她意志坚定地安抚主子。
“春儿,你为什么要我打掉孩子?”嫿婧怔怔地望着春儿,脑子里一片混乱。
“格格,您想想、不打掉孩子成吗?要是额驸知道您有孕了,孩子却不是他的,他还能饶过您吗?”春儿分析。
嫿婧心底想的,却是皇奶奶不听她解释执意要将她嫁到篆古,若是她当真嫁到蒙古,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往后将要如何自处?
“格格,春儿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该怎么做您自个儿好好想想,葯汤我就搁在桌上,要您愿喝就喊我一声,春儿就在门外。”
春儿说完话后留下嫿婧一个人在房里。她随即掩门出去。
深秋露重,已经过了子夜,嫿婧房里一枝淌着蜡泪的烛火还幽幽亮着,点在桌上。
春儿走后,嫿婧就这么怔怔望着幽微的烛火发呆,直到那点微弱的灯火也终于燃烧殆尽她如一抹幽魂般悄声下床关窗,虽然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可回宫这个把月来,她削瘦的身子不见丰满,反倒目渐清减。
.躺回炕床上,辗转了大半夜不能安枕,两手抚上小肮,眼泪悄悄滑下两捷外头有巡夜的侍卫成队走过,报了更,夜已经深了。
前几日皇奶奶在慈宁宫说要把她许给库尔,然后像是怕她不肯,就不再召见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这全是她的老天爷公公为了要惩罚她逃婚,惹出来的祸吗?
可是纳真对她的误解已经彻底伤透了她的心,她已经受到报应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想着想着她心底愈难过,愈觉得无力挽救这一团混乱。
趁着透过窗纸射进房里的月光,嫿婧的眸光望向春儿留在桌上的葯汤。
她再度从床上起来,走到桌边端起,然后掀开碗盖忽然身端嗅到一股甜香,下一刻她便觉得头晕得厉害不得不合眼,接着葯碗便从她手中掉下,可却始终不曾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昏迷前她似是听到耳畔有人骂了她一声“傻瓜”之后,她头往后一仰便失去了意识。
必于十四格格失踪的事是宫中力守的秘密,因此,格格已经让察日将军护送回宫的事自然也不必宣扬。
但在这时却有直隶总督牛百宁进京参奏,递上了摺子,说是纳真额驸在蒙古遇难,虽然他一子一女历经个把月余,奋不顾身极力搜救,可终究没额驸的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看到了牛百宁呈上来的摺子,当日退朝后亲自上十四格格的“琏漪轩”问个清楚,额驸在蒙古失踪,她却由一个蒙古亲王送回宫,事情始末可与她有关?
可当皇帝到了“涟漪轩”却刚巧听到婢女们漫天价喊“格格丢了!”
好似有人在抚着她的额嫿婧悠忽醒来,眼皮却沉重得睁不开,只觉得有一支好温暖的大手摩挲着她的脸。
“你醒了,刚开始会难过些,一会儿就没事了。”纳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嫿婧倏地睁开眼,看到他灼亮的眼瞳。
“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儿?”她喃喃地问,声音十分虚弱。
“是你在我这儿。”他盯着她睁大的眼,平静地回答。
“我?”嫿婧左右望了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自个儿的寝宫了。“我怎么会在这儿?”她怔怔地问,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再看到他,她心底酸涩交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从宫里把你带出来。”他望着她,紧盯她回开的视线。“再迟,恐怕我的妻子就要改嫁他人为妻了。”他平静地说,留意她小脸上变换的表情。
“你、你的妻子改嫁,和你把我从宫里带出来有什么关系?”她挣扎着坐起来,尽量缩到床角边,离得他远远的,彷佛他身上有瘟疫。
“还装蒜!”
他突然口气严厉,吓得嫿婧缩起脖予。
“你凶什么?我哪里装蒜了?”她拿起被子蒙着小嘴和小脸,只露出两支晶圆骨碌的眼睛望着他,闷着声音反驳。
“做什么?”看到她奇怪的动作,他皱起眉头问。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说着拿起被子捂头捂脸,连眼睛都蒙住了。
他一愣,看见她孩子气的举动,随即无声地咧开嘴。
然后隔着被子问她:“我刚才看到大婚那日顶替你洞房的丫头,这怎么解释?”他淡淡地质问,指的足春儿。
“什么顶替我入洞房的丫头,你少拿话套我!”她蒙在被子里喳呼。半晌、没听见外头有动静、她接下道:“你快把我送回宫去,皇阿玛要是知道你把我幽禁在状元府里,他肯定要重重治你的罪!她抬出皇阿玛威胁他。
“幽禁?”他轻嗤一声,像是听见笑话般。“我把我的娘子带回府,算不上幽禁。”
嫿婧终于忍不住放下被子“谁是你的妻子?反正你快把我送回宫去!”
纳真撇开嘴,威胁性地倾身压向她。“不管你承不承认是我的妻子,总之,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一语双关。不在乎有什么暧昧的涵意。
嫿婧瞪大眼。“你是土匪还是强盗?这儿是有王法的!我是格格,皇阿玛说了才算!
“就是你皇阿玛亲口把你许给我的,怎么?想赖帐?”他悠悠哉哉地问,口气分明是挑衅。
“谁赖帐了!”她鼻子一吸,心底突然有无限委屈。“你瞧不起我,又说我随便,现下摆脱了我,谁让你又自寻麻烦?
纳真沉默。“是我误会了。”半晌,他嘎哑说。
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你送我回宫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了,至于婚事皇奶奶已经做了安排,你放心好了。”她落寞地背着他喃喃絮语。
“昨晚,你打算喝下侍女给你的打胎葯?”他忽然问。
嫿婧心一惊,她抓住胸口的衣襟,坚强地反问:“什么打胎葯?好好儿的,为什么要吃那种东西?”
“孩子是我们两人的,不许你动孩子的主意。”不理会她的顾左右而言他,他直管往下说。
她肩膊一缩,瘦小的身子整个卷到床角,小脸埋入膝盖里,不言不语。
“我说过那一夜的事,是我不好,但不干孩子的事,没有理由扼杀一条小生命。”他道。
嫿婧的小脸埋得更深,拒绝听他说任何一句话。
“你听见没有?”他问,口气渐渐严厉。
“不用你说,我没想过要害死孩子,我只是要倒掉春儿留下的葯而已。”她背着他,平着声心痛地说。“你老是把我看成碍眼的人,又何必带我来这里。”
她压根儿没想到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拿起打胎葯是想倒掉,免得看了心烦而已,他却又误以为地想害死孩子。
纳真一愣,拳头捏紧,脸上掠过一丝懊悔。
“你好好休息”顿了顿,望着她倔强的背影,仰头吐了一口气。“晚上我再来看你。
她固执地不看他,他只能嘎哑地抛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房间。
纳真走后,嫿婧举起手背抹去眼角边不听话、扑歉歉掉下的泪卷着身子,她环抱着肚子里的孩子静静地消泪,直到哭累了,才撑不住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