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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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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吗?”世贞告辞。

    小鲍寓坐三个人真有点困难。雅慈送她出去乘梯。

    回来时,看到同伴正在吃蛋糕。

    “这只蛋糕不便宜,你的朋友真阔绰,可是,”她停一停“衣著名贵的她为什么满怀心事?”“因为,”雅慈说:“金钱买不到快乐。”

    “去你的!”世贞约了姐姐在外头吃饭。宇贞一早在那等。

    世贞叫了一桌名贵菜式,吴兆开十分高兴,大坑阡颐。

    宇贞问:“你为什么不吃?”“我不饿。”她为他们挟菜。

    “你这次出差去多久?”

    “表现良好,守行为,三两个月就可以回来。”宇贞骇笑“你说得似进监房似的。”吴兆开满嘴是鲍鱼“世贞,替我留意新加坡房地产价格。”世贞微笑,一时不知姐夫是几时发的财,竟想问津外国地产。

    呵格格不入了。

    世贞递上一只小锦囊“孩子一岁生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宇贞连忙接过“唷,又吃又拿,不好意思。”不然,怎么会有亲戚,一味护着荷包,谁来睬你。

    世贞与他们话别后踯躅回家。

    招云台附近有一条小径。是缓步跑的好地方,世贞站在那半晌,同自己说:“明儿乖乖上飞机吧。”有人在她身后说:“小姐,夜了,回去休息可好。”一转身,见是童保俊,世贞不禁苦笑。

    他那身西装是何等熨贴顺眼,对她照顾又无微不至,短短时日,将她身份提升到今日地步。世贞叹口气,伸出手去。童保俊握住她的手。

    回到家,一打开门,只觉宽敞通风,整个海港景色就在眼内,的确,山上就是山上。

    童保俊说:“家具仍然没买齐。”世贞笑“你以为维持家具少是那么容易的事?”童保俊点点头“这次回来,我们可以结婚了。”他一直提着结婚,世贞相信他渴望结婚,并且希望看到长得像他的子女,最好三四名之多,在他身边左右跑来跑去,那种不甚聪明,但是非常可爱活泼的小孩子。

    她也相信他会卷起袖子,没有架子地帮保姆打理幼婴,但是,她温和地说:“老把结婚挂在嘴边简直不是办法。”童保俊不出声。

    他也觉得不对,只能讪笑。

    “祝我好运。”清晨,他没有来送她。

    世贞不是起不了身,但是嘴巴老像张不开来,胃似塞住一块海绵。

    她被逼出差。

    到了彼岸,有人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王世贞小姐。

    世贞一看,知道是接她的人。她把行李交给那人,跟着他走。

    上丁车,她忽然觉得累,不禁盹着了。

    仍有些微感觉,知道她还在车上,噫,没理由,那么久了。还没到,照说最多二十分钟车程。

    她努力睁开双眼,看到车窗外去,一眼便看到那著名的莱佛士像,没错,车子仍在行驶。她又闭上双目。

    再恢复知觉之际,只觉置身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并且有少女嬉笑声。

    世贞觉得心旷神怡,鼻端有嫩草香,她睁开双目,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孔。

    “王小姐醒来了。”世贞讶异“你是谁?”“我是这的管家。”“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是童宅呀。”世贞连忙坐起来,四处观望,车子已经驶进一间屋子的庭院,四周围树影婆娑,一株大红花近在咫尺,世贞忍不住摘下一朵,别在胸前。

    “冰姬到了没有?”年轻的管家搔搔头“没听说有这个人。”世贞下车来,双足踏上如茵绿草,忽然一只小狈飞奔过来,在她脚下打转。

    “热狗!”一人一犬已是老朋友,世贞抬头惊喜地叫:“式辉,式辉,你在这吗?”她要到这个时候才知道上错了车,被童太太接了来,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两只鹦哥翩翩飞来,轻盈地停在世贞的肩膀上。

    不知怎地,世贞欢快得笑不拢嘴。

    “王小姐请过来喝杯茶。”童家的冰茶用高杯子盛着,杯边有新鲜薄荷叶子,世贞取饼放在嘴细嚼。“式辉,式辉。”她一路找了过去。

    童式辉在露天泳池,他冒出头来,朝世贞招手。

    褐色的身型又迅速隐没在绿波中。

    世贞脱下鞋子“式辉。”这是他们俩第二次在泳池邂逅。

    她蹲到泳池边。水波,竟式辉不知在什么地方。

    忽然之间,一只手自水里伸出来,轻轻一扯,把世贞拉入水里。

    照说,连人带衣掉进池中一定非常尴尬。

    可是没有,忽然之间,她似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她矫若游龙,迅速脱下外套及裙子,畅快地游至池面,这次与上次不同,这次她主动。

    童式辉在池边等她,露齿而笑。

    世贞游得兴起,干脆再游了七个八个塘,她在太阳底下有点晕眩。

    童式辉伸出手来,把她拉上岸,接着,用毛巾浴衣里住她。

    他懂得照顾人,旁人低估了他。他斟一杯酒给世贞。

    世贞笑“这就是上次那只酒吗,喝一点,醉足三天三夜。”但是她已经醉了,自上车该刹那起,便浑忘人世间烦恼,心中充满欢愉。

    世贞干脆拿起酒杯,喝一大口。

    她由衷地对童式辉说:“看到你真高兴。”那只八哥在一旁说:“阮小姐来了。”

    世贞转过头去笑道:“我是王小姐。”可是,人又怎么会怀疑一只鸟呢。

    一个女佣走进来,一时口快,说:“阮小姐,你的无线电话不住响,我已替你关掉。”世贞这次没有出声更正,到此际她才知道的确有一位阮小姐。

    她轻轻抬起头来“你叫我什么?”那女佣赔笑“王小姐呀。”“不,刚才你叫我什么?”女佣十分肯定地说:“当然是王小姐罗。”说完,她放下一大篮水果,退出去。世贞怀疑自己听错了,呵,疑心生暗魅,在这样的乐园,还担心什么?

    她取起一只石榴,用力掰开两半,给童式辉一半。

    童式辉笑了,世贞坐过去。

    她说:“来,把你的一生告诉我。”童式辉凝视世贞,重复她的话:“我,一生。”“是,告诉我,你最爱是谁,平日做些什么,为何我每到一个地方,你便跟到那。”童式辉握住她手,放在脸边,笑而不语,像是天机不可泄漏。

    童式辉轻轻叫她:“阮,阮。”王世贞忽然醒了。

    她再也没有怀疑,这的确有过一位阮小姐,她站起来,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好像阮小姐仍然随时会得走出来似的。渐渐好奇心笼罩了她的心思。

    “告诉我,式辉,阮叫什么名字。”童式辉收敛笑意,定起神来,这时,世贞才发觉他的眼珠褪了色,神情呆木,有点似一个失意人。

    他努力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像是扫了兴,站起来,一声不响回房去。

    那半边石榴落在地上,滚到一边。

    世贞把喝剩的半瓶酒揣到怀中,走到门口,管家急急迎上来。

    “王小姐,去何处?”“请送我返酒店,我有事要做。”“王小姐不是住这吗?”“不,我来办公,怎么可以渡假。”她自顾自走到门口,一身湿衣服,披着毛巾俗衣,这样子若被童保俊看见,不一顿臭骂才怪。

    避家只得叫来司机送她出去。一进酒店就看见冰姬在大堂等她。

    “王小姐,童先生一直找你。”把手提电话递过来,那边童保俊非常焦急地间:“你到哪里去了?”“啊交通意外。”“为什么不开着电话?”

    “放在手提行李里一时忘记取出。”

    “世贞,你听着,有一批纸,本来三日后可以运抵,此刻船被绿色和平组织在日本海扣住,动弹不得,你得设法给我找一批新纸,我等着加工出货。”世贞吓出一身冷汗“如此窘逼,何处去找?”“冰姬会帮你。”

    “啐,两个女子,难道赤膊上阵乎。”

    “我的意思是,冰姬手上有我们星马菲朋友的名单,求他们先让一些存货出来。”“嘘,开口求人难。”“拜托,小姐,试一试。”

    “看看运气如何了。”

    “我真不明白小小一只汽船如何会拦得住大货柜船。”

    世贞叹口气“用的是人道主义。”童保俊忽然说:“我想念你。”

    世贞微笑“又想结婚?”“你在酒店住几夭,公寓打点妥当,才搬过去。”

    “遵命。”世贞真没闲着,她与秘书开始奔波,晚上,留意电视新闻,在国际网络看到环保组织把汽船用铁链锁在大船身上,坚决不肯退让,海浪汹涌,环境恶劣。

    冰姬说:“看,也是拚了老命来干的。”世贞觉得这件事里有个教训“这往往是纠缠需付出的代价。”冰姬笑“王小姐好似在说男女关系。”世贞否认:“不,我说的是任何人际关系。”四十八小时内,她们已经借到大部份存货,因不惜代价工本,故此不算辛苦。

    两人笑着叹息“有钱可使鬼推磨。”“世道难行钱作马。”第二天,她忙着搬家,一边又得照顾公司事,忙出一额头包。

    宠坏了,其实公寓连茶杯纸巾都已置好,还是觉得辛苦,衣物都堆在一角不愿收拾。她在一叠纸上写一个阮字。

    冰姬看到“唉呀,这提醒了我,吉隆坡阮氏纸厂。”世贞说:“还不去联络。”

    “是是是。”半晌,她过来说:“有一位王先生想与你说话。”世贞纳罕“是谁呢?”“他说他叫王子恩。”世贞非常高兴,即时取饼电话,像遇到亲人那样说:“子恩,你怎么会在这里。”“人生何处不相逢。”他也相当兴奋。

    “出来聚一聚。”

    “小姐,我在吉隆坡,开车要半日。”“我有事求你,我北上看你。”

    “不敢当,你说的事,我马上可以答应,还是由我南下的好。”

    “你本周末有空?”

    “不,我挂上电话马上动身。”世贞为他的热诚感动“好,我等你。”

    王子恩到了比想像中的快。

    他见到世贞开心得呵呵大笑,过来把她当兄弟似熊抱。

    他胖了,人也豁达活泼起来,热带水土适合他,少了从前那种都会男性过份精明的琐碎浮滑感觉。“你气色真好。”世贞由衷的说。

    “你却瘦了。”“唉,听差办事,叫我东凑西借,压力挺大。”王子恩诧异“我一直以为你是童某情人,不用办事。”世贞默然。

    “同姓三分亲,你可别怪我。”“以熟卖熟至讨厌。”

    “我先与你谈公事。”他手上有童氏要的纸,即刻付运,七日可抵目的地。

    见世贞只得一个手下,王子恩说:“叫他多派几个兵来。”

    “人一多,我好比落地生根,更加回不去。”王子恩奇道:“还回去作甚,到处是家,处处是家。”世贞十分欣赏这句话,她一向小觑了此人,只因为他也是个打工仔。

    “说一说,你怎么会来到南洋。”

    “我是真才实料应征来的,共廿二人应考,只录取我一人。”

    “好家伙。”他也颇自豪“此刻乐不思蜀了。”

    “公司对你好?”他点点头。

    “前途如何?”他十分坦白“老板独生女儿追求我。”

    “唷,肃然起敬。”王子恩有点腼腆,随即怅惘起来。

    “又怎么了,少爷。”他冲口而出:“世贞,她若是你这般人才,我早已入赘阮家。”世贞看住他,轻轻说:“我有什么好。”

    “我只知道,与你有说不尽的话,时刻笑个不停。”

    “凡是他乡遇故知都会这样啦。”他搔着头,忽然看到桌上有一只水晶瓶子“咦,有酒,快取杯子来。”

    “子恩,这酒喝不得。”王子恩笑问:“难道有蒙汗葯?”

    “子恩,你地头熟一点,代我取去验一验。”“哔,你从哪家黑店得来这样可疑的东西?”世贞不语。

    “单身女子在外,事事当心。”他把瓶子放进一只袋中“一起吃晚饭吧。”冰姬进来“王小姐,我还有些后期工作需要处理。”世贞颔首“回去升你。”“谢谢王小姐。”王子恩打量着她“童保俊终究也给你职权。”何止,否则,王世贞怎么会心服口服。他给她看阮氏女的照片。

    那位小姐不失秀丽,但明显地不会打扮,体态嫌重,手饰工不好,看上去庸俗。“怎么样?”“爱你就行了。”

    “这是什么话。”

    “肺腑之言,娶妻娶德,你看都会女性,虚荣的多,你猎她们,她们猎富翁,收入全搁身上,打扮得做鱼饵,专等机会,会吃会穿能说会道有个鬼用。”

    “这是夫子自道?”

    “简直不打自招,见你是兄弟,才大牺牲披露真相。”

    “你一片苦心,想我息了绮思。”

    “子恩,大好山河等者你去当现成的驸马。”

    “你这样说,我会考虑考虑。”“姓阮,应是江南人士。”

    “以前童氏有一位阮小姐,却是粤人。”世贞一听,忽然沉默,她的心也静了下来,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饼一刻她问:“叫什么名字?”“谁叫什么名字?”

    “那位阮小姐。”“阮庆方。”

    “不,不是你的阮小姐,是从前童氏的阮小姐。”

    “呵,我到今日还记得,她的名字颇为特别,她叫阮祝捷。”

    “长得漂亮吗?”

    “你们女孩子都喜欢问这个问题,无论人家才高八斗抑或温柔娴淑,总爱问:人漂亮吗?”

    “你还没回答。”

    “回家找一找,或许还有她的照片,你知道,公司春茗合照之类。”

    “是否美女?”世贞追问。“品貌相当出众。”“后来呢?”

    “才做一年就离了职。”

    “下落呢?”王子恩搔搔头皮“那就不清楚了。”世贞不语。

    “怎么,扫了你的兴?”世贞有心事,只管摇摇头。

    “我送你回去。”“子恩,谢谢你帮忙。”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但,看得出是真的关心她,这一份情谊,用在婚姻上,起码可以维持十年八载。

    他忽然问:“如果我不穷,可否得到你的青睐?”

    “你当然不穷,子恩,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这是真的。

    “可惜资质普通些。”十分有自知之明。他告辞去了。

    第二天,冰姬向童氏详细汇报最新运作情况。

    世贞同她说:“把线路搭往公司人事部。”“那档案有密码,进不去。”“向总管要密码,说我要查档案。”半晌,冰姬抬起头说:“罗先生说:他可以代我们寻有关资料。”“我要查阅,无固定目的。”“他说不大方便。”罗某人态度完全正确。

    可是她看见冰姬在微笑。

    “陈,”世贞间:“你有什么鬼主意?”

    “人事部有我好友。”世贞也忍不住笑了“是有为青年吧。”

    “当然是一个有所求的异性。”

    “我也不是漫无目的,我想找一个人的履历及照片。”

    “叫什么名字?”“叫阮祝捷。”

    “名字这样别致,当不难找,我即时帮你联络。”

    那个男生反应十分热烈,急于利用职权讨好心仪的女性,大开方便之门,把资料一五一十送上。

    “有了,在这里。”打印机把资料打出来。

    世贞头一眼看到的是一张照片,她吓了一跳,骤眼看,她还以为是自己。

    小小护照片拍得很普通,但是看得出阮祝捷有双含笑的大眼睛。

    是这一点像吗?不不,还有那稍带倔强的神情与那固执的嘴角。

    世贞怔怔地读起资料来。

    “阮祝捷,女,廿五岁,华南理工商业管理系毕业生,本年九月录取为营业部见习生”世贞转过头来“你可记得此人?”冰姬摇摇头“王小姐,我只比你早三个月进来。”那意思是,阮离职已有一年左右。

    资料上这样说:“于翌年十月以私人理由辞职。”这个阮祝捷,就是童式辉鹦鹉口中的阮小姐吗?电话铃响了,冰姬去听。

    开头很冷淡,随即专注起来“嗯嗯,有这样的事。”又讲了一会,才放下电话。

    世贞像家长似的问:“那是谁?”“就是人事部那朋友,亲自补了一个电话来。”

    “有更新消息?”冰姬讪讪的,不欲开口。

    “怕什么,说给我听。”冰姬犹疑再三,终于开口:“说是与童先生约会过。”她口中的童先生,自然是童保俊。

    世贞一笑“放心,我不会介意,人人过去都有一两段。”“是,那我去做事。”

    世贞的疑心渐渐凝聚,像蔚蓝天空,本无一物,先是一丝白气,慢慢变成一团,越来越大,终于凝成一大块堆堆云,随时行雷闪电,下起大雨来。

    她拨电话给王子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阮祝捷曾与童保俊约会?”

    “那不是变成讲是非吗?”世贞没好气“闲谈不讲是非,讲文学抑或科学?”

    “由我嘴?*党隼矗盟扑崃锪铩!薄澳侨钚阄裁蠢胫埃俊?br>

    “好像是另有高就吧。”“你知得不少,不如从实招来。”

    “不,我知得不多,世贞,过去的事,追究来做什么。”

    “可以从中学习。”“每个人遭遇不同,无从学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子恩沉默一会儿,终于说:“他们很快分手,据说,她非常失落,一蹶不振。”“人呢?”

    “大城市,一个独身女子,茫茫人海,很快消失,无人关心。”世贞打了一个冷颤。

    “你若放弃,一下子变成马路上被车辗毙的小动物尸体,最终化成一个路障,下场大雨,消失无踪。”多可怕。

    “童保俊没有好好照顾她?”“大家都是成年人,怎么照顾她一生一世。”“他爱她吗?”“小姐,我不可能知道。”语气有点揶揄。

    世贞长叹一声。童保俊也有不得已之处吧。

    她问:“对了,那瓶酒化验出来没有?”

    “一有结果,我马上通知你。”世贞刚想说再见,王子恩另外辟了新话题。

    “我对庆芳,开始从新估计。”

    “那是好事。”“真想重头教她穿衣服打扮。”

    “不可,外表是小事,一个好妻子,无论穿衣品味如何,仍是好妻子。”王子恩恍然大悟“世贞,你有无比智慧。”

    世贞笑说:“你一点即明,才真正聪明。”他沉默半晌,唔一声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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