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众人重新恢复行走。李重九继续行路,温彦博言道:“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而范阳卢氏恃其族望,耻与诸姓为婚,士族之人众所周知。”
一旁林当锋言道:“不错,不仅是婚姻,连待人也是三六九等。当年我父亲在时,我林家也是幽州有数的大商家,但是到了卢家,连登上正堂的资格也没有,连仆役都直言说,不能让俗人污了我家的席子。”
李重九听了不由讶异,虽说商人的身份本就低贱,但是卢家如此待林家也就太过了吧。
当下林当锋与李重九开玩笑般,言道:“卢家四大小姐都待字闺中,若是使君要收服范阳卢家,不如择一为婚。嗯,还要作妾,到时气死这般自持家世的士族子弟。”
李重九听了莞尔一笑,但温彦博倒是认真地言道:“卢家只在四大族内通婚,就算近年来为朝廷打压,声势大不如前,也是择陇西李氏为姻亲。”
“陇西李氏?”李重九不由问道。
温彦博点点头言道:“正是,当年卢家家主卢元明与陇西李平交好,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后陇西李氏得势,卢家也多为婚姻。但几年前,天子斩李浑、李敏一族,陇西李氏受到打击,卢家也有数名女子遭流放,受到牵连。故而卢家已改与李渊走得很近,即便明知李渊并非陇西李氏正统。”
李重九恍然这又是大隋内部门阀斗争,当时有言说李氏当得天下,而当时陇西李氏,乃是关陇第一豪门,杨广就起了杀心,剪除这一大患。不过李浑、李敏一死,不仅让关陇士族更加仇视隋炀帝,也让李渊乘着李浑身死的机会,以本家人的身份大肆笼络陇西李氏的势力。
林当锋是商人对于朝廷这内部斗争不甚了解,当下言道:“同样是姓李,为何陇西李氏可以,太守不可,我看要治卢家,必须先将他们身上这股傲气剥去了,如此才能收服他们。”
当下众人无话,到了林当锋的商行下榻,而李重九,温彦博更是亲自前往卢家的府上。卢府位于蓟县西北侧,按照隋唐时城内布局而论,此乃是尊位。
李重九出了坊门,顺着大街右拐,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到,听闻卢家府邸本是一处湖泊,后听闻上文提到的卢明元,因喜欢江南景色,故而将庭院扩大,在此建府。绕过几颗合抱粗的大树后,就远远见得高宅大院,卢府在蓟县之内居然占据了整整两坊之地。
阀阅所在的乌头门自不是可以走的,温彦博自带着李重九从一旁走侧门,来到一处黑漆灰瓦的垂门之前,几名仆役模样的人,正守着门。
温彦博当下让小厮上前,递了名刺,对方看了一眼名刺后,脸上立即换上几分恭敬,当下回身递给门后坐着的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这名管事将名刺看了一遍后,当下起身来到温彦博面前一礼,言道:“原来是太原的温内史。”
温彦博摆了摆手,言道:“早就不在其位了。敢问大郎君在吗?”
管事问道:“敢问哪个大郎君?”
温彦博言道:“当然是子馀贤弟了。”
管家听了当下恍然言道:“稍候,待我入内禀告。”
之后李重九,温彦博就在耳房等候,喝了一盅茶后,那名管事毕恭毕敬地禀告言道:“大郎君应酬几位客人,说今日无暇一会,他说后日在明月楼有一宴会,到时请温兄一并,也算为阁下接风。”
温彦博听此点了点头,言道:“那好,请回禀大郎君,就说我后日一定赴宴。”
说罢李重九,温彦博正要离去,而这名管事立即命人派了一辆马车送二人返回住所。温彦博倒是推辞了。
李重九与温彦博一并返回住所,温彦博神色不快,显然还是在不忿方才对方拿捏架子甚大。
后日,李重九与温彦博二人,还有一众随从七八人一并前往明月楼赴宴。
这明月楼乃所在城内最繁华的市坊。李重九来到明月楼前,拴马石系得是满满当当,各色车盖的车马,皆是停于楼下,而不少健奴马夫们乘着主人不在,都是身处车外,笼着袖子彼此大声攀谈,嘻嘻哈哈。
李重九不由讶然,问道:“这明月楼是何等地方,居然有这么多人来。”
温彦博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这时一辆马车在旁停下,上面下来一名二世祖模样的人,嗤笑言道:“名冠东都的曲大家来此献艺,居然不知,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田舍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