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明月冷冷的勾起唇,看来,她的身分不再是秘密,她技巧性的打量四周环境,构思著脱困的路径。
水银寻寻觅觅了十二年,终于能再见到明月,她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想靠近,又怕被拒绝:举起双手,又颓然的放下,最后只能懊悔的说:“明月,对不起,姐姐对不起你”这些年来,当年分离的画面,日日夜夜在她脑海里重播,悔恨和愧疚每天每夜的鞭笞著她。
华定邦的手,坚定的扶著水银,提供温暖的支撑。
“姐姐?你怎么敢自称姐姐?”明月讽刺的撇著嘴,冷漠无情的说:“杜小姐太健忘了,我们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我爸是你父亲的副官,我们全家欠你杜家永世大恩,恩情大到我爸临终前甚至要大哥发誓,不管牺牲什么,都要把你送出泰北,好替杜少校留下血脉。
“而我呢?我就是那个牺牲。至于和我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大哥杜清风,在最危急的时刻,他选择救你,抛下我,而我还傻傻的相信你们会回来找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一再道歉,水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不必道歉。”明月平举手心,语气决裂的说:“如果你曾经被最相信、最亲爱的人抛弃或遗忘过,你就会知道那是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刚开始会觉得疑惑、觉得心痛,慢慢的就麻木了,你可以清楚的知道伤口在溃烂发脓,但你就是无法阻止,只能任由伤口一天天的恶化下去,直到死亡为止。”清嫩的声音平静地述说,可是,从她握紧的双拳和紧绷戒备的身子都足以让在场的人感受到从明月身上所泼洒出来的巨大恨意。
“明月”海瑞心疼的喊她,伸手想拥抱她。
“不要碰我!”明月侧身痹篇海瑞的安抚动作,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咬紧牙根吐出话“你设计我进陷阱?原来你和她是一样的。”她小退了一步,恨恨的瞪著眼前的人。
虽然明月就站在距离海瑞一小步的地方,只要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但她身上冰寒的气势却远远地把他推驹篇来,他无法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他所深爱的,那位害羞、善良、温柔的女孩。
海瑞以眼光描绘著她的五官,心型白瓷般的小脸、挺俏的小鼻、小巧柔软的红唇、乌黑多语的大眼她还是她,外型没有丝毫改变,然而,眉宇间的气质、身上散发出的冷肃气息,却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陌生得让他害怕。
两人近在咫尺,心却已经相隔千里。
不要!他要他的明月回来,他要她变回原来的模样!海瑞专注的盯著她看,声音苦涩的对在场的人说:“可不可以让我和她单独谈谈?拜托。”
“好,我们先到二楼去,希望你能够说服她。”华定邦完全能了解海瑞此刻的冲击心情,他拥著娇妻,招呼班森离开。
明月知道,既然班森亲自出马,就表示这是个计画精密的陷阱,想脱逃可能得费上一番心思。于是,她很干脆的质问海瑞“你怎么会找到泰国来的?你应该以为我是来自广州的乡下女孩。我的伪装有破绽吗?否则怎么会泄漏身分?”她以公事公办的冶静面具应对。
海瑞背靠著墙壁,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声音低醇如呢喃地说:“我想念在美国的明月我想要她回来我身边”
心揪紧,明月几乎要投降在海瑞痛苦渴求的目光下。
不行,不能心软!一定要戴好绝情的面具,千万不能忘记这次和他见面的目的她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
为了让海瑞死心,明月淡漠的表明立场“我是公主,卢安将军的手下,到美国接近你,只是为了拿回德力带走的瑞士银行保险库钥匙。”
这段话,让海瑞的五官痛苦的扭皱。
伤害人,对明月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她从来不知道,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会这么困难,会让自己这么难过!不敢再和他真诚的目光对望,她逃避似的转过身抛出问题“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找来的?”
海瑞抓抓头发,思考著该从何说起,最后,他以闲聊的语气说:“考古工作让我培养了很多奇怪,但是实用的小嗜好,其中一样就是辨识伪造证件,我早就知道你并非来自广州,你的证件是伪造的。”
明月背对著他的纤肩,很轻很轻的颤动了一下。
“我们两人有三个月的时间几乎朝夕相处,我对你喜怒哀乐的表情非常熟悉,唯一陌生的是你冷漠无情的面貌。凯若留宿那晚,钉在床头上的镜子清楚的反射出你杀气毕现的模样。当时我就知道,在你的体内,还有另外一个我不清楚的明月存在著。”
“原来”她喃喃的退后一步,到底是她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她太小看海瑞的观察力?他总是微笑的看着她,任由她随性耍赖,然而,那双智慧的眼,其实早就洞悉了她所有的小把戏。
海瑞站直身体靠近,拉起她的手放在左胸上,宛如催眠的问:“你还记得不记得,我这里有一处圆形疤痕?”
“记得,你在南美丛林误触当地土著的陷阱。”
“刺中我的是毒箭,后来伤势痊愈后,我对麻酔藥品就具有抵抗力。”大手叠放在小手上,紧紧的压在胸口“你离开的那天晚上,我只是无法动弹、无法说话,可是我的意识清醒,听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你听到我们的对话?!”
“德力的死因和真实身分,国际刑警曾经把内情告诉过我。再加上那天听到的片段,透过fbi居中联系,我和班森,以及华夫人联系上,然后我就到这里来了。”
听他娓娓道来,明月脑里一团混乱,内心百味杂陈疑问一个又一个的浮现“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分有问题,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为什么还留下我?为什么关心我?为什么”
为什要让我爱上你最后一个问题她回荡在心底,却没勇气问出口。
每丢出一个疑问,她的火气就高涨一分,抽回被握紧的手,漠然的追问他“你存心耍我吗?”
蒲扇般的手掌扣住她单薄的肩膀,海瑞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我不拆穿,是因为我知道你隐瞒得很辛苦,你是真的想成为我的明月,而不是公主。”他的眼神写满了解与体谅。
仰头和他对看,明月觉得自己就像跌入一片汪洋大海。深情宽容的眼神,默默的传递著海瑞对她温暖呵疼的心情。
海瑞说对了,她希望自己真的能成为在他面前所扮演的明月温柔乖巧,而不是心狠手辣的公主希望她确实曾经不只一次的如此希望着
泪,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滴落。
“我从来没有过选择的机会。从被亲人抛弃开始,往后我的每一天、每一步、每个决定、全部的精神,都只用在活下去这件事情上,我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活著。”泪水漫过秀丽的容颜,成长的回忆一一浮现,唤醒她所做过的每件事。
她可以毫不迟疑的出手伤人,因为教练让她相信,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狠心伤害别人。
怀抱这样想法和作为长大的她,在海瑞的眼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看到明月泪流满面不说话的样子,海瑞心疼得不住用手指慌张的替她擦拭泪水。
温柔抚触的手指,只让明月更感觉自惭形秽想逃开的念头强力发酵,双掌用力推开他安抚的手。“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你应该知道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要离开!”她的语气跋扈,充满命令意味。
海瑞反应快速的以手扣拉住她的手腕“我不会再让你从我的身旁无声无息的消失,让我帮助你。”手掌用力扣锁,不让她挣脱。
耸起层心,明月笑得冶艳“最后一次的警告,让我离开,否则你会后悔。”
“不。”简单的一个音节,海瑞坚定的拒绝。
“放手。”明月冷喝一声,银光闪动,亮出藏在手腕的刀作势攻击。
海瑞连想也不想的扑向她,利刀划破肌理的刺痛透过神经的传导,让他自然的闷哼松手,右上手臂出现一道斜长的伤口,鲜血正不断往外冒。
“你”本来明月亮刀只是想吓退他,却没想到海瑞突然往前扑,让她根本来不及收刀,所以误伤了他。
无视于自己正在滴血的手臂,海瑞依然不退却的接近她“把刀给我。”他朝她伸出手。
她低头看着握刀的手沾著海瑞的血,火红的液体,触感温温黏黏的,就像永远洗不掉似的。“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我冷血杀手。我不是那个怯弱天真的杜明月,那是我演出来的,我是公主。”
“过去的环境让你没有选择的机会,可是未来,你可以自己决定道路。我会永远保护你,我们一起重新开始好不好?”海瑞真挚的要求著。
她竟然会杀伤海瑞她最爱的男人!
血液的触感,让心口重重的紧缩,一股尖锐的痛楚传向她的四肢,占领所有的感官,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在胸膛逐渐堆聚的压力。
“呜”她蹲跪下来,脸朝下,胸口贴在曲起的大腿上,习惯性的把身体尽力缩成圆,以手指拼命地堵住即将奔泄而出的痛苦呐喊,连牙齿深深咬上指骨的痛都感觉不到。
下一秒,海瑞跟著蹲下,把蹲缩在地的明月拥进怀中,不住的安抚她崩溃的情绪,声音沙哑的在她耳边说:“你曾经说过,在遇上我之前,你决定不再相信任何人。这表示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你相信我。”
满心激烈的情绪压抑不住,明月双手抓著海瑞的衣襟质问“为什么?我说过,可以被男人永远记住,是女人最幸福的事,我只想留给你自己最美好的面貌。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幸福?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要搅乱我的计画?”
看着怀里苍白的容颜,海瑞喉咙紧缩的倾吐出柔情“因为我说过,绝对不会忘记你,我不要只能在回忆里拥有你!我想跟你在一起生活,我要带你去看金字塔、人面狮身、马雅文字墙,还有你最喜欢的天空之城梅提欧拉。就只有我和你,我们手牵手一起游览”他边编织未来景象,边不住的轻吻她的鬓角和发心,呼吸的温热气息就吹抚在她柔嫩的脸颊上。
明月随著海瑞的勾画想像未来,脸颊贴压在他的心窝,蜷缩在温暖坚定的怀抱中,她竟然有种回到家的熟悉感。
不可思议的,她尝到了“安全”的滋味!