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恩美丽但冰冷的侧脸。
小林将三人的怪异行径再瞧了一遍,低下头更加认真地擦拭桌面。不能怪他没胆识,实在是这样的情况太诡异了吧?
而紧接着的,将这种诡谲气氛推到最高点的人出现了--
阗静无声的咖啡厅大门突然被人拍开,门口悬挂着的风铃声霎时响起一阵凌乱而清脆的声响。
杂沓的铃响声止住梁河诠心头的纷乱,她飞快扬眸瞅睇有如神祇一般矗立在门口的杜狂夜,当她触及他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眸,她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赶紧低头回避他的视线。
那眼神好锐利,像是要把她看穿或者已经把她看穿了呢?
心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慌,梁河诠捏紧手中的杯子想要喝一口奶茶掩饰自己的心慌,没想到喝得太猛却呛了一下,整个人咳得难受。
杜狂夜只是淡淡睇了她一眼,却没任何反应。
咖啡厅里气氛更形诡谲,只有她努力想压抑的咳嗽声。
鹰隼般的眸子扫视众人一眼,杜狂夜往前跨了一步沉声宣布“我要出去。”
岳宗象和倪申恩听见这句话马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就连原本擦着桌子装忙碌的小林也放下抹布一副准备要跟出门的模样。
悄悄咳嗽着的梁河诠看见这情况怔了一下。奇怪,杜狂夜要出门很重要吗?怎么只有她一个人没反应
顽俊的身形缓缓走到她身边“你跟我出去就可以了。”
梁河诠仰超螓首呆呆看了他一眼,旋即被其它三人那种震惊又不可思议的模样给弄胡涂了。
情况好像真的很奇怪呀!她忍不住狐疑了起来。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好像杜狂夜出个门,大家就得跟着保护他似的?他的身分很了不得吗?不就是个牧场的老板吗?
“发什么呆?快走!”
“哦,好。”她倏地站起来,匆忙间差点弄翻杯子洒出了不少奶茶。歉意地同头朝小林笑了笑,梁河诠急忙推开门跟随杜狂夜而去。
坐在休旅车的副驾驶座上,因为心虚也因为身旁杜狂夜冷峻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所以她只好假装对窗外飞逝的景色很有兴趣。
额头轻靠着车窗,青葱小手在玻璃上圈啊画的,心头却烦乱得很。
这是个好机会啊,她应该乘机试探一下杜狂夜的口气,看他有没有意思出卖那片树林?快呀,开口问他啊!否则一旦回到了牧场,也许就没什么独处的机会能问他了。
只要能够说服杜狂夜将湖滨那片树林卖给李雍雅,那么她父亲欠下的债务就能一笔勾消。如此一来,压在她爸妈身上的经济重担就能够解除了,大家也就不需要再省吃俭用。
爸爸的车该换了,十几年了,煞车系统都有点问题了。还有妈妈,她一定很想要去何阿姨那里把外婆留给她的翡翠项链赎回来吧?公司不用再负债,任何一笔结余都能够直接转为资产,而不是到了月底就要汇出去还给李雍雅。这么优渥的条件要去哪儿找呢?
所以,快问他。快啊!
“杜狂夜”
如蚊蚋般的低语声在车厢中响起,梁河诠低垂的小脸都快贴在胸口上了,纠结绞动的十指关节几乎泛白,与她身上的深蓝色长裙形成强烈对比。
杜狂夜神情冷然地睇了她一眼,瞧着身旁她似煎熬又似挣扎的模样,原本揽紧的眉心突然悄悄地松动了一下
蓦地,她像是鼓足勇气侧头看他“杜狂夜。”
朗飒的眉宇又蹙了起来。
准备跟他开口了吗?她终究还是选择为了钱而--
“杜狂夜,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他紧瞅着她。
梁河诠小手轻扬,指向前方。“已经绿灯了哦,你没听见后面的车子在按喇叭了吗?”
他突然把方向盘一转,不预警地将休旅车停在路旁。
“怎么了?是不是车子坏了?”
梁河诠扬起翦水美眸困惑地望着他,谁知杜狂夜顽俊的身形竟忽然欺了过来,性感薄唇直接封吻她微张的小嘴。
这个吻来得又狂又急,杜狂夜不知道在宣泄什么?又或者他想要藉由这个吻来发泄什么?
梁河诠混沌的脑袋瓜根本分不清楚了,早已被他炙热的唇、撩动的舌给吻得天旋地转。
属于杜狂夜的狂妄气息满满地充塞在她的胸口,意乱情迷间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攀抱他的颈脖,纤细的娇躯也忍不住往他怀里倾靠了去,开始生涩而热情地响应他的吻。
她不愿再去想了!
自从接到李雍雅的电话之后,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攫住似的,掐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好沉、好痛、好闷啊!为什么要她做这种事呢?做这种近似背叛杜狂夜的事
如果是先前、如果是在她还没爱上他之前,那么可以的,她开得了口,可以毫不犹豫地就向杜狂夜提出要求,请他同意李雍雅的提议。反正骠征牧场这么辽阔,只是出售一部份树林而已,无所谓吧?
但是,在她爱上了杜狂夜的现在,她不想背叛他
“吻我,狂夜吻我。”
悄悄咽下喉间的哽咽,在他性感唇边沙哑轻喃的她,益发攀紧杜狂夜的颈脖主动地吻的更深、更浓、更缙蜷。
梁河诠知道自己苦苦挣扎的原因是什么。
不管杜狂夜是否同意出售土地,只要她问出口了,那就表示这段时间她待在他身边唯一的用意就是为了钱!
但是她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啊不论杜狂夜是否知晓这件事,梁河诠都不希望这段感情罩上“爱情”以外的因素。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感情的起始、她对杜狂夜之所以产生情愫,绝不是因为钱。
而,她想坚持的就是这一点!
她努力地想要维持这份感情的澄净。只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很难过?一种矛盾的两难让她好难过好难过
杜狂夜缓缓退开了她嫣红的唇,慢慢睁开凌眸,他修长的眼睫沾上了她的泪。
结实精壮的臂膀撑抵在玻璃窗和椅背上,成功地将纤细的可人儿囚困在臂弯间的一方小天地里。杜狂夜邃墨的瞳眸深深凝视她,看着她眉睫间盈盈闪动的泪光、贝齿紧咬的下唇和那微微颤抖的瘦削肩膀
压抵在窗上的大手悄悄握成了拳头,他闭上眼喟了口气。
他原本是想要惩罚她的。
原本,他想要让她试凄、想要她为欺瞒他而付出代价!
这世上谁能再欺他?
任何人都不许!
身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从小谁不欺负他?所以当他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懂得以何种方式去“招待”那些企图伤害他的人,他就发誓自己绝不心慈手软!
但是唯独对她,唯独眼前这个女人
梁河诠能有什么力量?她这么娇小、这么瘦弱,她有哪一点能够和他匹敌、能够对抗他的怒气?
谤本就没有!
可他却败下阵来了。
虽然落泪的是她、伤心的是她,但是叹气的却是他、屈服的更是他!
老天!杜狂夜忍不住懊恼低吟。这女人实在折煞人!
“抬头看我。”
低沉的嗓音自她的头顶缓缓飘落,彷佛带着一丝懊恼的命令让梁河诠下意识的选择服从。她掀起含泪羽睫,眸光盈盈地瞅看眼前这张飒气俊脸。
“你哭什么?”
只要她说,只要梁河诠亲口跟他说出所有的事情他能够不计较,什么都不计较!
事实上杜狂夜也不认为自己能去计较什么。
他能拿她怎么样?就算他报复的手段冷血,还有一副铁石心肠,但是自己根本无法伤她!
他舍不得伤她一丝一毫。
粗长的手指捏扣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他“告诉我,你哭什么?”
只要她托出一切,那片树林、那一座湖泊,都是她的!
凝眸深瞅这张俊脸,梁河诠试探似的伸出小手轻触他蹙起的眉宇,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我哭,因为气你不再吻我了。”
他闭上眼懊恼地低吟一声,再睁开,墨邃瞳眸迅速闪过一抹复杂光芒。“你说谎。”
这三个字才狠狠钉入梁河诠慌乱的心头,杜狂夜旋即再度俯首攫吻她的唇。
再吻她,这一回,杜狂夜吻中多了一抹无可奈何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