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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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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顿时沉默。

    半晌,管家说:“经天,我有一个请求,你不如暂时搬来与小叔同住,多一个人照应。”

    申经天有点犹疑,他崇尚自由,不喜束缚。

    芝子说:“很快放你走。”

    他笑了“请别每晚十时叫我刷牙睡觉。”

    芝子答:“明白。”

    那天晚上,芝子没睡着,和衣躺在床上,申经天在她房外问:“可以进来聊几句吗?”

    “请进。”

    他穿着t恤短裤“真不习惯这种时间在家。”

    芝子微笑“应该在哪鸏?”

    “在俱乐部喝啤酒。”

    “我以为你会说吊在悬崖的一只睡袋里。”

    “你呢,你习惯穿衣服睡觉?”

    芝子坦白地说:“在孤儿院长大,十多人睡一间房间,良莠不齐,从无安全感,只觉随时要逃命,所以都穿齐衣裤鞋袜,预备逃难。”

    他不出声,内心恻然。

    这样艰难的生活都没有影响她成为一个健康的人,真是难得。

    “训练得我什么地方都住得。”

    “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家。”

    芝子微笑“我也这样想。”

    “今日多得你,救回小叔。”

    芝子懊恼“我根本不应走开,今日我受尽惊吓。”

    “你需有心理准备,我们各安天命。”

    “请改变话题。”

    申经天微笑“最近读过什么好书?”

    “书目众多,眼花缭乱,只得挑热门书来读。”

    “看过些什么电影?”

    “许久没进戏院,一向不喜欢灯一熄漆黑一片与世界隔绝的感觉。”

    “你有什么嗜好?”

    “幻想,不必出门,不花分文。”

    “可有尝试写作?”

    “爱乱想不代表有创作能力。”

    两个年轻人都笑起来。

    “我去取啤酒来。”

    芝子点点头。

    芝子和经天坐在房内聊到深夜。

    天亮,管家来唤人,看见申经天睡在地上,芝子靠在床上,两个人都轻微扯着鼻鼾。

    她识趣地退出。

    然后,管家在门上敲两下“芝子,我们需去医院探访。”

    芝子睁开双眼,跳起来“是,马上下来。”

    芝子一边推醒申经天,一边进浴室。

    她淋浴包衣,马上下楼,看到管家在吩咐女佣司机办事。

    避家转过身子“元东情况,危殆而稳定。”

    苞着,经天也下来了,两个年轻人头发都湿漉漉。

    他说:“我自己驾车。”

    最爱自由的他才不会跟别人的车。

    在车上陆管家说:“经天喜冒险,第一次?断腿是十岁那年暑假,他用滑板跳过栏杆,滚下楼梯,幸亏戴着头盔。”

    芝子说:“听说这种性格得自遗传,长辈中不知有谁特别大胆?”

    避家想一想“是申家的太太公吧,百多年前离乡别井飘洋过海,到北美洲西岸发掘金矿。”

    “可以追溯到那么远?”

    “听说是一八四九年的事了,你说,是不是英勇大胆,据说满载而归。”

    这时,申经天的跑车与他们擦身而过,向他们招手。

    避家自篮子取出三文治及热可可“芝子,你的早餐。”

    “陆太太,你对我真好。”

    她却微笑“我从未结婚,虽属中年,还是小姐呢。”

    芝子忙说:“又讲错话,元东说得对,不开口最安全。”

    避家笑笑。

    到达医院,大家都静下来。

    “芝子,你先进去。”

    申元东精神比昨日好,看到芝子,有点盼望的神色。

    芝子趋向前去,把耳朵附在他嘴边,想听他讲话。

    他的呼吸呵到芝子耳畔:“替我走私鲟鱼子酱进来。”

    芝子笑鸏点头“还要什么?”

    “威士忌加冰。”

    “马上去办。”

    他叹一口气,伸出手来握住芝子的手。

    芝子轻声问:“那天,谁来找你?”

    他不回答。

    “警方想知道是否有人想加害于你。”

    他低声说:“屋里只我一个人,是我自己失手。”

    他立意要包庇她。

    “警示器没有响,是你关掉?”

    “是,成日呜呜吵,多讨厌。”

    这时看护进来“病人需要休息,下午要做手术。”

    芝子只得退出。

    接着,申经天进去片刻就出来。

    警务人员过来问经天:“他不愿透露那人是谁?”

    “他说当时屋内只得他一个人。”

    “你们提供的名字,我们已经调查过,那人已经离境。”

    “是事发前还是事发后?”经天问。

    “事发后三小时,因此嫌疑最大。”

    申经天说:“小叔不肯说。”

    警长无奈“这件案子只好暂时搁置。”

    避家说:“下午元东将做一项新手术,植入心跳记录及分析仪器,假使病人突然昏迷,可透过卫星定向系统测知病人所在地。”

    申元东愈来愈像机械人了。

    芝子说:“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瞒不过陆管家的法眼“可是替元东办事,他要什么?”

    芝子笑“我去做得了。”

    申经天说:“我陪你。”

    “你没有其他事?”

    “有一个风帆比赛邀请我参加,因疏于练习,已经推却,下午如果没事,同你去室内爬山。”

    “是那种垂直峭壁,一个个洞爬上去吧,很具挑战性。”

    “有无兴趣?”

    陆管家说:“你们且去松一松,这里有我。”

    经天说:“手术完毕后通知我们。”

    避家点头。

    他拉起芝子手离去。

    避家露出艳羡目光,她最向往两情相悦,男欢女爱,尤其是那么年轻漂亮合衬的一对年轻人。

    她从未恋爱,亦不愿草草找个人结合,因此独身,但心底始终有个盼望。

    她愿意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甭儿虽无家底,可是人品那样好,又有什么关系。

    那一边,芝子穿上安全带,学习攀爬峭壁,一步一步垂直爬上去,终于力尽,松手,堕下。

    申经天在下边问:“可辛苦?”

    “在社会往上爬,大概也是这个情况。”

    申经天说:“不,肮脏得多。”

    “你已经是天之骄子,怎么知道。”

    他笑:“来,再试一次。”

    这一次成绩比上次稍高几尺,芝子手脚酸软,再度放弃。

    “一天之内做这么多已经很好。”

    他们去买了鱼子酱及威士忌,冰放在小型冰桶里。

    罗拔臣医生已自手术室出来。

    “他暂时脱离险境。”

    芝子进去看他,替他调酒,把吸管递到他嘴里。

    他喝一口,长叹一声。

    医生即使知道,也不会责怪,九死一生,喝口酒,算得什么。

    他轻问:“是哪种威士忌?”

    芝子回答:“皇室敬礼。”

    元东微笑“好酒。”

    “你好好休息,我们去催医生让你尽快出院。”芝子说。

    芝子把鱼子酱放进抽屉鸏。

    “看护又要来催,我先出去。”

    他点点头。

    一行三人回家,只见一队五、六辆四驱车在门口等申经天。

    “申,到什么地方去了?等你一个人呢,快!”

    他犹豫一刻,呼啸一声,跳上同伴的车子,车队马上驶走。

    避家无奈“你看,像匹野马。”

    检查行车道上的红砖,都被压烂。

    谁也管不住他。

    那一日深夜,他回来了“还没睡?”

    衬衫上积着盐花,那是出了汗风乾,又再出汗,三蒸三晒的结果,面孔黝黑,可见玩得真正痛快。

    芝子正在看书“你精力百倍。”

    分一点给他小叔就好。

    他淋了浴用毛巾擦鸏头过来。

    “天天都想见你,人们就是这样结婚的吧。”

    “经天,结婚没有这样简单。”

    “有多复杂呢?”

    “在对方贫穷时、患病时也得斯守,这段日子可能长达大半生。”

    申经天骇笑:“哗。”

    “你以为生活永远花常好,月长圆吗?”

    他笑笑“咦,这盆花好香,小叔最喜欢它。”

    “是,午夜梦回,鼻端一阵甜香,真不知置身何处。”

    换了是别的女孩子,他早躺到她身边,但对于芝子,他有份特殊的尊重。

    “晚了,去休息吧。”

    他居然听话,乖乖出去。

    芝子把书合上。

    第二天她的闹钟先响。天已亮,才六点多一点点,她梳洗更衣到厨房吃早餐。

    女佣正在做菜,看见芝子说:“元东想吃蒸蛋。”

    “精神一定好多了。”

    “是,又一次脱离险境。”

    大家都无限感慨。

    避家进来要了杯茶“我已通知申先生说元东无恙。”

    “那颗心,还需等到几时去呢?”

    “可惜人人只得一个心脏,若有两个,一定乐意捐出。”

    芝子说:“我已填妥捐赠卡。”

    申经天下楼来,精神奕奕,手臂有擦伤痕鸏,可是一夜之间,已经结痂。

    他说:“我的捐赠卡在这里。”他取出钱包。

    陆管家笑“难得你们不忌讳,与无儿无女的我想法相同,来,趁元东尚未回家,替他收拾一下地库。”

    “医生说他最好搬到楼上住,空气流通,阳光充沛。”芝子说。

    避家不出声。

    半晌,经天说:“谁敢动他的东西?”

    芝子答:“我,最多开除我。”

    避家轻轻说:“楼上主人房连私人大露台及书房,面积同地库差不多,够用。”

    “动手吧。”

    “先去看看楼上。”

    房间一推开,芝子看到一间小小私人会客室,然后才是书房,可通出露台,再进去,才是卧室、衣帽间及卫生间,面积起码千多平方尺。

    打开露台门,看得到海景,阳光照进整个单位来。

    “啊,环境这样开扬,一定要搬。”

    “的确比幽暗的地库好得多,”管家笑“最多捱骂,来,先搬床及办公桌。”

    经天说:“我帮手,先斩后奏,还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会震怒。”

    芝子摇头“不会,经过这么多,不再会为小事动气。”

    屋子里一共五个人,马上帮申元东搬上两层楼。

    芝子把家具抹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将书本照原来次序排列,报纸杂志软件全整理出来。

    五个人努力几个钟头,全体挥汗。

    “嘘,怪不得元东拒绝搬动,果然辛苦。”

    “他不肯麻烦别人。”

    “在地库住了多久?”

    “八年了。”

    “身外物也很多。”

    芝子看着经天“你的收藏更加丰富吧。”

    避家说:“他?爬山脚踏车就三、四辆,没处放,干脆挂在墙上,另外雪橇、冰曲棍球装备、降落伞、爬山绳、靴子像体育用品店货仓。”

    芝子轻轻说:“我只得一只皮箧。”

    避家答:“已经足够,这样简约,令人羡慕。”

    他们约罗拔臣医生来参观。

    医生一进去,便喝声采“谁的好主意?”

    芝子笑“是你呀,医生。”

    医生很高兴“一点不错,病人需要大量新鲜空气。”

    他参观过浴室,看到大叠雪白毛巾“很好,很好,出院后就住这里。”

    芝子说:“我们等着捱骂。”

    医生笑“要骂先骂我。”

    连申经天都佩服芝子机灵。

    现在,把医生都拖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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