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男人,为什么尚若玫还是不能感动,到了最后还是无法爱上他呢?难道真是要怪苍天捉弄人吗?
“我知道这么想很自私,但是,什么时候雷大哥才能少爱你一点、少想你一点,看清现实走出来呢?”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她不希望连雷少任也跟着陪葬,成为一个活死人呀!
“放了他!如果你真的有灵,就当我求你,放了她吧!反正你也不曾直一正爱过他,不是吗?何苦要他和你一起试凄呢?雷大哥到底怎么了?不管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就放了他,让他走出去吧!”越想越激动,戚梧恋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她跪倒在尚若玫的坟前,一边不可遏抑地呐喊着,一边痛哭地哀求着。
两年前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尚若玫会带着雷朵深夜出门?雷少任该是知道的吧!他为什么不说?
而为什么深爱着尚若玫的雷少任又会不断地写着杀妻的文章,他怎么写得下去、狠得下心呵!
难道真是他杀了自己的妻女?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谁能够来告诉她?尚若玫若真是在天有灵,就请她来告诉自己吧!
爱着尚若玫的他,杀死自己妻女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雷少任呢?戚梧恋觉得自己就快在对雷少任的怀疑和爱慕中被撕裂成两半了。
“若玫”背后传来一个男人低唤的声音,随即,是什么东西掉在草地上的声音惊醒了哭泣中的戚梧恋。
是谁?戚梧恋匆匆擦了泪回头望去,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手中也捧着一束艳紫的桔梗,一头明显过长的头发随意地扎成一束垂在肩上,脸上还有着几天未刮的青髭。而他望着戚梧恋的眼神与表情,是充满了惊讶与不敢置信的。
戚梧恋正想解释自己不是尚若玫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认出来了,他的表情先是浓浓的失望,随即带着几丝落寞地笑了起来。
“不对,你不是她。她不会这么年轻,而且我记得她还要再瘦弱一点、皮肤也更白皙一些我想,你是小恋吧?”“我是,你是”居然可以认出自己的身份,而且也会细心地带着桔梗来的人,戚梧恋感到有些惊讶,心中也隐约猜出几分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我是方哲玮。”将桔梗放在墓前,男人对戚梧恋露出了一个友善而深情的笑容,眼光却透过她望向不知名的远方,亲切地回答。
在尚若玫过世满两年的祭日,戚梧恋遇到了方哲玮,另一个爱尚若玫至深的男人。天空仍然布满乌云,寂静的小山坡上,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仿佛比初来之时又更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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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玫是我永远的恋人”坐上了方哲玮的车,他们两个人来到了一间小学,方哲玮带着戚梧恋走到操场边的草地旁,一边抚着菩提树的树干,一边说着,声调里满是浓浓的怀念。
“这里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戚梧恋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和若玫一起念的小学。”方哲玮笑着回答,还向戚梧恋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你看,这里还有高中时我和她一起刻的宇。我们是青梅竹马、是玩伴、是情侣、是拥有彼此所有记忆的人,凡是有她的地方,就一定有我,我们是不可能分彼此的。”
方哲玮,尚若玫,端端正正的字,就刻在一株菩提树的树干上,两个人的名字上还盖着一把有着心形花样的爱情伞,看得出是以小刀用心地一笔一画清楚刻下来的。
“你爱她吗?一直到现在?”戚梧恋忍不住问他。
在尚若玫去世两年之后,方哲玮是否仍然爱着她呢?为什么他的反应和雷少任差那么多?没有悲愤,没有激动,只仿佛是在淡淡地陈述一件事、展示一件陈年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却十分平和。
“爱啊,当然爱。”对于这个问题,方哲玮倒是一点犹豫也没有,只是感叹地又说:“但是我和她就是缘浅,在她过世之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我和若玫终究是缘浅”拿出手帕小心地擦拭着树干上的刻痕,方哲玮一直没有回头,但是戚梧恋可以从他有些鼻音的声调猜测出他的心情。
“很多事,我们总是被天意和命运捉弄着吧!我们两个人从小上一样的学校、同一班,但是尚家的父母还是不愿意让若玫跟我在一起,他们觉得我穷,会让女儿试凄,穷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爱情,原本就是个梦想,哈!”说到后来,连方哲玮也自嘲地笑了起来。
“有一阵子我很恨若玫,为什么当初她不肯和我一起走?为什么那个晚上她不愿意告诉我,她马上就要嫁人了?那么,我说什么也不会抛下她,就算她和雷少任进了礼堂,我还是会冲进去把地拖出来,拿刀拿枪也要逼着她和我走。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在巴黎啃着干面包和水度日,一心想找一个让自己最快成名的方法,谁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为了能成名,他什么苦都吃、什么事都做,只想衣锦荣归地去接那个在家乡苦守着自己的女孩,谁知道
“谁知道,我回来时,她正在雷家当少奶奶,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一切都来不及了。
“若玫姐虽然嫁给雷少任,但她一点也不幸福,她一直在等着你、想着你、爱着你呀!”听到方哲玮这么说,戚梧恋忍不住为尚若玫叫屈。从尚若玫以往寄给自己的信,她明白尚若玫的心里还是一直在等待着方哲玮。
没有了爱,荣华富贵与锦衣玉食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知道,她是在等待我回去吧!但是那时的她已经是雷太太了,就算我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又怎么比得上家大业大的雷家呢?要我夺人之妻?要她抛下一直呵护她、深爱她的丈夫,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方哲玮苦涩地笑了笑,毕竟“尚小姐”和“雷太太”还是有差别的,更何况她和雷少任都有了孩子,她舍得下那个稚幼的孩子?
“一回来,我就去找她了,虽然明知她嫁了人,我还是要求她抛下雷少任和我走。当时的我真的气坏了,觉得自己过去受的苦一点价值也没有,完全没考虑到这样的要求对她而言是多大的难题。”
“她拒绝了吗?”戚梧恋还记得尚若玫写给她的信。当时的她,是多么后悔自己没有和方哲玮离开不是吗?她真的拒绝了他?
“她很为难。”方哲玮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我看得出她想走,却舍不下小孩和对雷少任的亏欠。于是我告诉她我要回法国的班机时间和我住的饭店,要她自己好好考虑”
“然后呢?”看方哲玮说到这里就没了声音,戚梧恋忍不住追问着。
“然后,她没来,于是我就回法国去了。等到回去之后,我才知道她在我要回法国的前一天夜里出车祸死了。我一直在想,她是不是为了想来找我,想和我一起走,却发生了意外”说到这里,方哲玮终于忍不住一手捶着树干,哭泣了起来。
“这”听到这样的结果,戚梧恋也吓了一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方哲玮就离开台湾了吗?难怪难怪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问若玫半夜要出门了,原来她真的是要去找他的,真的决定要和他走吗?
而雷少任的真心终究还是没有感动尚若玫,他还是被留下来了。想到这个时候仍然在家中痛苦的那个男人,戚梧恋忍不住靶到难过。
“我说了,真的是天意、缘浅。若玫和我,终究没能在一起”也许是情绪稍稍镇定了,方哲玮抬起了头,为自己和尚若玫的感情下了结论。
情深缘浅,他们之间,也真的这么结束了。
“那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看他落寞的样子,戚梧恋忍不住问着。
她想起了家里的雷少任,难道方哲玮也是日日为着尚若玫痛苦吗?
“还算不错。”听到这个问题,方哲玮倒是笑了,脸上有着平和的笑容,嘴角带着几丝幸福。“去年我结婚了,对象是过去一起学画的朋友。”
“结婚了?”听到这个答案,戚梧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哲玮居然结婚了?他曾经那样地爱着尚若玫呀!居然会结婚了!
“嗯,”方哲玮点了点头,望着远方的天空,接近黄昏的天际,乌云更沉重了,看起来会是个即将下雨的天气。“那时得知若玫去世的消息,我曾经非常消沉,是她一直安慰我,陪在我身旁,所以我们也就这么产生了感情。她知道若玫的事,也不介意我来看她,所以若玫是我永远的情人,苏娜却是我一辈子的伴侣。”
尚若玫是为了要去找你才死的呀!她想大吼。要责怪他无情吗?望着方哲玮,戚梧恋发现自己无法开口说这种话。
为什么要责怪他呢?尚若玫已经死了,再怎么山盟海誓、星月为鉴,也全都是过去的事了。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过下去的,难道真要方哲玮像雷少任一样日日夜夜思念着尚若玫才行吗?毁了一个雷少任,不该再毁一个方哲玮,不是吗?她之所以出现在梧桐居,不就是为了要雷少任像方哲玮一样抛开尚若玫的阴影?那么,她有什么立场再苛责方哲玮?
“你很幸运,真的很幸运,可以再找到一份真爱。”戚梧恋真挚地说着。
以往凭着尚若玫写给自己的信,她心目中的方哲玮一直是个放荡狂妄的男人,一个有些愤世嫉俗、落拓不羁的年轻人,今日一见,却见他在随性的性格之外,似乎还多了份成熟的气息和谈吐。
看来尚若玫的死,真的改变了不少人。
“我娶了苏娜,并不代表我会减少对若玫的爱,只是我看清了什么是现实,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事等着我去做。”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望着戚梧恋的眼光是有着几丝溺宠的,像是个父亲在看着自己尚未长大的小女儿。“若玫一直很喜欢你,我们虽然年纪相差不多,又不曾见过面,但是我一直也把你当作我的女儿一样看待,倒没想到你也成了一个大女孩了。很多事情,当你遇到了就会明白了,若玫在我心里是永远的存在,不过,现实却不容许我再这么依恋着过往。明年我和苏娜的小孩就要出生了,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人在等待我呢!”
“我想回去了”低下了头,戚梧恋望着手腕上的那只银镯,眼眶忍不住发热。
尚若玫,一个女子的生命,到了现在,也只能让认识的人这么怀念与谈论她而已了。
不知是否尚若玫在天有灵,让她在今天遇见了方哲玮,也知道了许多事。
至此,尚若玫算是正式走出方哲玮的生活了。等到明年小宝宝出生时,方哲玮会更忙、更无暇怀念过往,到那时,佳人之于他,也不过只是年少时代回忆的附属品罢了。对于这样的时光流逝与演变,戚梧恋感到万分的无奈,却又明白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方哲玮离去了,而雷少任呢?
他还在自己的城堡里沉沦,让他对尚若玫的感情一寸寸把自己吞没。
回去吧?她想回去看那个一直心碎的男人。
坐在车上,尚若玫一边望着天空,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抚摩着那只银镯,像是要用手指将它上面的纹路一一记清楚。
起风了,远远的天边有着瞬息的闪光,再过不久,大雨就要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