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山的悍匪是捏造的?”
倘若如此,那府衙大张旗鼓的封城拿贼,根本就是借口了?
她眼珠子快速转动着,脸色越来越沉。
原谅她先入为主。她对卢东阳实在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她只能想到,他们以此为借口遮掩,必然是因为他们真正做的事情见不得光。
卢东阳藏头露尾,大动干戈,究竟是为什么?跟高凡他们又有没有关系?
“也并非全部捏造。”林微雅轻拍了拍她肩膀,将她从沉思中拉出后,继续说道:“牛头山确实有悍匪,但他们从未打家劫舍,更不可能欺压良民。”
说到这里。他快步走到门边看了看。待确定四下无人,方转身,对疑惑地看着他的田蜜,沉声说道:“因为他们乃是行伍出生。一生赤胆忠心。精忠报国。曾为国征战,半生戎马。”
门楣低矮,林微雅立于正中。近乎挡了半壁光芒。他逆光而站,田蜜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一双分外清亮的眼,清亮若有光。
“他们每个人都为这个国家抛过头颅,洒过热血,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荣耀万分,他们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他的目光亮得有些尖锐,声音却低缓似悲鸣。
见田蜜怔怔地看着他,他亦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烈了,微微笑了笑,他喉结动了动,润了润嗓子,轻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田蜜摇摇头,认真而专注的看着他,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
林微雅唇角的笑容扬起,面容已恢复平静,再开口,声音已平缓而低沉“他们也刀口饮血,但饮的从来都是敌人的血,也杀人,但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甚至民间所流传的劫富济贫,其实都不尽其实。他们啊,现在就是一群自给自足的老百姓。”
田蜜秀气的眉一挑,清脆的声音不解地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解甲归田?又为什么会得此臭名?”
“为什么?”林微雅那熟悉地轻曼的语调再次出现,他玩味的看向北方,回头,在看见面前少女澄透无垢的眼眸后,张了张嘴,半饷,却只笑着吐出几字:“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此道,且是天下大道。
今上登基前,先皇的子嗣被他铲除殆尽,他登基后,又将自己嫡亲皇叔连根拔起,那段时间,举国哀声一片,朝堂被清洗,官员人人自危,百姓民心不稳。
也是他手腕太铁血强横,才将一切反抗压死在襁褓里,得到如今的平静。
只不过,终究有不愿归顺的。
牛头山上的这一帮,便是那不愿曲眉折腰的,于是本该是有功之臣,偏偏选了个落草为寇的归宿,也是逼不得已。
以今上的性子,那眼里,自然是容不下这粒沙的,奈何数次派人围剿,都以失败告终,如此几番后,他也消停了,干脆就如了他们的愿,弄得他们臭名昭著,成为百姓眼中彻彻底底的匪贼,让本该敬之、重之、爱戴之的老百姓,惧之、恨之、唾弃之,如此,岂不比杀了他们更痛快?
此一事,乃是朝廷辛密,如今少有人知,他知晓,不是因为他林家枝繁叶茂耳目众多,事实上,耳目再多也不可能触及到这些秘闻的,他纯属是因缘际会,从总兵大人口中得知。
总兵大人据说,自江东之后,今上又掉大人去往边关,真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看着明显走神的林微雅,田蜜并没有再出言追问。他不讲,就是真的不能讲了,她亦无需噪舌,只问:“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轻轻的声音如春风拂过耳畔,温温软软,却轻易地让林微雅醒了神。
怎么办?他唇角轻勾,眼角光芒清透而明亮,自信的道:“他有张良计,我未必没有过墙梯,他怎么把门给关上的,我就要他怎么打开,且要他偷偷摸摸的关,堂堂正正的开!”
这一瞬间的林微雅,身体里有种犀利的光。
田蜜看着光芒中林微雅,心头松了松,林当家的,会让身边的所有人感觉可以依靠吧?
只是,他始终没告诉她要怎么做,而这恰巧是她最想知道的“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林微雅看着她,笑道:“不是我们,是我。”
田蜜一囧,她真的有那么弱吗?其实,她也很有用的,真的
看着垂头丧气的田蜜,林微雅淡淡笑了下。
他并非存心打击她,只是这件事,他来做就好,旁的人牵连其中,只会来一个死一双。
卢东阳,别以为总兵大人不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他不在,我还在,我让你三分,并非要让你到底,大不了,玉石俱焚。
他仰头,看着府衙的方向,眸中光芒明明灭灭。
片刻后,他向着那个方向大步走去,头也不回地对田蜜挥挥手,道:“回去吧。”
“才不。”田蜜轻声应道,小小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她出门,目送林微雅远去,而后缓缓地转了转脑袋,看了看周围。
萧索的风中,她静静的站了片刻后,似想到了什么,于是提起裙摆,向街头走去。
林当家的说的豪情万丈,可对方是谁?是府伊大人啊,是他由来都会避让三分的人啊,所以,哪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他的好意,她心领了,她虽然力薄,但也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其实,他想到的结果,她也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