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沈英轻轻一叹,蹙眉道:“这个府里虽说婶婶当家,可上头到底还有个老太太。老太太不喜婶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偏我那婆婆又不待见周姨娘,这让我沾哪头是好?”
明玉想着周姨娘鼻子里冒出来的冷气,若有所指道:“奴婢入这府里几年,倒觉得二太太为人是个和气的。”
沈英轻轻摇头:“这府里谁不知道二太太是个好的,只这话,咱们说没用。”
明玉皱眉道:“大奶奶打算怎么行事?”
“我们啊,还是都远着些为好,先看看再说。等形势分明了,再站队也不晚。去看看辰哥儿醒了没有?醒了就抱来。”
蒋欣瑶主仆此时也在议论大奶奶今日所为。欣瑶拿出那套头面,看了又看。
冬梅在旁笑道:“老太爷在世前,送小姐多少好东西,也没见小姐仔细瞧过,玩两下随手就扔一边了,怎么今儿个对着这头面倒看了半天。”
欣瑶轻笑道:“我是在看这套红宝石头面值多少钱,省得哪天没银子养冬梅姐姐,也好当了去。”
冬梅红着脸啐道:“小姐,我如今可管着你的钱袋子呢,你有多少家底,奴婢我可是清清楚楚,哪有主子对着丫鬟哭穷的?”
欣瑶收了笑,眼中有了一丝锋芒:“我这话原本说的也没有错。你让李妈妈打听打听,府里其它小姐的见面礼都是些什么?”
“小姐?”
“冬梅姐姐,祖父送我东西,是哄着我玩,图的是个乐子。大奶奶送我,可就得多问个为什么了,你说可对?”
冬梅疑惑道:“正是这个理。小姐,你可猜得出大奶奶的用意?”
欣瑶眯着眼睛看着冬梅,又笑而不语。
冬梅一跺脚,恨恨道:“小姐又来考我,要奴婢说,大奶奶怕是来打探四小姐的底细。”
蒋欣瑶常常喜欢听丫鬟们分析问题,若说得对,报之一笑,说错了,蒋欣瑶才会细细的分说一番。
欣瑶点头叹道:“在这深宅大院,谁都要看着老太太眼色行事。但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眼下这府里是一团稀泥,不出一两年,怕是要渭泾分明了。大奶奶这招投石问路,用得早了些。”
冬梅却道:“小姐,咱们二房与大房向来处得好,大奶奶这样做,是不是”
欣瑶意味深长的笑道:“冬梅姐姐,聪明人都喜欢看碟下菜!”
蒋欣珊回到蒋府后的一个月,日子过得极是烦闷。
她在扬州整整五年,一向以嫡小姐自居。因与安南侯府沾亲带故,故扬州府官场的太太小姐,谁人不高看她一眼。再加上父亲升任扬州知府,只带了她们一家上任,久而久之,她早已忘了父亲在苏州府还有一房正室。
灰姑娘穿了水晶鞋入了皇室的舞会,时辰一到,水晶鞋失了魔力,灰姑娘不得已变回原来的身份。
蒋欣珊真实的身份只是个庶女,她的生母不过是个姨娘。那些个世家名门正房太太的位置,不是她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能够坐上去的。
她蒋欣珊虽无沉鱼落雁之美,却也是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堂堂侯府千金大小姐的亲孙女,生生被个庶字压得低人一等,这让心高气傲的蒋欣珊如何能甘心?
虽说这些年,老太太宠爱的紧,她这个庶女即不用给嫡母请安,也无须看任何人的脸色过日子,吃穿用度是这府里的头一份,可就算老太太把她捧上了天,她还是蒋家庶出的三小姐。更何况老太太还能活几年?
祖母今年五十有五,自祖父去世后,身体一直不好,精神头也越来越差,三天两头请医问药。父亲一回到苏州府里便成天只往正房跑,把她们母女冷在一边。哥哥万事不管,跟丫鬟们厮混在一处,指望不上。若再这样下去,等哪天老太太一走,她还能过以前的好日子吗?
蒋欣珊不敢想,却又不能不想,现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她自欺欺人。嫡女,庶女,一字之别,差之千里。她已不是几年前为着一件新衣,一套首饰就忘乎所以的小女孩了,这点子简单的要求满足不了蒋欣珊日益庞大的野心。
这日傍晚,蒋欣珊闲来无事,独自走到春山院门口,远远瞧见姨娘伸长了脖子,在院门口不耐烦的张望。
蒋欣珊只觉心中酸涩。
多少年了,只要回到这个府邸,姨娘总是站在院门口左顾右盼等着父亲来,一日日的等,一年年的等。父亲来了,姨娘脸上才有了笑容。倘若在扬州,姨娘何需要如此不耐烦,父亲除了歇在姨娘这一处,又能歇到哪里?
蒋欣珊隐在树后,目露寒光,银牙紧咬。站了片刻,又悄无声息的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