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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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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竟真如悠悠所说的,他们捡到弃婴的第二天清早,孩子的母亲便哭哭啼啼的来要回亲生儿子。拓恩问明了她是单身一人,又贫病交加,不但带她去看大夫,替她出了医葯费,还给了足够的盘缠,再雇了辆马车,送他们母子俩回老冢。

    倒是悠悠舍不得,哭哭啼啼地送着马车走了好远,好像是她要将亲生儿子送给别人似的。这件事,足足让那些师兄弟们笑话了好几天。

    今儿个,城里举办一场盛大的灯会,四方八路的游客齐聚而来,酒楼的生意更是好到连一个空位也没有,人潮川流小息。

    “我不行了!”

    小七端着叠高的空盘一进厨房便喳呼,神情疲惫得像一硬没睡。

    “要记菜、端菜,还要收盘、送酒,光我一个人真的快累瘫了!

    他垂着八字眉,可怜兮兮地缠着大福。

    “福师傅,拨个人手帮我吧!今儿个本来就只有两个人跑堂,阿贵这小于偏偏又临时告假去相亲,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腿快跑断了,喉咙也快喊哑了,二爷不在,您就做个主

    “你没瞧见我厨房六个大灶齐开,所有人全忙着吗?’’大福白他一眼。“我看是平日让你太清闲了,还不快出去招呼客人!”

    瘦巴巴的小七一脸委屈。“可是”

    “可是什么?”大福挺有威严地一掌往他后脑勺打下。“你自己瞧瞧,厨房里谁闲着了,我要派谁帮你?”

    “她就挺闲的呀!”

    大福顺着小七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悠悠竟然蹲在墙角,拿着根细柴枝逗着成排蚂蚁玩,真的是闲到不行!

    “师傅引”

    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悠悠一下子就给大福揪了起来,她还呆呆地睁着无辜的双眸望着他。

    “你这丫头也学会偷懒啦?我不是吩咐你把那一篮芋头全给我削皮、切”

    大福手往桌上一指,话还没说完,就瞧见那一篮芋头早削皮、切丁,安安稳稳地躺在那等着下锅了。

    “咦?你这丫头手脚还真快哪?我原以为那篮芋头可以让你忙上一整个下午呢!”

    “我动作本来就很快呀!”她不服气地嘟嘴问道:“师傅,

    你明明说我处理好芋头就可以休息一会儿的,你又没吩咐我

    做别的,怎么可以冤枉我偷懒呢?”

    “这”大福困窘地摸摸头,瞧见小七还跟在一旁呆杵,当场二话不说,又一掌打得他捂着后脑勺唉唉叫。

    “都怪小七,吵得我心烦!”

    “又怪我?”小七苦瘪着嘴。“我不过是想找人到前头帮一下忙嘛!”

    “好啊,我去。”悠悠一口允诺。

    “不行!”大福马上否决。“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到前头招呼客人?就算是二爷也不会答应的!”

    “我不过是帮忙端个菜而已嘛,反正我又不能下厨炒菜,该做的事也全做好了,帮小七一点小忙也无所谓,不然您看看他,好像累得快昏了喔!”

    她用手肘轻撞了小七一下,他马上会意地轻晃了一下身子,一副风吹就倒的虚弱模样,和悠悠一唱一和的。

    “你这r头未免太好说话了吧?明明不该你做的事也抢着帮。”大福被他们俩的一搭一唱给逗笑,没辙地挥挥手。“去、去、去,要帮就去帮吧,小心点,别把菜倒到客人身上去,不然你这丫头可该死了!”

    “是。”

    悠悠盈盈一笑,都相处那么久了,她早知道师傅是面恶心善,刀子子诠腐心。不管她犯什么错都不可能真打她,不过要念到她耳朵长茧倒是有可能哪

    小七在厨房里磨蹭了不少时间,两个人一出去真是快忙翻天了。不过悠悠学得很快,马上便上手,而她笑吟吟的甜美模样,让客人们叫“姑娘”的次数,甚至远多过叫

    “小二”只见她蝶儿似地楼上、楼下穿梭,还真的帮了小七一个大忙。

    “姑娘,坐下来陪我喝杯酒吧!”一名半醉的男子趁悠悠要到邻桌送酒,便对她轻浮地搭讪起来,说着还伸手朝她臀部偷摸了一把。

    “啪!啪!”两个清脆的耳刮子飞快地落在中年男子的双颊,留下明显的火红指印。

    “你这女人!”

    “客倌!”

    小七飞奔而来,拦在悠悠面前,不偏不倚代她挨了中年男子挥过来的一掌,痛得他当场眼冒金星。

    “你这混蛋!非礼我还敢打人?”悠悠杏目圆睁,气鼓双腮,说着便把手中酒壶里的酒全泼向他。

    “你这贱女人!”中年男子气得伸手想抓住她,却被小七死命抱住。“呸,少在那装什么清高了,良家妇女会来酒楼跑堂吗?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搞不好还是待过妓院的残花败”

    “住口!”

    悠悠真被他激狂了,不假思索,便将手中的酒壶对准他脑门砸,没想到半空中却突然冒出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掌,硬生生从她手中夺去了酒壶。

    “二爷!”

    小七喊了出来。他已经被这两人吓到面无血色,看到霍拓恩出现,简直像看到一线救命的曙光。

    悠悠也瞧清夺了自己酒壶的就是霍拓恩,正在气头上的她,不砸实在不甘心,本想赤手空拳揍那中年男子几拳,手才伸出来,却马上被霍拓恩拉住。

    “小七,带她进去。”

    “是。”

    小七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马上照拓恩的话,拉着像头蛮牛般拼命挣扎的悠悠往厨房走。

    “我不走!我又没错!我非要讨回个公道、我”

    怨气难伸的悠悠根本不想就这么善罢甘休,可小七瘦归瘦,力气还挺大的,照样将她拖往厨房。

    “你这贱女人别想逃!”听到背后那人还口出恶言,悠悠气得正要冲回去

    “铿锵!”一声,霍拓恩砸碎了酒壶,用尖锐的瓶身碎片,抵住了原本要去追悠悠的中年男子。

    “嘴巴放干净点!”拓恩一双冰眸漠然地睇向他,语气冷冽如霜。“你找错地方闹事了,要我找官差来,还是你自己滚?”

    中年男子虽然真怕他刺过来,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借酒壮胆,逞强地向拓恩咆哮:“你们怎么做生意的?我可是客人耶!你不叫那臭女人出来向我赔罪,我就”

    话还没说完,拓恩已在瞬间将酒瓶抵住他的咽喉,这下他真的吓得两腿发软,瞪大了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吃饭、喝酒,欢迎,但要轻薄女子,你可就找错地方了!”

    拓恩靠近他一步,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阴冷语气说:“我霍拓恩能在城里撑起这么大一间酒楼,就不是泛泛之辈。要告官?可以,反正,整个酒楼的客人都能为我作证。要私了,也行,不介意我找‘赤龙帮’的兄弟来‘评理’吧?”

    “霍二爷,有人来捣乱吗?”

    拓恩才说完,像在为他的话印证似的“赤龙帮”的范五恰巧替他们帮主送信过来给拓恩,刚踏进酒楼,他见情况有异,马上便手按着腰间刀柄,杀气腾腾地来到拓恩身旁。

    “没什么事。”拓恩放下酒瓶,淡淡地说:“他正要走。”

    “是!是!我正要走”

    听拓恩那么一说,再瞧见范五横眉竖目,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中年男子酒早醒了一半,顺着拓恩的话就要走,才走一步,却被范五给揪住臂膀。

    “怎么,你想白吃呀?”范五一双鹰眼凶狠地瞪着他,屈指往木桌上敲两下。“我们霍二爷开的酒楼可是不赊账的,钱呢?”

    中年男子放了钱,二话不说,马上夺门而出。拓恩抱拳朗声向酒楼其他受到惊扰的客人道歉,还答应每桌各请一壶酒,总算在其他客人的欢呼声中平息了一场纷争。

    这一切,让不管小七怎么拖拉,都硬抱着柱子不肯进厨房的悠悠全看见了。

    她惊讶地张大嘴,没想到,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霍拓恩,也有发狠的时候,那冷酷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强悍神色,她从未见过。那一刻,他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恍若玉面阎罗,但她的眼睛却无法不看他,一颗心更是没理由的狂跳不休。

    “我还真没看过二爷发那么大的脾气呢!”跟她一起目睹一切的小七咋舌道:“哇老虎一发威,果然气势惊人,难怪二爷跟‘赤龙帮’的帮主会是八拜之交。悠悠,二爷这么为你出气,你可有面子了!气该消了吧?”

    她咬着唇没答话。因为在范五交完信走后,拓恩也发现了她没听话进厨房,正沉着脸朝他们走来。

    “去把碎酒瓶收拾一下。”拓恩淡淡地朝小七说一声,再将看不出喜怒的视线落在悠悠身上。“你跟我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悠悠才跟了上去。她忐忑不安地望着拓恩颀长的背影,直觉得头皮发麻。毕竟她虽不是自愿,但麻烦的确是她惹的。

    “谁叫你去跑堂招呼客人了?”

    在无其他人的柴房外,拓恩站定转身,澄澈的眼眸小心地藏住了他的不舍与爱怜,看来只有一片冷然。

    “没人叫我去。”她不想拖累任何人,小心地回答。“只是我看今天客人特别多,小七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又正好有空,所以就出去帮一下忙,没想到就遇上刚刚那个混蛋”

    “笨蛋!”

    被拓恩突然怒斥一声,她一下子傻了。

    “酒楼里三教九流的客人皆有,哪里是你一个姑娘家该露面招呼的地方引”

    为了让她心生警惕,不再贸然露面又遭轻薄、调戏,拓恩不得不狠下心扮黑脸、说重话。

    “当初我是请你来厨房当学徒,可不是请你做跑堂的伙计,前头再怎么忙也不干你的事,你露面只会越帮越忙,以后不准你到前头招呼客人,再犯你就收拾包袱走人吧!”

    他说完便面无表情地转身回房,就怕瞧见她脸上有一丝受伤的神情,自己又会心软地哄她。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冷漠背影,一阵委屈霎时涌上悠悠心头。

    “呜哇”

    一走进厨房,悠悠再也忍不住泪,放声嚎啕大哭。虽然外头觥筹交错的吵杂声盖住了她的哭声,没让客人听见,但厨房里的大伙儿已经吓得手全僵在半空中,连大福都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丫头,怎么了?”大福瞧她哭得像天快塌了一样,还真慌了。

    “哇”

    不问还好,一问她哭得更惊逃诏地,谁也劝不停了。

    待在房里,听着远远传来的哭声,拓恩眉心深锁,不停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几次走到门前,却又停住,硬逼着自己坐下。

    “现在去哄她,就枉费我方才狠下心斥责她了”

    为了悠悠好,就算会被她讨厌,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虽然明知她是好心帮忙,可她性情太率直、太“不怕死”不稍稍警告,只怕下回他就会瞧见她手拿菜刀,绕着屋子追砍客人了。

    “叩!叩!”

    “进来。”

    门被推开,映人拓恩眼帘的是大福一张挫败的脸孑l。

    “二爷,你去哄哄那丫头吧!”大福是来讨救兵的。“那丫头再哭下去,咱们酒楼就要淹大水啦!”

    “为什么我得去哄她?”他明明心疼得很,偏装出一副漠然姿态。“你别太纵容她了,她做错事,挨骂是应该的。”

    “是,但是也犯不着说她是越帮越忙,还吓唬说再犯就要赶她走人吧?”大福眼瞅着他。“那丫头为了你这一番话,哭得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大”

    “福师傅!”拓恩打断他的话。“你对悠悠太纵容了,什么都由着她,教厨房里那些长年跟你学功夫的徒弟们心里怎么想?因为她是个姑娘就对她偏心,犯了错也不骂、不罚,其他人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大福被他说得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懂了,你是故意扮黑脸凶她,好让其他人看到她也是会挨骂、受罚,跟大家都一样,才不会遭小人嫉妒。这全都是为她好,对吧?”

    他抿着唇。“福师傅!”

    “我知道,我回去忙了。”听出拓恩不想多谈,大福也识趣离开,反正知道他不是真有意辞退悠悠就行了。

    “我这样对她太凶了吗?”大福离开后,拓恩皱着眉自言自语起来。真不晓得,该拿这个让他又气、又爱的小麻烦如何是好?

    为了让在酒楼工作的年轻小伙子们,可以在这一年一度的灯会里,上街看看能否遇到意中人,也让那些有家室的,能陪妻儿逛逛灯会,拓恩体恤地等天一黑便提前打烊,放所有人回家过节。

    “咿”

    送走了最后离开的福师傅,他独自关上店门,也将街上的热闹喧嚣全隔绝在门外。

    他没看见悠悠。

    听福师傅说,虽然他安慰了她一阵,大徒弟阿辛还在百忙之中,特别做了一道她爱吃的芋头拔丝哄她,可是因为客人实在太多,一阵忙碌之后,就不见她的踪影了。

    她一定是哭着跑回家了吧?

    想到这,他着实有些懊悔,明明数落她也不是头一回了,每次她都嬉皮笑脸的不当一回事,怎么这回却如此伤心?难不成他这次真的说得太过分了?

    拓恩神情凝重地提着油灯准备回房,却不经意地发现酒窖的门竟然开着。

    他迟疑了一下,顺手拿起倚放在墙边的竹扫帚,走下酒窖。心想着,若非有偷酒贼,那肯定就是

    “果然。”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宽慰笑意,如他所料,悠悠躲到这儿来了。

    拓恩提着灯,走到倚着酒坛哭到睡着的悠悠身边。只见她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纤弱的身子因为酒窖的阴冷而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就像被遗弃在街角的可怜小猫,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惜。

    拓恩轻轻脱下外袍,覆在她身上。这是他第二次瞧见她沉睡的容颜,一次比一次更想将她轻拥入怀,但他只是静静凝望着她,谨守着男女之分。

    不过,对悠悠日益牵挂的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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