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到底处于崖山哪个集体?对这个集体来说,哪些利益是至高无上的,是需要自己全力保卫的,而哪些东西,又可以是被轻易舍弃的--难道非得舍弃那些,自己的利益才会得到保护吗?
王路不再说什么,陈薇一直是个基层老师,哪怕是评上副教授职称后,依然改变不了她的社会地位和属性,而谢玲根本是个还没走上社会的女学生,她们无法理解也从来没来感受过,身为统治阶层的自觉。
没错,就是统治阶层,王路不喜欢阶级这个词,以崖山之大小人员之多少,还不至于产生阶级,但是,阶层是必然存在的,这也是集体的另类表现。
王路一家,自成一个阶层,然后是依附于王路的中层干部们,智尸们又是一个阶层,幸存者们也就是所谓的基层群众,又是一个阶层,最后,丧尸们单独成一个阶层,每个阶层每一个集体,都有他们的利益追求,而王路所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团结在自己周围,在帮助各个阶层实现自己的利益的同时,实现自己一家的最高利益--千秋万载一统崖山。所有其他的阶层的利益,在王路一家的最高利益面前,都得统统靠边站。
陈薇和谢玲,至今还没有这种身为统治阶层的心态,她们无法理解,自己一家的地位其实是由崖山的成长史所决定的,一旦坐上这个位置后,必须全力去维护它,要不然,自己一家从高位上摔下来,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王路其实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无论是他的教育程度,社会经验都无从支撑他对崖山的治理,幸运的是,他有异能,正是异能帮助各个阶层实现了在末世的最根本的需要--生存和免于杀戮,王路才得以稳稳站在崖山的最高层。
但王路并不是傻瓜,封海齐关于异能的警告,他也一样记在心里,封海齐有一点是说对的,王路并不清楚异能从何而来,今后又将有何变化,所以,他需要在自己的异能出现问题时,依然能够牢牢把持着崖山,而谢亚国的改革,多多少少能实现他的这一心愿。
陈薇突然问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王路一愣:“什么孩子?哪个孩子?”
陈薇道:“就是你说的安徽学校里,第一个发帖求助的孩子。”
王路叹了口气:“那是个女孩子,她受氢氟酸的伤害比较重,在她发的照片里,手指都变色了,可这孩子却在发帖时,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没听老师的话不好好用水冲洗,学校对自己很关心,不要指责老师了等等--就在校方把所有黑锅栽在学生们头上时,这孩子依然在这样自觉维护着集体,她心中的集体。”
陈薇长叹一口气:“真可怜。”
王路意味深长地道:“我宁肯来可怜别人,也不愿意别人来可怜我。”这是“宁使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的翻版,陈薇和谢玲都听懂了。
深夜,谢玲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崖山变了,王路变了,王比安也变了,甚至陈薇自己,也变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真傻,这世界上的事,哪里是好坏两个字就能说清楚的?
谢玲只感觉到,这一切,似乎都已经停不下来了,身不由己地旋转着,被裹向不知名的前方。这种感觉,真糟。心里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似乎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响动。
谢玲一怔,继而发现,自己并没有听错,有人正在轻敲门,她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地裹紧被子:“谁?”--见鬼,一定是王路,他要死了,这个时候来自己房间!
然而,门外却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是我。”是陈薇。
谢玲呆了呆,光着脚跳下床,轻跑过去开了门,门外,果然是陈薇,她阻止了谢玲开灯的手:“别开灯。你的摄像机还在吗?”
“什么?”谢玲一头雾水。
“摄像机,前段时间财务部不是送来一些家电用品,里面有架家用摄像机,你玩了玩就收起来了吗?”
“啊,在,我这就给你拿来。”
谢玲摸黑从抽屉里找到了摄像机--这可真是古怪,半夜三更的,陈薇巴巴跑自己房间里来要摄像机做什么?但她知道,陈薇性子沉稳,从来不做那些没头脑事情,她的心突然一抽,不会是出事了?这家里,如果有事能惊动陈薇,只有王路的事!
谢玲将摄像机递给陈薇,陈薇却没接:“我不会用这东西,你来拍摄,对了,不要用闪光灯。”
谢玲低声道:“这机子有红外夜视拍摄功能,不用外部照明也能拍。”她随手将摄像机打开了,让陈薇看了下红外摄影的效果。
陈薇点点头:“好,还行,跟我来,别出声,开着摄像机。”
谢玲的心呯呯跳着,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她强自镇定,端着已经开始摄像的机子,跟在陈薇后面,一步一步走下了楼梯。
两人下了楼,过客厅,向厨房走去。
在厨房门口,陈薇站住了脚,向身后的谢玲做了个手势,谢玲通过摄像取景屏幕看过去,红外夜视拍摄模式下,厨房里的一切笼罩着一片绿油油的光,一个人影站在厨房的桌子前,正在做着什么事。
那是王路,不知为何,他脱得全身赤条条的,光着屁股对着自己。
谢玲牢牢记着陈薇的叮嘱,并没有出声,只是拿镜头对准王路,王路,正在案板上切菜,一下一下,很是认真。
陈薇探手过来,稍稍拉着谢玲换了个角度,谢玲看到,王路正在切鱼,切活水鲈鱼,鲈鱼上了案板,腮还在一张一合,王路一手压住鱼身,一手cāo刀,一刀一刀,正在切鱼。只是他这切鱼,和寻常人不同,从鱼头开始,直直一刀就竖着切了下去,然后就这样一刀又一刀,将鱼细细从头切到尾。
谢玲晚饭时片过生鱼肉,却没见过人这样切鱼的,里面内脏都没掏干净。她突然发现,王路一边切鱼,一边在碎碎念着什么。
谢玲情不自禁走近了几步,这才听清,王路嘴进而在念叨的是一句话,三个字:“杀了你。”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平板没有声调变化的三个字。
谢玲却感到心里都在发冷。她匆忙起床,连拖鞋都没穿,大冬夜的光脚踩在厨房瓷砖地板上,可心中的寒意,比脚心还甚。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王路有段时间曾经也如同今晚这样,半夜起床生吞活剥的事,只不过后来这古怪的梦游又突然消失了,可今夜,王路再次失常了。
摄像机屏幕红色的拍摄指示灯在一闪一闪,突然,王路转过头来,直视着摄像机--直视着谢玲和她身边的陈薇,一个字一个字道:“杀了你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