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特别是男同事,这是一份养家活儿的好职业,房屋津贴连年薪接近四十万,表现出色的话,每三年跳一级,前途极佳。
但是宜室心不在此。
学堂出来一直刻板地做到今天,她渴望有转变突破,调剂沉闷的生活。t忽然之间,这颗一向安分的心飞出去老远,老板说些什么,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散会,她回到自己的角落,拨了几个公事电话,写字楼环境难得的好,背山面海,但是整个办公厅的同事,汤宜室想,与笼中鸟有什么分别。
要有真正的自由,一个人必需要非常富有。宜室忘记这是谁说的至理名言。
有人在木板屏风上敲两下。
宜室抬起头,是上司庄安妮。.宜室连忙站起来,她对上级一向尊敬,希望有一日,地升上去之后,下属也给她同样待遇。
庄安妮坐在她对面“你要移民?”
宜室一怔,路透社传消息还自叹弗如,这么快!
她赔笑“在考虑中。”
“做得那么好,热辣辣地忽然说走,真舍得我们?”
宜室逮住这个好机会,打蛇随棍上,应道:“我们不过是牛工一份,哪里找不到,安妮你就不一样了,眼看快升助理署长,炙手可热,离得开才怪。”
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肉麻,几时练成这一套皮笑肉不笑的吹拍功夫?
但是庄安妮却深觉满意,仰起头笑“宜室,要走的时候早点通知我,我好叫大老板派人才下来。”站起来离去。
汤宜室吁出一口气。
这时屏风后面传来一阵冷笑声。
宜室知道那是芳邻贾姬,刚才的对白一定让此女听得清清楚楚,那蹄子的脾气如同一块爆炭,怎么忍得住宜室于是转过头去,笑说:“还不速速现形?”
贾姬过来,斜斜往屏风一靠,身上一会香奈儿的味道全部显出来。;宜室摇摇头“虽然算得是高薪仕女,这样子一掷万金地置行头,还不是白做,再说,更好的优差都有人事倾轧与工作死结,要我把血汗钱全部穿在身上,我才不干。”
贾姬只是冷笑“听听,倒先教训起我来了。”
“不是吗?”宜室理直气壮。,贾姬压低声音“告诉你,庄安妮一家的申请表,早已送进某大国领事馆,她同你做戏呢,你就糊里糊涂的与她客串。”
宜室呆住“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
“习惯了,庄安妮连吃一碗面都要声东击西,调虎高山。”
宜室笑“但是三十六着,走才是上着。”
贾姬看着她,过一会儿叹口气“方才你也说得对,每年肯少穿几套衣裳,就不必看千奇百怪的脸色了。”
宜室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地久天长,躲在家又干什么?我们出身同上代不一样,哪里天天找亲友搓卫生麻将去,况且好不容易读到大学毕业,对社会也有点责任。”
“真佩服你,嫁了教授,语气也像教授。”
两人都笑了。
“几时走?”
“十划都没有一撇呢。”
“都这么说,可是逐渐一步步进行,不出一年,都收拾包裹劳师远征去矣。”
“你赞不赞成?”
“移民个案,同婚姻个案一样,宗宗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我呢?”
“你?”贾姬凝视宜室,如相士研究面相,然后慢条斯理的说:“你会寂寞。”
“去你的。”
这时邻座的电话铃狂响起来,贾姬回座,结束该次谈话。
这么大的事,征求别人意见,也属枉然,唯一可以商量的,也不过是忠实伴侣李尚知。
幸亏有他共进退,宜室一点也不慌张。
她提早三十分钟下班,取了有关表格,才打道回府。
宜家已经坐在露台上喝威士忌加冰。
一瓶皇家敬礼已经给他喝得差不多。
宜室很多时候都羡慕宜家那一份豪迈,她好像从来不为任何事担心。
宜室放下公事包“什么都办妥了?”
“款子都已经电汇出去。”宜家伸个懒腰。
瑟瑟走过,宜室一手将她拉在怀内,瑟瑟咭咭的笑。
“可以过你的理想生活了。”
宜家问:“你知道我的理想生活是什么?”
“愿闻其详。”
“在你们隔壁租一个房子,什么都不做,天天同小琴与瑟瑟玩玩玩玩玩,玩得累了,过去睡觉,第二天又再来玩,三顿饭在你们家吃,你们反正雇着两个佣人,没有我也要开饭。”
瑟瑟听了乐不可支,伏在阿姨怀中。
宜室说:“她们也要长大的,她们也会结婚。”
宜家却不气馁“待她们养了女儿,我继续同她们的女儿玩,我不回去了,葬在这里,由她们带着子孙来扫墓。”
“神经病。”
宜家叹口气“但是,我已经订下后天的飞机票。”、瑟瑟紧紧抱住阿姨的腰,以示不舍得。
“这个城市实在太过喧哗。”宜家说。
“你看这是什么?宜室取出表格“我也想追寻恬静。”
宜家一看“唉呀,你是认真的。”
“嗯,由我作申请人。”
“这件事你还是想清楚点好。”
“人人都有此心,跟大队走总不会错到哪里去。”
宜家说:“成千上万的旅鼠操往悬崖跳海也是跟大队走。”
“听听这张乌鸦嘴。”宜室不悦。
“姐,我不是说你,你同姐夫当然绝对有资格。”
“当地政府批准的话,就是有资格。不是人人喜欢把荷包翻转给公众欣赏。”宜室激动起来。
“你怎么了,聊天而已。”
“你不支持我。”
宜家啼笑皆非“李尚知已将你宠坏。”
气氛有点僵。
饼一会宜室想起来问:“昨天你在路口碰见谁?”
宜家看着姐姐“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你今天怎么搞的,快说。”
“英世保。”
“谁?”
“看,受刺激了。”
宜室的确有点震荡“真是他?”
“不错是他。”
宜室镇定下来“他在本市?”
“这些年第一次回来探亲,游子终于思家了。”
“你们有没有说起我?”
“我怎么敢。”
宜室急急说:“现在恐怕没事了吧,多年过去了,大家都不再年轻冲动。”
“那更无理由提起你。”
“他好吗?”
“仍然英俊得要命。”宜家说得有点感慨。
“尚知也长得不坏呀。”对宜室连忙帮着丈夫。
“两个人是不同型的,你应当比谁都清楚。”
“我没有后悔。”
“你不必多心,你的选择是明智的。”
宜室安心“他现在干什么?”
“你一直不知道?他被家长送出去,转了校,继续读建筑,现在温哥华挂牌,在亚瑟爱历逊的行里办公。”
宜家把一张卡片递给宜室。
宜室向:“他到这附近来干什么?”
“探朋友。”
“这么巧。”
“昨天晚上的飞机已经回去了。”
宜室忽然讪笑“再碰见我也不会认得,这些日子,忙着为李家卖命,弄得蓬头垢面,哪里还有当年的样子,一成都不剩。”
宜家见她发牢騒,不便搭腔,站起来说:“姐,我走了。”
“不在这里吃晚饭吗?”
宜室送宜家出去,门口站着李尚知。
宜家说:“明天我会来陪小琴出去买跳舞裙子。”
尚知埋怨“叫阿姨宠坏之后日后干脆跟阿姨生活。”言若有憾,心实喜之。
宜家笑着道别。
那一个傍晚,宜室仍然没跟尚知商讨大事。
她问他:“你记不记得有一个人叫英世保?”
他的头埋在书桌的文件里“什么?”
男人最奇怪,结婚五年以后,在家会患间歇性聋耳症,在外头听觉却不受影响,仍然十分灵敏。
宜室莞尔,凭什么李尚知会是例外呢,这是通病。
她不再说什么。
棒了足足十分钟,尚知才抬起头来,问她:“刚才你叫我?”
宜室听见佣人开门,丢下丈夫,跑出去查看。
“小琴,你到哪里去了?”
小琴放下书包“有一位同学退学移民,我们合伙送她。”宜室笑“小朋友也流行搞饯行,后生可畏,她去哪里?”
“美国新泽西,”小琴说:“家里在她念小一的时候就申请,现在都初一了。”
“她高兴吗?”
“当然,把新家的照片给我们看,好大的一幢洋房,背后一个湖,养着逃陟。”
“同学家里干什么?”
“开制衣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