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刘亿打了好几通电话找王个拾，得到的回应都是没人接电话，要不然就是冰冷的机器在跟她对话。

    留言留到最后，气得她快翻脸了。

    “您好，现在这个电话没有开机，请稍候再拨，或在嘟一声之后开始留言。嘟！”

    “王个拾你到底死哪去了？如果你再不回话的话，我就跟你分手！”刘亿对着电话大骂。

    坐在她对面的罗君洁倒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自顾自的喝着咖啡。

    等到刘亿挂上电话以后，罗君洁才开口。“亿亿，你今天约我出来的目的是要我坐在这里听你骂人吗？”

    “对不起”刘亿向自知理亏，连忙道歉。“我只是急了，一直找不到人，心很烦嘛！”

    “然后呢？”罗君洁等着她说下去。

    “好啦，我先说重点，免得你瞪我！”刘亿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放在罗君洁的面前。

    “这是什么？”罗君洁没有接过来，但瞄到上面的数字，眉头一扬。

    “这是我这个月的零用钱。”刘亿说。

    “你的零用钱！这三十万是拿出来炫的吗？”罗君洁有种被刺伤的感觉，这个刘亿是故意约她出来示威的吗？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完好不好？”刘亿连忙扯住罗君洁。

    罗君洁虽然坐下了，但还是一脸气忿。“哼！”“这笔钱我想跟你买一个东西。”刘亿决定跟她谈生意。

    “跟我？”罗君洁笑了，摇摇头。“亿亿，你忘了吗？我现在身上除了衣服以外，根本是两袖清风，半毛不值，我家已经破产了，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能卖的早就送进当铺或被查封了呀！”

    “我知道。”刘亿答。

    “那你要跟我买什么？”罗君洁看着她，想不透她的意思。“如果你是男人，我还可能卖身，但你是个女人，你要我拿什么卖你？”

    “我想买你的未来。”刘亿说。

    “我的未来？”罗君洁愣住了。

    “我算过了，这笔钱足够你继续完成大学学业”

    刘亿还没说完，罗君洁马上叫道：“收回你的话跟你的钱！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她有她的尊严，而这也是她惟一仅剩的财产了！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刘亿知道罗君洁就是这副牛脾气，要是不说清楚，大概朋友就做到今天了。

    罗君洁被她一喝，才静下来。

    “我要买的是你的未来，所以如果在两年内你无法毕业或是有任何一门科目被当掉的话，你就欠我这些钱，当然，还有利息。”刘亿顿了顿，看见罗君洁有些动容，马上接着说：“但如果你顺利毕业，我希望你把刘氏企业作为你工作的第一选择。”

    罗君洁呆住了。

    她才在烦恼没有钱交下学期的学费，打算休学或干脆不念了，就算有助学贷款也帮不了她什么，因为她还要考虑生活费的问题，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出现这样一个转机？

    “如果我拒绝呢？”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罗君洁虽然知道刘亿不会害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经过家庭变故的她，已经不再像以往那样天真了。

    “那是你的选择，我也无话可说。”刘亿手一摊，摆明不勉强。

    罗君洁想了想，才开口。“亿亿，你是因为同情我才”

    “君君，说老实话，我不是那么有同情心的人，资助你完全是基于商业考量。我爸也说过，人才是需要培养的，如果你没有那种能耐，我也不会浪费时间跟金钱跟你谈这些。”刘亿一副在商言商的样子。

    刘亿的话，让罗君洁又感动又担心。

    要是刘亿摆出一副施恩于人的态度，那样就算她死，也不会答应。但现在刘亿的意思很清楚，她得做出成绩来，才能证明自己、获得肯定。

    这对罗君洁而言，至少是个机会。

    “你的意思如何？”刘亿问。

    罗君洁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挑战？

    她知道刘亿的好意，只要点头就不用为学费烦恼了；但她也有顾虑，如果答应，欠刘亿的人情债却比钱债还难还清

    过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以后，内心天人交战的罗君洁才开口。“好，这笔钱算我跟你先借的，以后我有钱就马上还给你！”

    听到她答应，刘亿这才松口气。

    “你干吗叹气？”罗君洁问。

    “才不是叹气咧，是我到现在才敢松口气啦！真的很怕你生气哪！”刘亿吐舌道，回复天真的样子。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罗君洁笑。

    “你没看见你刚才的样子，像火山要爆发似的吓死人！”刘亿学着罗君洁刚才的样子，逗得她笑起来。

    “我哪有那么丑啊？”罗君洁大笑道。

    两人笑罢，才又回到正题。

    “亿亿，谢谢你。”罗君洁知道这场戏是刘亿故意演出，为的就是拐弯赞助她的学费。

    “有什么好谢的，我还等着你给我赚利息咧！”刘亿不承认地说。

    “喂！你瞧不起人哪！”罗君洁笑道。

    “据说你这学期好像有几科很危险喔，如果下学期你不加油的话啧啧！”刘亿恐吓道。

    “我会努力的。”罗君洁已经笑不出来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君君！”刘亿吓了一跳，看见向来坚强的罗君洁失控，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是”这几个月以来，只要听见她家破产的事，所有的朋友都离她远远的，像避瘟疫一样躲她，就连她最亲爱的男朋友也避不见面，现在只剩下刘亿一个朋友了。

    听完罗君洁的话，刘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默默拍拍她，给她精神上的支持。

    “我希望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罗君洁说。

    刘亿点点头，看见罗君洁为钱憔悴的样子，心里一阵黯然。

    原来，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没有钱却真的是万万不能啊回到医院，刘亿坐在父亲的床边发呆。

    看着平整的床铺，刚换上的床单有着刺眼的白，虽然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之一，但今天看起来就是觉得它很假、很不真实。

    因为罗君洁的事，让刘亿向来黑白分明的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影。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刘先生呢？”张千走进病房的时候，只看见刘亿一个人坐在床边。

    “大概我妈推他去散步了。”刘亿说。

    “怎么了，很闷啊？”张千看出刘亿脸色不对劲。

    大多数的男人向来粗心，只有恋爱的时候，对着自己钟情的对象才会变得心细如发，张千也不例外。

    “有一点。”刘亿忽然好想抽根烟，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叹息。

    “可以说给我听吗？”张千愿做她的知音，聆听她的心事。

    刘亿本来想叫他走开，但想想还是把话说出来比较畅意，像这样一个人憋着真的好难受，她觉得自己快要闷爆了！

    “昨天去学校的时候，听到一个消息，我的好朋友因为经济的因素要休学，我想帮助她，但我也知道她根本是那种不肯接受人家帮忙的个性，所以我就想了一个方法”刘亿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跟张千说了一遍。

    听刘亿说话，张千沉默着。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好是坏，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一个好朋友就这样消失，可是当她问我是不是同情她的时候，我真的心虚了，我觉得我自己很伪善，那种感觉好奇怪！你懂我的意思吗？”刘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纷乱的情绪。

    “就算是同情又怎么样呢？”张千反问。

    “那样还是很假呀！觉得我今天好处怪，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刘亿还是觉得别扭。

    “你也不必想那么多，只要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你不是施舍你的友情，而是提供她一个机会罢了，在商言商，她不欠你什么，你也不用担心这么做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张千说出他的看法，提供刘亿做参考。

    刘亿听着张千说话，心里慢慢开朗起来。

    “话说回来，以我的立场来看，如果你朋友真像你说的那么倔强，要是你有一点虚情假意的成分在，就算条件再优渥，她也不可能接受你的帮忙，不是吗？”张千朝刘亿点头，知道她同意他的看法。“就算你是想用钱砸出友情或是真心想帮助朋友，结果都一样，你的朋友都得到了帮助，那么再去追究自己的动机不是很浪费时间吗？”

    “我才不是那样想啊！我只是单纯的想帮她而已！”刘亿抗议道。

    “这样就对啦！你的朋友就是知道你的善意，所以才会让你帮她呀！那你又有什么好烦恼的？”张千笑着摇头。年轻女孩的想法还很天真、很可爱，而刘亿更是有点善良得过分了，几乎有点傻乎乎了。

    刘亿看着张千，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着。“天呀！你说的就是我想的耶！”

    “呃”张千被她的小手一握，那若有似无的嫩滑触感，还有柔若无骨的纤细手指，正熨贴在他的手背上。

    她的手凉凉的，会让人有想把它放在脸上温热的冲动。

    刘亿才要说下去，这时门口传来轮椅的轧轧声，才解了张千的围，让她无暇分神注意到他突然涨红的脸色。

    只是那温柔的感觉，还在他的手上熨着，让他的心为之发烫。

    进门的人，原来是刘万两跟吴琼夫妻。

    “你们在这里啊？”坐在轮椅上的刘万两笑道。

    “爸！”刘亿放下手，走到父亲身边。“你们刚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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