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他们父子二人时,郭霭才问:“你今儿又发了什么疯癫!我警告你多次,邹先生不是一般的仆人奴婢,说话要恭敬些,若叫我知道你对他不敬,哼,别怪我用家法处置。”
郭霭本是想吓唬吓唬儿子,可他已经忘了,儿子早过了可以吓住的年纪。
而且,郭霭越是这样维护其貌不扬的邹权,郭潇心里就越是不舒服。
只是他这次聪明的选择不纠缠这件事。
“父亲,听说闵家出了事儿,我刚刚打发人往他们家大太太那里送了五百两银子,想来问问父亲,可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
郭霭换上了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伸手捞起桌子上的白玉蟾蜍。白色美玉滑不留手,润而不僵,美而不涩,是难得的古玉。
这样的玉本就难得,偏还是一大块,用来雕琢蟾蜍,实在暴殄天物。
不过郭霭可不这么想,他手里随意把玩着古玉,轻笑道:“来给闵家打抱不平?哼,你还不够资格!”
郭霭说着,重重一拍,就将白玉蟾蜍摔在桌面上:“不要忘了,你是我郭霭的儿子,不是闵家的少爷!”
郭潇面红耳赤,对于父亲这几年来的变化,没有人比郭潇更清楚明白。
父亲老了,随着皇帝的皇位越发稳固,他颠覆王朝的渴望就越加急切。
“父亲,闵朝宗虽然有些糊涂,但是他的两个儿女却精明,我怕您这么做,迟早要叫他们察觉出问题来。”
郭霭大笑:“问题?什么问题?你以为我真的要闵家的命?放心吧,对于闵家我另有打算。否则,烧的就不是一间小小的绸缎庄,而是金安街上的闵家大宅了。”
郭霭看着儿子,老狐狸本色尽显:“你是我儿子,心里在拨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无非就想学你老子我当年的方法,把闵芳菲培养成第二个影太嫔。哼,法子是好,可你也不掂量掂量,那闵家的丫头能听你话?还是以为几幅字画就能收买对方为你鞠躬尽瘁?”
郭潇面色窘迫:“父亲不用这样讽刺儿子,难道您敢说,这法子不好?”
“好!好!当然好!”郭霭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过你用却不能成功。记着,姜还是老的辣,小子,能叫闵家丫头乖乖听咱们家的,还需我出面!”
郭潇很是意外:“父亲既然要助闵芳菲进宫,为何还要叫人防火烧毁闵家绸缎庄?”
“你懂什么!当年选影太嫔进宫时,我也是磨练她许久,夺了她的孩子,才能叫她死心在宫里为咱们活动。闵家四丫头也是一样的道理,这个女孩儿甚至比影太嫔更聪明,本王要看看她有几分本事,是不是值得本王去重用。”
郭潇这才恍然大悟,对父亲平南郡王也是心悦诚服。
过了两日,在几位大夫的联合诊治下,铺子里的两位少年总算保住了性命,只是身体是残了,其中一人面容全毁,形神可怖。
大太太总算舒口气:“人命保住了就好。”她却没提叫徐烨去探视的事儿,可见对二人出卖闵家的传闻,大太太信了七八分,所以心中才有疙瘩。
芳菲这两天有小半日都会换上男子装扮,只敢在黄昏时分出门,宵禁前夕归来。
每一次都是风尘仆仆,却不减她的英姿飒爽。
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平日见惯了四姑娘女装天仙一般的打扮,甚少见到这样潇洒的穿戴,一个个又是脸红又是心跳,都兴奋不已。
连大太太也忍不住将芳菲叫到跟前,好好打量了许久。说是男装果然更俏皮些,比女孩儿更多几分灵气儿。
丫鬟们也都是芳心萌动的年纪,少有人敢去招惹大少爷。家里相貌好些的小厮又都是鲁砚一般,冷冰冰的木头人儿,没趣儿的很。
四姑娘这么一打扮,还真的和大少爷有五六分相似。
这日傍晚,芳菲照例穿了男装预备出门,徐烨早早守候在了外面大门,见芳菲出来,赶紧上前牵马:
“四姑娘,有个人想要见见您!”
“谁要见我?”
徐烨有些语讷,片刻后才道:“佟公子刚刚打发了人传话,说是请姑娘往前街的昌德酒肆去见面。”
昌德酒肆离金安街很近,前后街的距离。
佟鹤轩宁愿去酒肆里等候见面,也不愿意来闵家小坐片刻?
芳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徐烨见状,轻声道:“四姑娘若是不想见小人去回个话?”
徐烨愿意帮着传话,也无非是想卖个人情给未来姑爷。可现在看,究竟谁能做闵家的东床快婿,似乎是一件已经不能太确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