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听说芳菲收拾东西要走,整个人都痴了,跌跌撞撞跑下来,一手扶着芳菲屋前的门框,一手掏了帕子:“四姐姐!”
正收拾妆台的净月先扫见了红莲,嘴角一歪,笑嘻嘻道:“红莲小姐,你也听说我们姑娘的好消息了吧!刚刚我还要上楼给你报个信儿呢,可我们姑娘说,这个时辰,红莲小姐八成是歇了,叫我不要上去叨扰。”
净月擦了擦手,从桌上的云鲜雀鸟盘里抓了一大把粽子糖:“红莲姑娘尝尝?齐月斋的呢!”
齐月斋的粽子糖也是一绝,里面的玫瑰花一定是当年新鲜采摘下来的,松子儿大而莹润,吃起来甘润、香甜,素来是进宫的佳品。可惜价钱也叫人望而生畏,普通人家根本舍不得给孩子买这样的糖果。
红莲往日最爱吃这个,只是四夫人怕她弄坏了牙,怕嫁去婆家叫妯娌们笑话,所以总叫嬷嬷们盯着,不准家里常备这个。换了以前,净月若将粽子糖递上去,红莲非连吃两三块才肯罢手,可今日,她却将手一拂,一双大眼睛只盯着闵芳菲瞧:“四姐姐,难道你一定要走吗?”
芳菲放下叠了一半的衣衫,笑着冲红莲招招手:“来这儿坐。”
红莲微微犹豫,还是轻移步凑到了近前,紧紧贴着芳菲坐了,小手扯着芳菲的袖子:“我舍不得表姐!”
“我自然也舍不得红莲妹妹。”芳菲叹道:“不过太后已经下了懿旨,明儿是搬走的最后期限,谁敢马虎呢?本以为能在妹妹家住到腊月,忽然搬回去,我心里也是诸多的不舍。不过,金安街和平塘街好歹不远,红莲妹妹想去玩,只求一求四舅母,用不了半个时辰就到。”
芳菲起身从收拾好的箱子里取出个巴掌大、一寸宽窄的锦盒,打开一瞧,里面黑丝绒的衬底儿上卧着一串儿佛珠。
“这是大佛寺永济禅师圆寂后留下的信物之一,去年太后寿诞时孝敬了上来。太后赏了我,如今我转送妹妹。”芳菲笑着将锦盒塞给红莲:“那位永济禅师十分了得,但凡出家人没有不听过他名号的,妹妹也不用拿出来佩戴,只需将这锦盒放在枕边,可震摄邪魔外道,梦魇不侵。”
红莲脸色难掩一变。
她这两日一到入夜时分就做噩梦,后来叫了小丫鬟在床边守夜,每见她在噩梦中不能自拔时就强制唤醒。红莲因而精神不济,脑袋时时犯痛。
暖云阁里都是红莲的人,她早叮嘱过,不准楼里任何一个人胡乱传播消息。她梦魇一事几乎没有外传,怎么闵芳菲就知道了呢?
红莲盯着手中的锦盒出神。
芳菲见势,轻声一笑:“你也别多心,妹妹住在楼上,夜里又安静,难免露出些动静来。咱们姐妹一场,我送些金啊,玉啊,反显得俗不可耐,倒不如这个用处大。”
红莲羞得面红耳赤,知道闵芳菲说的是实情,自己每每惊醒时,动静的确闹的大了些。
她唯恐芳菲再说出什么羞人的话来,只好慌乱的收下:“妹妹承姐姐这个人情就是。”
红莲收了东西,又见这边忙里忙外,只好告辞,等回了楼上,绞尽脑汁要翻出些让人眼前一亮的礼物送下去。找来找去,送的竟是个金漆泥娃娃。
收东西时净月鄙视半天:“姑娘,这红莲表小姐也太小气了吧!咱们送的好歹也是太后所赐,她倒好,不知哪条街上买来两个泥娃娃。”
这俩泥娃娃一身憨态,穿的都是祥云图案的肚兜兜,胖墩墩的,瞧着就叫人爱不释手。
净月虽然嫌弃,可目光却还舍不得离开。
芳菲笑道:“人家一番心意,不拘什么东西,快收起来,太太刚刚打发松雪来告诉,明儿天不亮就要起。”
当初大太太从金安街走的时候可算不上风光,街坊邻里都知道,闵家老爷打破了太太的头,太太一气之下领了儿女躲会娘家。
现如今大老爷又在牢里,说不准几时被放,大太太只觉得丢人,非要在清早没人注意的时候溜回去。至于今后街坊们怎么非议,大太太还顾忌不到那些。
且到了次日,天际有些阴蒙蒙的,暖云阁上下便都点了灯忙碌起来。芳菲特穿了一套银红色的宫装,上面绣了几朵娇粉透白的牡丹,一头墨玉般的青丝垂坠而下,粉黛淡淡,配着头顶的珍珠簪环更显得熠熠生辉。
红莲扶着栏杆从楼上缓缓下来,却见芳菲侧身与净月说话,猛地被她这一身打扮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